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仇木易看著楊業陷入自己的思緒，雙手不自覺的攥緊，心里也很難受，但是一口氣就這么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難受?，F在了解我的痛苦了沒有，你連自己的兒子都沒辦法保護，還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有用嗎。你的同伴都是成年人，他們都是經過訓練的武藝不錯的人，可我呢，我那個時候只是個孩子，我什么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拋下了我，還敢奢望能找到我，讓我回去，這不可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連自己的兒子多護不住，還稱什么英雄。

恨恨的看了一眼，回到了原處，直到從軍營回家，仇木易都沒有看到他。

晚上，天波府。

被白天仇木易的質問牽動了思緒，楊業半夜偷偷的來到了四郎曾經的屋子。放下油燈，楊業打開了放著四郎最喜歡的玩具的箱子，拿起了那個染血的布偶，思緒回到了那一天。他還記得，自己回去尋找四郎，可是卻只在車輪下找到了這個布偶，已經好幾天了，這是唯一的四郎的東西，他抱著布偶，到處的找，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的兒子會出事，絕對不會相信。

楊業摸著布偶，眼淚無聲的流下，這么多年了，音訊全無，他不是不知道別人在說什么，說四郎可能已經，不在了，可是他總是覺得四郎一定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活著，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血脈的聯系，也可能是他自欺欺人。但是沒有四郎的天波府怎么能算得上是一家團圓呢，不管多么艱難，都一定要找到四郎啊。

佘賽花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楊業捂著嘴低聲的哭泣，鐵血的漢子也會流淚，誰能沒有傷心的事情呢，只是那些事情沒有到心的深處罷了。

“你又在想他了?！辟苜惢ú皇堑谝淮我姷綏顦I在這里傷心。

楊業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哽咽的說著“向我楊業一聲馳騁沙場，卻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辦法保護，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作為一個父親，我卻讓他一個人孤獨的丟在了戰場上，沒有把他帶回來，我的心里就很疼很疼，像是針扎一樣?！?

佘賽花心里同樣難受，但是她不能哭出來，她若是同樣哭了，楊業會更難受的。

她只能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寬慰他“不要這樣說，我們不是說過的嗎，一天見不到四郎的尸首，就一天還有希望，我們能夠找到他，和他重逢，很晚了，去休息吧?！?

楊業小心的把布偶放進箱子，和佘賽花一起回到了房間。

佘賽花給楊業泡了杯茶，坐下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了，再怎么想也是于事無補的，倒不如省下精力去找孩子，只要能找到他，就又可以一家團聚了?！?

楊業腦海里一瞬間閃過仇木易指責他時的身影“大道理你我都懂得，只不過碰到痛處，卻又不能不想，當初如果沒有帶他去，是不是就沒有這樣的事情了。如果我們在一起，沒有分開作戰，是不是就不會丟了他。”

佘賽花看著楊業緊皺的眉頭，站了起來，從門口看向外面高懸的月亮“當年，四郎的事情過后，我足足有兩年對你不理不睬，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可以那么大公無私，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顧不得。我怪你，兒子們怪你丟了弟弟，別人也都覺得你不近人情，你卻什么都不說，自己全扛了下來。”

楊業走到佘賽花身后“可那又怎么樣呢，我還是沒有找回四郎，對他的虧欠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彌補?！?

佘賽花撫平了楊業的眉“其實冷靜的想想，這件事也不可以完全怪你的，當時還在打仗，你是將軍，那么多將士的性命交托在你的手里，你也不能為了自己的兒子而犧牲其他人的性命。”

楊業轉身，看著四郎房間的方向“話雖如此，我卻終究是對不起四郎，所以在他們沒有成長之前我再也不敢帶兒子們上戰場，我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讓你去做那個決定已經是太為難了，不要什么都壓在自己的身上，你不是說過，人要往前看嗎，可以做的我們都做了，可以找的地方也都找了，別想那么多了?！辟苜惢〒牡目粗鴹顦I。

楊業拍了拍佘賽花的手“我沒事，真的，一切總是要向前看的?！?

