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鎮,西南邊陲的一個小地方,山地丘陵占了整個小鎮的百分之二十左右,小鎮的大部分經濟都是靠種植業帶動的,因為這幾年西部大開發,小鎮沾了光,經濟也逐漸好轉。
"喂,媽,是我啊!“水寒激動的對著電話一頭的老媽說道。
"回來了啊,怎么不提前說一下啊,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就一年沒回來而已,恩,這里有很多的三輪車,我一會攔一輛自己回去就好了。對了,爸身體怎么樣了,今晚我要和他碰兩杯才行。“好久沒和老爸碰杯了,水寒有點懷念,不知道這回能不能放翻老爸了。不過這時候電話那頭卻聽見老媽吱吱呼呼的,還帶點哽咽的聲音。難道老爸出什么事了,不會啊,老爸這么健康的身體,水寒不敢去想,急急的說道:"媽,說啊,爸到底怎么了!”
"水寒,你來醫院一趟吧!“水寒媽在另外一頭哽咽的說道。
水寒掛掉電話,伸手攔住一輛三輪車,讓司機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人民醫院,一間加護病房內,水寒推開門,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手腕上扎著針正在輸液的老爸。在老爸的床邊,是一臉憔悴的老媽。水寒輕輕的走到老媽的身邊,說道: "媽。”
水寒媽看到水寒,通紅的眼睛內,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水寒握著老媽的手,輕聲說道: "媽,先別哭,到底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把老媽的情緒穩定下來,在老媽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水寒終于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怒罵道: "一群狗日的。”就要往外走去。
水寒媽一看自己兒子這樣子,哪能不知道咋回事,使勁的拉住他的手,哭著說道: "水寒,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啊!你大伯和你弟弟都已經給抓進派出所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個底呢,你要是再出事,你要我怎么活啊!“
"媽,我就去看看,我知道該怎么做!”
水寒媽半信半疑的看著他,手上卻沒放松,仍然使勁的抓著他的手。
"我是你兒子,你還不了解我嘛!“感覺到老媽使在自己手上的勁松了些,順勢把手抽了出來。本來以為自己長大了,有力氣了,可以獨當一面了,但是他現在發現,在老媽面前,原來自己還是長不大的孩子,起碼在剛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掙脫老媽那緊緊箍著自己的手。
半小時后,水寒來到了自家的門口,看到的是只有一面墻了。四臺挖掘機像四頭巨大的恐龍,仍然在瘋狂破壞的破壞者。,四周站著十幾個綠衣服帶著黃色安全帽的人。這幫畜生,他怒罵道,并朝前走去。
十幾個工作散漫的工人看到一個陌生人闖了進來,頓時有一個好像是負責人樣子的站了出來,用手阻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里是施工重地,年輕人,你不準進去!”拆遷隊的人說道。
"別攔我!這是我的房子。"水寒說道。
水寒哪里顧得那么多,哪怕得罪人也要進去看一看,他戴上安全帽后,也給面前的人扣上一頂,他對拆遷人員吼道:這樣總可以進去了吧。他撿起一塊紅磚,重重地砸在拆遷隊員頭上,又沖自己的頭猛砸了一下。
拆遷隊員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發飆的年輕人,他不會瘋了吧。自己只是個拆遷的,犯不著惹麻煩,交給上頭去處理就好了。于是,水寒走入了自己生活的10多年的家。
墻體,柱子被強拆下來,屋頂塌落下來。除了靠近菜園的西面墻體,其他地方均已拆毀塌陷。這新建的,差不多用了一年多的房子,不到一天就拆成這樣了。毗鄰水寒家房子的是大伯的房子,同一時間被強拆,相比與水寒家的還剩一面墻,大伯家剩下的只是一地廢墟。今天真是長了見識了,挖掘、撕開、斷裂、推倒、搗碎、取筋、焊切、挑選分類、裝車運走,分工有條不紊。
這個時候,一兩黑色的轎車出現在施工現場,從車上走下來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腰間都夾著公文包,腆著肚子朝著拆遷隊員那里走了過來。拆遷隊員一看到那幾個人,就上前對著幾個人小聲的嘀嘀咕咕起來,其中一個人不時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水寒看到這幾個人,弄不明白到底什么來頭,走到身邊的一個拆遷隊員身邊,指著遠處的幾人問道:"師傅,剛火大了,對不起啊。您能告訴我,這幾人是誰嗎?“
"那幾個人啊,是鎮里的國土部門官員,就是他們讓我們來拆的。"那師傅很同情他的遭遇,這準備快過年了,拆了別人家。
" 那您知道我家的房子被強拆的原因嗎?”
