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閉了閉眼,再睜開,發(fā)現(xiàn)他無論如何努力,那樣鮮明的無神的雙眸仍在眼前,那樣哽咽含恨的聲音仍在耳畔。徐冽癡癡地笑了,無聲,卻痛得他全身發(fā)抖。他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美好的,甜蜜的,如今憶起卻只是一場夢的過去……那個再也回不去的過去……
進(jìn)入五月以后公司就突然異乎尋常的忙,徐冽和伽藍(lán)大部分相處的時間不是在臥房度過,而是擺了幾架子高深的書,安放著手提和臺式電腦的書房。
徐冽兩眼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提,修長的十指敲擊如飛,屏幕上不斷顯示著各種比較的曲線圖。在他左側(cè)的書桌是前幾天新加的,上面放著的是全新的深藍(lán)液晶電腦,外表看來高貴又大方。“徐冽,你明天還能準(zhǔn)時回來嗎?”從臺式機(jī)后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微卷的頭發(fā)垂落在鍵盤上,白皙映著烏黑。
“恩……”徐冽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她一聲。
“你要是能天天回來這么早該有多好啊!”伽藍(lán)側(cè)著頭,嘟著嘴,“爸媽送爺爺回鄉(xiāng)下去了,一個人在家很無聊。”最重要的是怕,但她沒好意思說。
徐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著她:“不是有歡姐在家嗎?”
“哦……”她略有些失望地垂下頭,看起來很委屈,卻又很乖順。
徐冽被她逗笑了,這幾日的冷落也確實心疼她,于是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伽藍(lán)立刻眉開眼笑地跑過來坐在他腿上,細(xì)瘦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伽藍(lán)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兩頰有淺淺的酒窩,就像灑在水面的陽光一樣細(xì)碎溫暖。
徐冽忍不住在親上她小小的酒窩:“想我早回來嗎?”
伽藍(lán)漆黑的眼眸亮亮的,閃著期待,不過瞬間又黯淡下去:“我知道你很忙的……”
嫣紅的雙頰,淡粉的微微開合的唇,晶瑩的耳垂,幽幽的體香,還有透明肌膚下那青色的脈絡(luò)和白皙的鎖骨……都在徐冽身邊……
他忽然有種奇異的滿足,緩緩湊近她小巧的耳朵,微微低沉的嗓音像帶了魔力,將嫵媚染上她的眉眼:“不如……我們找?guī)讉€人來陪你……”
因為他靠得太近而呼吸有些急促的伽藍(lán),眨著略帶迷蒙的眼問:“找誰呢?小潔和向坤在一起……盈盈的話……”
“不是他們……”徐冽笑看著這個迷糊的小妻子,“我們自己制造的……只屬于我們的……”
“自己制造的?”伽藍(lán)混沌的大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機(jī)器人嗎?徐天可以……”
接下來的話統(tǒng)統(tǒng)消失在徐冽氣憤的吻里,吻腫了她的唇,看著她迷蒙飽含的眼,順手解開她的睡衣,將吻蔓延到她的頸項、鎖骨,和胸部……
“難得我想說幾句溫柔的情話……”徐冽一邊氣息不穩(wěn)地說著,一邊解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將坐在腿上的女子緊按進(jìn)懷里,熾熱的懷抱頓時像要融化兩個人一般燃燒,灼熱的吻落遍她全身,“你真是……最不解風(fēng)情的妻子……”
“我……”伽藍(lán)抬起嫣紅的臉想要辯駁,卻被他一把吻住消音。溫軟的身子隨著傾斜躺倒在書房柔軟的毛毯上,空虛的涼意還沒沾染上身,已被火熱健壯的身軀覆蓋。
“冽……”身下的女子羞澀地抱住他,眼中滿滿都是他的影子,“我好愛你……越來越愛你……”
心像被甜而不膩的蜜糖刷了一遍,幸福是滲進(jìn)心底去的。
徐冽著迷地,不知厭倦地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才挺身進(jìn)入。能感受到柔軟緊窒的充實感的,不僅僅是,更是長久渴望溫暖的心。
那時,他就想,身下這個女子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手了。那是她的妻子,是只愛他的妻子……光是這樣想想,愉悅的滿足就讓他忍不住微笑……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dá)的幸福的感覺,是一種象征著家的歸屬感。
事畢后,將累極沉沉睡去的她小心翼翼抱回臥室,如珍如寶地為她換上睡衣,蓋上被子,撫順頭發(fā)。明明也是很累的徐冽,明明深知還有太多工作需要完成的徐冽,卻坐在床邊貪看著她的睡顏,然后笑著湊近她耳邊低喃:“小笨蛋……只屬于我們的當(dāng)然是我們的孩子……看來,只有我自己努力了……”
明明說好不放手,為何如今指間空空,像是要伴著寂寞走到盡頭?
徐冽攤開空寂寂的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他無法肯定,那句話是他說的嗎?原來,他真的曾在機(jī)場說過那樣絕情的話嗎?
“啪——”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掌心,然后逐漸被寒冷的空氣化去一切溫度。
是誰說:男人哭了,是因為他真的愛了;女人哭了,是因為她真的放棄了。
曾經(jīng)從機(jī)場離開的伽藍(lán),曾經(jīng)失去孩子的伽藍(lán),曾經(jīng)再也看不見世界的伽藍(lán),是不是也哭了?在無聲的痛徹心扉的哭泣中,放棄了對他的愛?
是愛在讓他痛,還是痛了,才知道真的深愛。從前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他,愛了不知道如何表達(dá)的他,傷害了也不會道歉的他,如云煙般消散在瑞士洛桑的冰冷小巷中。然而,那些深深烙印在兩人之間的傷痕,還會有輕易消散的一天嗎?
在未可預(yù)知的重逢里,我們以為總會重逢,總會有緣再會,總以為有機(jī)會說一聲對不起,卻從沒想過每一次揮手道別,都可能是訣別,每一聲嘆息,都可能是人間最后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