到達赤江,還遠遠在雲頭,就看到雲霧之下中間是一條寬河,波浪翻涌間,浪頭一撲接著一撲在中間翻涌,隔著赤江,兩岸駐軍無數,密密麻麻地排開陣式,天兵清一色銀鎧亮甲,魔軍統一烏鎧黑甲,大旗飛掣間,盡是劍拔弩張之態。
辰月在天上瞧了一陣兒,掐指算了算,知道昨日有大戰一場,兩軍旗鼓相當,此時是兩軍對執,舒淵尚在天宮,卓桑已回了魔宮。
辰月轉身,朝魔宮而去。
這次,不是夢了。在魔林中最到的魔崖上,辰月遠遠地見到了卓桑,這裡沒有一草一木,皆是由焦石林立的起伏山體,四周盡是獰猙的黑焦石雕,如獠牙一般遍佈,前方是一處如狼牙的伸出山巖,山巖高出平地數十丈,在山巖的頂尖之上,一個一身黑袍銀髮的男子身負手而立,正是卓桑。
風將卓桑的黑袍高高揚起,在空中翻騰出一個極絢麗的圖騰模樣,一頭長長的銀髮在風中凌亂飛舞,與黑色的袍和黑色的夜空交匯在一起,成了一道直剌入心底的劍,絕世霸氣和絕世孤立的氣息將他包圍,似乎容不得誰靠近他一分。
辰月仰頭看著卓桑,交於面前袖下的雙手止不住相握,她記得這裡,當年就是在這裡,辰月親眼見著赤顏成魔,然後將她打下這旁邊的魔淵,然後她在落下魔淵垂死之際涅槃重生。
“卓桑。”辰月喚出。
卓桑聽聞,頭向旁邊側來,露出半個側面,他邪魅地彎脣,道:“原來是帝后,稀客稀客。”
“卓桑,瓷魂已經去了幻鏡。”
卓桑轉過身,似是想了想,才笑道:“哦,那又如何?”
辰月看著卓桑一臉平淡無情,不禁爲瓷魂多了幾分傷心,上前幾步,道:“卓桑,你收手吧,魔鬼二族說起來可怕,卻都是經歷數百萬年無誰打理過,此時與衆族爲敵,可戰得了一時,卻戰不了長久,你會敗的。”
卓桑凌空走過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辰月,神色嘲笑,道:“帝后這是在關心本尊?天帝若是知道,可是會不高興的。”
“卓桑,到底怎樣才能將你體內的魔魂破除。”
卓桑笑,眼中赤瞳閃出光芒,然後突然一個欺身,以一種快到驚人的速度直撲到辰月面前,伸手就將辰月的脖子扣住,僅餘三寸地貼著辰月的臉與她對視,道:“帝后,你這是愛上本尊了嗎?”
辰月忍著脖頸間的疼,對視著卓桑的赤瞳眼仁,見到裡面自己的臉,還有卓桑滿眼的恨和邪魔之氣。
不知爲何,辰月眼中有淚溢出,辰月眨了下眼,道:“卓桑,我只是想幫你。”
“幫本尊?帝后真是仁愛。好,那本尊就告訴你,你要的方法就是,你死!”
說著,卓桑手上驅法用力一甩,辰月被丟出落向魔淵,辰月滿頭黑髮纏繞著長長的白色裙褥仰面落下,卓桑立在上面笑看著。
辰月感到胸口散開一種痛,痛到似是想要將自己的的身子裂開,辰月伸臂,一
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朝上面的卓桑伸著,她張脣想叫卓桑的名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最後只能墜落,看著卓桑見到自己墜下的滿面笑容,眼角有一滴血淚落出,散在魔淵之中。
最終,辰月所見之處被魔淵下的濃霧掩住,卓桑遠遠地消失在她所能見著的長岸之上,辰月閉眼,自體內生出靈力護體,召了彩雲跌落在上面。
辰月伏在彩雲上面許久未動,有些不經事的小魔以爲她是死了,就大著膽子過來看,用手去戳了戳辰月的胳膊,辰月未理會,那小魔就張出了長著森森白牙的嘴欲去咬她,卻忽然被一股力量擊中,立刻灰飛煙滅了。
辰月擡頭,見到一個身著白衣,面覆白紗的女子立在雲端,她靜靜看著辰月,眼晴靜如死水。
辰月立起身子,看著那女子許久,才猶豫不決地問,“你是……”
“我是妖界白荻,帝后請隨我走吧。”那女子出聲,聲音同樣冷冷清清。
聞得竟是已死妖王的妹妹,辰月立刻提起了精神,暗自防備她突然出手爲妖王報仇。
“帝后不必緊張,哥哥已死,現在妖界被妖師樂兒所控,我法術不強,是不能妄想如何的,只想求得天界庇佑不被妖師所害。”
“那你應該去找天帝。”
“我同天帝素無交情,自然不敢求助。”
“那你找我又是爲何?”
