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的,你現(xiàn)在一定要想辦法幫你爸把陸家這次的難關(guān)度過去,只要北館的事情一結(jié)束,你爸沒有理由再咬著靳顏不放,至於別的事情,我想辦法幫你解決。”
喬慕白的聲音聽起來異於常人的冷靜。
只有陸擎深知道,他吊兒郎當(dāng)?shù)耐獗硐拢兄帱N理智的一顆心。
陸擎深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他不放心的看了緊閉的臥室房門一眼。
喬慕白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扶了扶他的肩膀,“放心吧,門口有人二十四小時守著,除了臥室和浴室,這裡四處都裝了監(jiān)控,過會兒小萌過來陪著她,不會出什麼事的。”
喬慕白是個很細心的人,他事無鉅細都安排到了,陸擎深放下心,點了點頭,“走吧。”
“不再去看她一眼?”
“沒事,她睡了,等我處理完這些事,就來接她回錫城。”
陸擎深的聲音透著決絕,經(jīng)過這件事,他堅決不同意把靳顏留在京兆。
二人走後,臥室房門後面一個搖搖欲墜的白色身影扶著一旁的牆壁,緩緩地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最近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似乎都在逼著她做一個抉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用什麼樣的身份做什麼樣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最初的身份是靳家唯一的女兒,她要爲(wèi)父親平反,爲(wèi)母親的死討一個公道,她原本覺得自己即便是跟陸擎深在一起了,也不會影響她的初心,可是陸家人出手之狠厲,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作爲(wèi)陸擎深的妻子這樣的身份,無疑跟她靳家的女兒這樣的身份相沖突了。
她始終不敢相信,買兇殺人這種事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始作俑者還是那個自己應(yīng)該隨著自己的丈夫叫一聲‘爸’的男人。
臥室中響起女人自嘲一般鬼魅的笑聲,聲音很低,低沉的讓整個房間的氣壓都莫名的低了幾分。
也是,那是一個連自己親兒子都可以當(dāng)做政治犧牲品推上政治漩渦中心的男人,又怎麼會在乎自己一個剛嫁進門其實與陸家毫無關(guān)係的兒媳婦呢?
陸擎深和喬慕白走後不久,客廳裡響起一陣開關(guān)門的聲音,那穿著果綠色休閒外套的身影緩緩靠近臥室,輕手輕腳的聲響彷彿是怕吵到她一樣,打電話的聲音也壓了幾分,
“嗯,我已經(jīng)到了,放心吧,我會陪著她的。”
掛了電話,崔曉萌擰開臥室的房門,推了一下沒推動,她愣了愣,露出疑惑的神色,擡手敲了兩下房門,“顏顏,你在裡面嗎?你醒了麼?”
沒有迴應(yīng)。
她皺了皺眉,正要加把勁去推,那扇門忽然自動閃開一絲縫隙,露出一個燈光昏暗的臥室。
而靳顏就坐在門邊,剛剛擋住崔曉萌推門動作的,是她的半邊身子。
白色的身影,披頭散髮一開門就看到腳邊這麼一團東西,膽子大如同崔曉萌也是被嚇得不輕,
她尖叫了一聲彈到一邊,好半天才看清是靳顏的身影,
“顏顏,你怎麼坐在地上?”崔曉萌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顫抖,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靳顏抱著胳膊,頭埋在膝蓋間,看起來就像是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
崔曉萌隱隱意識到不對,蹲在她面前試著摸了摸她的肩膀,“顏顏,有什麼話我們說出來,別憋在心裡面,喬慕白告訴我你被人欺負了,但是幸好他們?nèi)サ募皶r,沒有出什麼事,你要是是在難過這個的話,大可……”
靳顏忽然擡起頭,慘白的那張臉嚇得崔曉萌跌坐在地上,剩下的半句話像是堵在喉嚨裡面了一樣,說也說不出來。
那張臉因爲(wèi)這幾日的折磨瘦的幾乎脫了形,她用艱澀的嗓音發(fā)出細微的聲音,
“小萌,幫我個忙好嗎?”
“什麼忙?”
“我想離開這兒。”
崔曉萌鬆了一口氣,“好,我聽喬慕白說了,陸擎深打算等這件事結(jié)束就帶你回錫城,以後就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我也跟著頭疼,錫城多好啊,趕明兒我畢業(yè)了也回國就在錫城……”
“我想回墨爾本。”
靳顏的聲音不大,跟崔曉萌的嘰嘰喳喳混合在一起,更是微弱的幾乎聽不清,但是崔曉萌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是聽見了‘墨爾本’三個字。
她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墨爾本?”
靳顏望著她的眼睛,乾燥的幾乎要裂皮的嘴脣發(fā)出一個個清晰的音節(jié),一字一頓道,“我想回墨爾本。”
不要待在京兆,也不要待在錫城了,她哪兒也不想待著,只想離開這個讓人痛苦的地方,離開那些讓人痛苦的人。
“你聽我說啊,顏顏,可能你現(xiàn)在覺得有些事情一時難以接受,但是陸擎深對你是真的沒的說,咱們還是要把事情往好處想,你看你跟他結(jié)婚證都領(lǐng)了,以後日子還長,一點點小小的挫折而已……”
“小萌,我累了。”
靳顏彷彿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自顧自地扶著一旁的桌角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像是一張紙片,風(fēng)一吹就要飄走。
崔曉萌只得放下那些勸慰的話,趕忙攙扶著她躺到牀上。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一些了我們再說。”
看著牀上毫無氣色的好友,崔曉萌心裡面縱使有千萬句話想要講,這會兒也是一句都憋不出來。
之後一個禮拜,外面風(fēng)雲(yún)變化,京兆一波又一波政治鬥爭,明裡暗裡地都分了高下,只國際酒店豪華套房裡,依舊是一片死氣沉沉。
因爲(wèi)北館被盜,京兆張家率先對陸家出了手,先是明裡暗裡多方派人到各個省會跟各大商會的人頻繁聯(lián)繫,透露了北館被盜的事情,後各大商會負責(zé)人趕到京兆找陸良淮要個說法,陸良淮這邊安撫不成,張家又拋出橄欖枝,試圖招安那些商會的人。
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好局,偏偏跟從陸家的這些個商會中重要的那些一個都沒跑,張家招到的也就是一些歪瓜裂棗,早就是一個空殼子的三線城市商會,毫無作用可言,反而是狠狠地損失了一大筆成了京兆的笑話。
京兆的政壇上,諸多中立的元老勢力均是對張家這等胡搞一氣的行徑大加鄙夷,反而有不少中立黨開始偏向陸黨一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