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的硝煙剛剛散去,神州大地的上空多雲轉晴,歡樂的人們正準備重建家園.但,使人們想不到的是,蔣介石又向人們舉起了內戰的屠刀.人們又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一年後,蔣介石由內戰初期的戰略進攻轉爲戰略防禦,在人民解放軍的強大軍事攻勢面前,國民黨蔣匪軍節節敗退……這一年,正是一九四七年.
一九四七年,是嵩南鄉窮苦農民苦難史上的民國三十六年.
在嵩南鄉窮苦農民中常常說著這麼一些話:以前講甚麼是苦?逃荒討飯苦,躲租躲債苦,生病無錢看郎中苦,最苦莫過於做長工苦.到如今,應該是當壯丁最苦!
國民黨蔣匪軍在前方吃敗仗,兵員消耗大,需要補充,徵不到兵,只好在後方抽壯丁.壯丁的名額派到省上,縣上,縣裡再派到鄉上.可是,哪鄉適齡壯丁多,哪鄉適齡壯丁少,不知不曉.後來不知是什麼人想出了點編一招來.
張督導在第四保點編時,討了個沒趣.爲這事,劉春如一直記恨在心.可是記恨誰呢?是保長湯丙奎?是三青團教導裘四?是裘四的外甥田月先?還是青年農民田天勤劉春如自己也講不清楚.點編那日,張督導和劉春如忿忿地離開湯家祠堂之後,作陪的鄉紳們對點編作了一番議論,看來那些話沒錯.甚麼點編?就是要抽壯丁了!四個月之後,是八月底,九月初.快要收晚稻的時候,抽壯丁的公文像瘟疫一樣地來到了嵩南鄉.縣政府把壯丁名額派下來了,第一批十一人.全鄉十個保,每個保一名還多出一人.劉春如和卜三好一合計,給第四保派兩名.湯丙奎接到名額後,不敢怠慢,當天就讓保丁通知下去,有適齡壯丁的人家一家去一人到湯家祠堂抽籤,抽壯丁.保丁還說,誰家不去人,誰家出壯丁!人們不想去,又不敢不去.
第二天,是個陰天.湯家祠堂的大門前搭起個高臺,高臺上放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擺著兩個籤筒,籤筒裡插滿了籤.方桌上方坐著兩個人,右邊是湯丙奎,左邊是劉春如.劉春如是來幫助壓陣的.人來得差不多了,湯丙奎站了起來,左手撐著桌子,右手摸了摸那又寬又肥的下巴額兒,然後又放下來,和左手一樣撐在桌上,腮上的肥肉一抖動,便亮開了嗓門:“鄉親們!今日有勞你們到這裡來,不爲別事,就爲抽壯丁的這一件大事.符合適齡壯丁的人家,每家來一人,公事公辦.爹來崽不來,弟來兄不來.上頭給我們保派了兩個名額,保上也不指名叫哪個去,桌上放著兩個籤筒,裡面有兩支簽寫著‘中’字,這就是中籤!其他的籤沒寫字,是白籤!籤筒來到誰跟前,誰就抽一支,抽上白籤就沒你的事,抽上中籤的是壯丁,沒二話說.”
高臺下邊格外清靜,靜得每個人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們中有的人耷拉著腦袋,嘴裡默默地叨唸著,請菩薩保佑,保佑自己不抽中籤.也有的人伸長著脖子,睜圓著一雙雙眼睛,盯著高臺上的那兩個籤筒.
湯丙奎轉過臉來,悄聲問劉春如:“鄉隊長,你還有麼子話要講?”
“有!”劉春如臉膛上的橫肉猛一抽搐,話音如吼地道,“今日抽籤,湯保長搭信要鄉上的人來坐鎮.鄉上咧?卜鄉長不得空,他讓我來.我咧?也就來了!湯保長讓我講幾句,講就講罷.抽丁,是爲剿匪救國,保家衛國,誰抽中籤誰光榮.抽白籤的呢?也莫急,等下回.下回還要抽的.不過,我要和各位把話講清楚,誰要是抽中籤不去的話,就莫怪我劉春如不客氣.想大家也曉得,我劉春如別的毛病冒得,就有一項,脾氣醜!只要我的脾氣一上來,就是親爹親孃也不認得.好,就講這麼幾句.湯保長,撿場抽籤吧.”
抽籤的人排成兩行,田天勤和田月先排在第一行的前頭,這是劉春如事先囑咐湯丙奎安排的.劉春如一直記恨著點編那天的事,盼望著這兩人能抽到中籤.湯丙奎咧?他有他的鬼主意,心思不在這兩個人身上.
保丁捧著籤筒送到田天勤和田月先跟前:“請抽籤吧.抽完就沒事啦.”
“哪能沒事?”田天勤氣憤地說“抽到中籤就要命啦!”
田月先也狠狠地盯了保丁一眼.
讓劉春如不稱心的是,田天勤和田月先都沒有抽到中籤,端籤筒的保丁腳步很快離開了,保丁害怕這兩人的眼神.劉春如心不甘,但眼下也不敢明著來報復.
籤筒繼續移動,抽過籤的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正準備抽籤的人,左手摸摸了自己的心口,似乎害怕自己的心會蹦出來.右手顫抖地伸出去,剛要碰到籤,像觸電一般地縮了回來,保丁瞪了一眼後,縮回的手又無可奈何地伸了出去.
還沒有抽籤的人,一個個都想往後退,卻退不動,他們害怕籤筒到自己跟前來.當然,他們不是怕籤筒,而是怕那兩支中籤會飛到自己的手上來.
“哎喲——!我這倒黴的手哦!”籤筒裡的籤抽去一半的時候,一個二十三四歲年紀,臉色臘黃,憨厚的青年農民尖叫起來.
“嚯!好哇!第一支中籤出來了!”劉春如縱笑起來,“湯保長,中籤的那個後生叫什麼?家裡還有麼子人?”
“他叫帥二柱,”湯保長回答道,“……”
“帥二柱?”劉春如不等湯丙奎把話說完,打斷了他的話,“那一定還有帥大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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