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忽聽一聲長笑,在幽谷之中回蕩。玉璧宮中,人人變色。
玉璧宮主站起身來,走出大殿,向山峰頂上看去。眾人也隨她出來觀看。
只見峰頂上,有兩個人影,從峰頂飄落。
菁菁奇道:“這山峰如此險峻,不是人力可以逾越的,難道這兩位是神仙不成?”
玉璧宮主也鐵青著臉,心中卻震駭莫名。
過了片刻,眾人這才看清,原來這兩人并非憑空而下,而是手挽手索,另一手卻執藥鋤,互相牽引。一人落下時,憑著藥鋤刺入石縫之中,暫時停在石壁之上,而另一人則借力跌起,落下數丈之后,又再揮出藥鋤,附身峭壁之上。如此兩人反復更換,這才能在滑不留手的峭壁上緩緩降到地面。
就算如此,但若非輕功絕頂,再加上內力深厚,顯然也做不到這般快捷。只是片刻之間,兩人就已落地,都是一聲長笑,大步向玉璧宮主所在走來。
玉璧宮主臉色慘變,道:“原來是玄冥派長老任伯通大駕光臨。不知另一位前輩,卻又是何人?”
任伯通笑道:“白夫人,多年未見,還是風采依然啊。在下今天與名滿天下的謝煙客前來拜訪,不知逍遙先生可在,故人來訪,怎不出來相見?”
玉璧宮主搖了搖頭,嘆道:“家夫多年未歸,不知生死如何,念之讓人心憂。”忽然鳳目圓睜,大聲道:“就算玉璧宮中剩我一人,你想欺上門來,卻也休想!”
任伯通笑道:“在下絕無此意。我不遠千里,來到此間,只要將北冥神功的心法圖譜借來一看,在下決不會傷玉璧宮一人。”
玉璧宮主也冷笑道:“閣下想必是剛從瑯嬛福地中出來,沒找到北冥神功,一定十分失望了。”
任伯通嘆道:“不錯,的確很失望。不過,想必是宮主將此奇功心法藏了起來,那也不足為奇。只盼宮主看在你我曾是逍遙派一脈相承的份上,借書一觀,在下不勝感激。”
玉璧宮主搖了搖頭,說道:“孟掌門,數百年前,星宿派就與逍遙派毫無關系了。何況北冥神功圖譜也早就遺失多年,請恕本宮愛莫能助了。”
任伯通顯然不信,說道:“可惜,可惜!玉璧宮實乃人間仙境,難道宮主不怕在你手中毀于一旦?在下的這點小小請求,還請宮主三思,不要輕易拒絕。”
玉璧宮主知道今日難以善罷,唯有出手退敵,別無良策。她昨晚煉功雖然岔了氣,幸好胡嬤嬤即日趕到,替她推血過宮,因此并無大礙。當下喝道:“你不是想要得到瑯嬛福地的武功么,今日就先讓你見識一下。”她衣袂飄飄,雙手展開天山折梅手,姿式優美之極,疾向任伯通攻去。
“天山折梅手”共有六路,包含了逍遙派武學的精義,掌法和擒拿手之中,蘊含有劍法、刀法、鞭法、槍法、抓法、斧法等等諸般兵刃的絕招,變法繁復。越練內功越高,見識越多,天下任何招數武功,都能自行化在六路折梅手之中。
謝煙客一臉漠然,他被任伯通以玄鐵令逼迫前來,心中不悅,只是又不能失約,此刻只是抱手旁觀。忽見玉璧宮的武功竟如此精妙,也不禁動容。
任伯通知道玉璧宮武功了得,雖是與女流之輩交手,卻也不敢大意,縱身上前迎敵。
逍遙派武功講究輕靈飄逸,閑雅清雋,兩人武功招式雖有不同,卻源出一脈。
但見一個白衫飄逸,翩然出塵,一個裙袂飄飄,宛若仙子。便似一對花間蝴蝶,蹁躚起舞。身法固然優美,但招招兇險,都是攻向敵人要害,卻顯然又是生死相搏。
紅菱兒卻越看越是著急,不停地跺腳,急道:“唉,這一抓再偏一點,那一掌再早半分,那就好啦。哎呀,怎么還是打不到他?”