第二天，羅氏醫館

羅氏女在院子里翻檢草藥，羅母卻忽然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女兒，外面有人找你。”羅氏女第一個想法是難道是仇木易？卻又覺得不可能，他說他從軍了，怎么可能出來。走到外面卻發現一隊人護著一頂轎子停在門口，轎子旁邊站著的人不是潘豹的小廝是誰。

他看見羅氏女出來，忙說“羅姑娘，求你幫幫我們家少爺吧，是他吩咐我們送他過來的?！比缓笙崎_了轎簾。

只見潘豹雙手雙腳被捆著，歪倒在轎子里，一張臉因為藥癮發作而扭曲到了極點。

“羅，羅姑娘，我已經，三天沒有吃五石散了，我，我，我是真的有決心的，相信我，幫我戒除，拜托你了?！迸吮粩喑榇?，卻依舊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羅父與羅母有些猶豫，羅父小心的跟羅氏女說“這可是丞相的兒子啊?！毖韵轮?，如果有什么差錯，他們可就完蛋了啊。

羅氏女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一個是因為潘豹已經證明了決心，她一個醫者也不好去為難一個病人，二是潘豹直接讓人在她家門口停的轎子，如果她不給治，旁人還不知道會說什么，就是潘丞相說不定也會為難他們家，畢竟丞相是官，他們是民，自古民不與官斗，實在是斗不過不是嗎。

進了正堂，潘豹都已經開始吐白沫了，這情況是真的危急了，來不及猶豫，羅氏女對著幾個主要穴道就動手了。她讓小廝箍住潘豹的行動手掌或掌或拳，不斷擊打穴道總算是控制住了潘豹的情況，讓他好了一點。

潘豹如今有求于羅氏女，自然對她客氣非?！傲_姑娘，謝謝你，我覺得好多了。”

羅氏女吃不準潘豹到底是什么心思，只不過他既然是作為一個病人來到醫館，那她就盡力去治就是了，她雖然覺得不應該得罪丞相府，但是她還是太過于天真，總覺得世界其實很美好，而且被她治療過的病人都夸贊她，讓她覺得即使是冷淡的態度對待潘豹也沒什么，只不過她和潘豹現在是醫者和病人的關系，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最關鍵的是潘豹對救了他的羅氏女很有好感，所以羅氏女對他的冷淡絲毫不在意，在他看來，被他看中的人肯定會到他手里，而且一個知書達理，救人治病的醫者，他爹也不會不同意，說不定他爹也巴不得有人能夠收的了他的心，潘豹對這件事心知肚明。

要說潘豹對羅氏女一見鐘情是可能的，但是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也沒有，但是當日仇木易幫著羅氏女走掉，他就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被覬覦了，于是就越來越關注羅氏女，更何況，他體內的五石散就像是最危險的東西，他不放心別人。以至于他越看羅氏女越中意，甚至起意要在羅氏醫館治療。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拜托了羅姑娘，我是真的想要戒掉五石散才想在這里治病的，我會聽話的喝藥，你要是擔心我不守規矩的話你可以幫助我的手腳。所以，拜托了?！迸吮贿呺y受的喘氣，一邊被小廝扶著站起來，看起來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羅氏女的心本來就軟，明明是引狼入室，偏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必須先告訴將軍，戒除期間，藥癮發作一定會痛哭異常，將軍只要忍不住一次，就等于整個過程白費了?！痹撜f的羅氏女也不是傻瓜，自然會說的清楚明白，這件事的風險還是要潘豹自己承擔的。

潘豹舉手發誓“我一定會改，而且我發誓我絕不會再冒犯羅姑娘?！笨粗吮@幾天被折磨出的黑眼圈，羅氏女點了點頭。

于是潘豹就這么留在了羅氏醫館。羅氏女剛開始還擔心如果仇木易再來會不會和潘豹沖突，不過這她倒是白操心了，仇木易怎么可能沒事來個醫館，有柳青葉在，羅氏女對他半分吸引力都沒有，不過是當初看在潘豹欺負女流時不忿才出頭，他可沒想到會被羅氏女給誤會了。

城外軍營，焦贊宣布今天是要做環境適應訓練，目的是兩人一組穿越硫磺谷。就連仇木易也不得不佩服楊業在帶兵上是真的厲害，各種訓練層出不窮，他也在此中獲益良多。

在組隊上，他知道自己獨來獨往而且估計沒人愿意和他一組，所以他干脆就站在一邊，就看剩下哪個就和哪個組隊了。對于別人對他的看法，仇木易根本不在意，他本來就不覺得和他們會有什么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