" 聽說是違章建筑吧!“
" 您覺得像嗎?”
" **反正是嘴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
水寒走上前去問道為什么會提前強拆自家的房子,**原先說,要拆的話,不時在春節之后的嘛!
一個官員上下打量著他,然后不削的說道:"反正都要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區別呢?”
" 好,好,好。那為什么要抓我大伯和我弟弟進去,他們犯了什么法嘛?還有我爸,他現在躺在了醫院里,你們知不知道!”
"哦,你說他們啊,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妨礙國家人員正常行動就是犯法,犯法,就是要抓。還有你說的那個住進醫院的人啊,他那晚暴力抗法,暴力抗法知道嘛!“那官員對于他顯出十分不耐煩的神情,繼續說道:"我警告你啊,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了,不然我絕對會把你抓起來。“
隨著最后一面墻倒下,水寒的家徹底湮沒在飛揚的塵土中。家沒了,回憶也沒了,水寒無聲的看著這一切,最后看了這個地方一眼,離去了。
醫院內,水寒媽焦急的等待著水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所有的災難一瞬間壓在這個已經40多歲的女人身上,躺在病床上不醒的丈夫,被關起來的大伯和小兒子,如今,還有音訊不知的大兒子,讓她快要窒息了。
當她又重新看到大兒子回來的時候,而且全身上下都是好好的,只是落滿了塵土,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不斷的念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水寒看著老媽的樣子,上前緊緊抱住老媽,說道:"媽,家,我們的家,大伯的家,徹底的沒有了。”
水寒媽抱著兒子的身體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然后說道:"沒了就沒了,只要等你弟弟和大伯出來后,對了,還有你爸,咱們就一起再去建一個新家去。“輕輕的在大兒子的背上拍著,繼續說道:"明天你幫媽把銀行里的錢拿出來,讓所里的人幫忙打點打點,讓你大伯和你弟弟快點出來。”
水寒點點頭,陪著老媽守在老爸的身邊,他握住老爸的手,心里祈禱著快些好起來。
"對了,醫生說了沒,爸的情況現在到底是好還是壞?“水寒想起來了這么久了竟然不知道父親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我也不知道,你爸送進來的時候全身是血,那幫人打的好狠,他們怎么下得了這樣的手!”水寒媽想起那一晚的情景又忍不住哭泣起來。
水寒握緊了拳頭,這幫畜生,要是我爸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做掉他們,不過不會的,爸他福大命大,還沒享福,他還沒抱孫子呢,肯定會好起來的,水寒一廂情愿的想著。
命運似乎十分喜歡照顧這家人一般,入夜的時候,水寒爸的呼吸急促起來,臉色蒼白。母子兩人也被嚇得臉色蒼白起來,水寒拼命的按著墻上的報警燈,呼喊道:"醫生,醫生。“凄厲的聲音再幽靜的樓道中回響著。
姍姍來遲的一位白衣大夫惱怒的看了水寒一眼,呵斥道:"安靜。”說完檢查起水寒爸的情況來,然后說道:"病人需要立即手術,你們誰是家屬,過來簽下字。“
水寒扶住已經軟倒的母親,說道:"媽,你照顧好爸,我去簽字。”
手術室外,水寒和水寒媽焦急的等待著結果,這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水寒,你說你爸不會出事吧!“
"不會的,爸平時這么逗的人,整個一老小孩的樣子,不會的不會的。”水寒安慰著老媽,但是他的心里卻沒一個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外越來越安靜了,靜的可以聽到人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一下,如雨點般快速。終于,水寒看到手術室被推開了,水寒和水寒媽的心跳馬上緩慢下來,等待著醫生的宣判,水寒覺得他甚至可以聽到醫生腦子里再說:病人已經穩定下來了。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吧,準備后事吧!“
水寒媽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暈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