玉璧宮主身姿妙曼,出手卻極是狠辣,忽然欺身近前,伸手抓向任伯通咽候,出招飄渺之極,竟看不清她招式路數。
任伯通微微一驚,贊道:“天山折梅手,果然是一等一的功夫!”玄冥派武功之中,卻未獲這門折梅手傳授,是以他武功雖與玉璧宮主源出同門,卻不曾見識過這路絕技。見對方玉指纖纖,斜斜橫掠而至,他卻略一仰頭避過,伸手便去抓她手腕。不料天山折梅手是天下最陰狠的擒拿手,最善于分筋錯骨,鎖拿脈門。玉譬宮主手指猶如拈花拂葉,向上一揮,任伯通急忙收手時,手肘仍被帶了一下,立時手臂軟麻,大吃一驚。
玉璧宮主出招極快,趨前一步,手指又幾乎擦到他喉頭前。任伯通沒想到天山折梅手如此利害,一時被打個措手不及,驚怒之下,身形忽變,其快如風。玉璧宮主走火入魔之后,終究內傷未愈,被任伯通凌厲的攻勢逼得退后數步,漸漸只能招架,沒了還手之力。
轉眼之間,已過百余招。忽然之間,任伯通以強勁內力逼住玉璧宮主,一伸手間,卻扣住她脈門,笑道:“玉璧宮主,還是帶我去瑯嬛福地,借我圖譜一觀吧。”
紅菱兒大驚,叫道:“快放了我阿媽!”
玉璧宮主嘆了口氣,說道:“就算我帶你去瑯嬛福地也沒用。那本圖譜,早就丟失了。”
任伯通臉上青氣一閃,怒道:“哼,小丫頭片子,你竟敢消遺我么?”玉璧宮主嘆道:“你若不信,我實在沒有辦法。那本圖譜,的確在數百年前就遺失了。就算你殺了所有人,那本書也找不到了。”
任伯通忽然哈哈大笑,喝道:“你以為我會信么?哼,你若不答應,我就讓謝先生殺光你玉璧宮滿門!”
玉璧宮主黯然搖頭,說道:“就算你殺了我,也是沒用。總而言之,瑯嬛福地之中,早就沒了北冥神功了。要是神功心法還在,你又如何是我玉璧宮的對手?”
任伯通臉上閃過一絲青氣,怒道:“你們以為老子是可以讓你們消遣的么?謝煙客,請出手吧。”
謝煙客搖了搖頭,道:“你請我來,是對付逍遙子的,如今正主不在,這些鼠輩,又怎值得我動手?”
任伯通一怔,沒想到謝煙客自重身份,竟不愿出手殺玉璧宮的下人。只不過當時說好的,請他來只是對付逍遙子,也不好再說什么。當下哼了一聲,忽然向后拍出一掌,砰地一聲,卻是一名侍女中掌,立時震得吐血而亡。
玉璧宮主視若無睹。她又怎么會為一個侍女喪命所動。
任伯通冷笑道:“既然你不在乎這些下人,嘿嘿,難道也不在乎你的女兒么?”忽一伸手,紅菱兒那里躲得過,被一把抓住,登時花容失色,叫道:“你這壞人,快放了我!”
任伯通笑道:“只要你阿媽答應帶我進瑯嬛福地,我就放了你。”
玉璧宮主不禁黯然,正要答應。忽然白鳳兒與菁菁飄身直上,從左右兩側出手向任伯通攻去,同時又有一個身影,卻是沖向紅菱兒,想要將她救出。
任伯通一聲冷笑,松開紅菱兒,出掌迎著那條身影擊去,砰然一聲,如中敗革。那身影發出一聲慘叫,向后跌出十數步,倒地之后便一動不動。
紅菱兒驚道:“胡嬤嬤,你怎么了?”玉璧宮主也是一驚,隨即黯然,道:“任……任老賊,你殺了胡嬤嬤?”
任伯通不答,并不停手,只是輕輕一拔,便將白鳳兒帶到一邊,跟著舉掌斜劈,掌力雄渾,卻是下了殺著,斬向菁菁。
白鳳兒跌出丈外,見菁菁危急,不由大驚叫道:“菁菁小心!”但任伯通出手何等之快,菁菁就算發覺不妙,卻也帶不及閃避了,只有閉目等死。
忽然之間,從大殿中沖出一人,其快如飛,只覺有身影一動,跟著便已到了跟前,叫道:“師父,不要傷了菁菁!”說話間,早已出掌,擋在任伯通掌前。
兩掌一碰,任伯通忽然覺得全身內力向外泄出,大吃一驚。急忙松開玉璧宮主,出掌向那人當頭劈去,竟是下了死手。
菁菁大難未死,一呆之下,看清那人,驚喜交集:“石大哥,你……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