“我知你在尋找一顆內丹救東華山中的小鳳凰,我可以給你。”
辰月大驚地看向白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
白荻自是明白辰月所想,她御雲走近辰月,道:“我天生異體,出生之際就被查出是雙心雙凡之身,便是此次取了一丹一心,我不過是受些苦,不會死去。”
異體雙生之說,辰月曾也在些故事本子和口口相傳的奇言裡聽過,但從未真見過,此時聽白荻這樣說,不勉即是新奇又是激動,道:“好,若是你真能救得姬華,我帶你上天宮便是。”
白荻微含了首,應了一聲,眼神依舊平靜。
同白獲趕到東華山,已經是夜晚時分,非衣見到辰月微皺了眉,辰月簡單地道了一聲,尋著治了姬華的法子了,然後示意白獲進屋。
白獲讓辰月同非衣在屋外等著,這一等就是一夜,待到東方天空顯出魚肚白,非衣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非衣面前來來回回地走動。
辰月雖心煩他走來走動,但還是沒有出言責備,等到天色大亮之時,忽然聞得屋內傳來一聲輕響,然後就是姬華喚非衣名字的聲音,接著是門被白獲拉開。
白獲還是覆著面紗,打開門之後忍不住輕捂了胸口腳步晃盪地走出來,非衣迅速跑進了屋內。
“你可還好?”辰月問白獲。
白獲擡頭看了眼辰月,搖了搖手示意無事,啞聲道:“我已救了她,希望帝后守信。”
“我現在就帶你上天宮。”辰月招了雲,帶著白獲離去,行至空
中時,下面傳來姬華和非衣的喚聲,辰月回頭看了看,笑著點了下頭,然後離去。
回到天宮,守在天宮之外的仙倌見到辰月,皆驚喜萬分,忙小跑著進殿稟報,旁邊立著的一干守將,皆跪下請安。
辰月卻全然沒有理會,徑直入了正殿。
殿中,舒淵正坐在帝臺上看著一把劍,赤烏的劍身,烏玉而制的劍柄,劍身散著寒氣,那是宿斬。
“帝后終於回宮了。”舒淵放下宿斬,微笑看向辰月。
辰月沒有應話,只看了看身後的白獲,道:“此乃前任妖王之妹,現在妖界內亂,她想在天宮暫避一時,還求天帝允下。”
舒淵看向白獲,目光似帶溫笑,卻又犀利如炬,白獲看著這樣的目光,不禁連退了兩步,不敢與之直視。
“帝后,天宮非普通之地,這……”舒淵有些猶豫。
辰月見此,上前登上帝臺,看著舒淵,道:“若是我未記錯,我是帝后,那麼我就以帝后的身份,在此下第一道命令,將她收留在天宮之中,待到他日妖界內亂平定,她可自行離去。”
舒淵看著辰月,目光深濃一片,辰月毫不避及地對上這目光,絲毫不讓步。
“那麼,即是你要是帝后身份下旨,可是表明你要以帝后之身份自律,擔起自己的責任,好生留在天宮,做一個帝后應該做之事?”
“我會留下。”辰月落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回到紫陽宮,微琦等一干仙婢都依如朝日地伺候著,辰月每日多半時候都是睡著,任舒淵何時來,她都不太理會,便是遇上她醒著的時候,她也只是自顧地喝茶,看花,不與舒淵說什麼話。
微琦怕辰月覺得煩悶,就將一隻通體血白的貓兒帶回了紫陽宮,辰月見那貓兒長得漂亮,也著實喜歡,新手製了個紅繩將一隻烏金小鈴鐺系在它脖子上,還給她取了個名兒叫姒姒。
姒姒貪睡,每日吃完東西,必要睡上幾個時辰,醒來後玩上一陣兒,又要吃,吃完了便又接著睡,不過這倒也合了辰月最近的模樣,一主一貓相互睡的歡快。
自打回宮,辰月就發現屋裡多了一枝紫桃花,微琦說那是舒淵特意派仙倌送過來的。辰月從千凝山上天宮時未帶任何物件,這株紫桃花當初是落在小仙居了的,現在舒淵又派仙倌特意去尋了送來,不過是想讓辰月念及舊情。
可辰月再見著這紫桃,卻怎麼都不愛看,讓微琦從殿裡拿出去,微琦聞聲連忙跪下,身後一干仙婢也如受重罪一般跪下一片,辰月連令了幾聲,她們都俯首於地不敢起身。
辰月猜料她們是怕舒淵得知後受責罰,不禁一時心頭火大,一揮手就將那隻插著紫桃花的琉璃瓶打翻在地,隨著一聲碎響,那琉璃瓶摔了粉碎,裡面盛著的瓊水也滾散一地。
衆仙婢見此,皆跪得更低,皆口中齊求娘娘息怒。
辰月道:“你們還當我是娘娘?還是全都去跪你們的天帝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