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于柳青葉而言，這不過是個插曲，放過楊六郎一碼也不過是想著如果楊六郎真能逃過這一劫，他完全可以試著去結識這個膽大率真的楊六郎，看看能不能影響楊家對付潘仁美。畢竟只要潘仁美勢力有所削弱，那么等待睬他一腳的人絕對是數不勝數。

柳青葉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

慢慢走到了皇上處理朝政的宮室。柳青葉也收斂起來，安安靜靜的等待傳召。不一會柳青葉和老翰林就被召進去了。皇上看起來像是沒什么政務一樣，正在練字。兩個人進去的時候皇上仍在寫，他們也不敢打攪，等著皇上寫完。

過了一會，皇上寫完了最后一個字，好似對自己的字并不滿意。一抬頭看見柳青葉和老翰林站在下面，又看見兩人手里捧著的卷宗，才意識到剛才傳旨到翰林院讓人送來一批。

看見皇上看向他們，兩人忙行禮。皇上溫和的讓他們免禮，并讓身邊的太監接過兩人手里的卷宗。柳青葉聽見皇上稱呼老翰林為高愛卿，才想起這個自己平時好像總是老大人老大人的叫，差點忘了他的姓了。

皇帝問了高翰林幾個問題，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了，剛想讓他們兩個回去，突然發現，后面站著的那個年紀極輕的人不是自己前段時間剛點的探花嘛，他那篇策論非常精辟，某些觀點，非常和自己的心思。所以就把人放到了翰林院，看看能鍛煉出什么結果。

皇上讓高翰林自己先回去，把柳青葉留下了。皇上不說話，柳青葉也沒有辦法說話，氣氛有些悶。柳青葉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是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儀態半點不錯，以免落下不好的印象。

皇上觀察了一會，心里還是很滿意的。文采好，行事也得體大方，面對掌控生死的帝王也不會戰戰兢兢。皇上自認做了這么久皇帝，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這個柳青葉不像是一般文臣那么迂腐陳舊。就看他殿試敢言對遼國和談等于求和，是自己折了自己的脊梁這種話，就說明他的膽量不是一般大。所以明知道丞相對他不喜，也維護了一番，放到了丞相也不敢輕易置喙的翰林院。

皇上看著看著，思維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丞相最近，做事越來越讓他猜不透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臣子，是君主手里的工具，和丞相君臣相處這么些年，他不是不知道丞相總是針對楊家。但是朝堂忌諱結黨，這樣的平衡正是他想要的。丞相，別讓朕失望啊，不過，也許該以防萬一了。

晾了柳青葉好一會，皇上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也幸好，柳青葉還算沉穩，皇上不說話，他就垂眸站著。皇上拿著剛剛柳青葉和高翰林拿過來的基本卷宗，走到柳青葉面前“朕看了看卷宗，最近幾年的卷宗洛陽一地記載的并不明確，愛卿把這卷宗補全吧。”

柳青葉悄悄的轉了轉站麻了的腳尖，平靜的說“微臣遵旨。”

皇上剛要示意柳青葉回去，就停外面突然變得亂哄哄的，有個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說“皇上，皇上，鐘鼓樓起火了，那邊都說有刺客。”皇上往前走幾步，眉毛也夾了起來。剛要下命令讓御林軍滅火抓捕刺客。就聽到又有小太監進來了“皇上，丞相和潘將軍求見。”皇上到底是皇上，這么一會就平靜了“宣。”

“皇上”。柳青葉不得不出聲，這沒他什么事了，再待下去也許久有事了，丞相可以一直看他這個小官不順眼呢。

皇上才想起來，這還有個人呢“你就先呆在這吧，外面亂著呢，等事情結束了你再回去，免得出事。”皇上還是很關心臣子的。

得到允許，柳青葉就找了個墻角呆著，他這可是奉旨在這的，要是丞相還看他不順眼，那可就是藐視皇上了。他柳青葉官再小也是臣子不是平民，是天子門生，丞相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臣。

馬上，丞相和潘豹就進來了，像皇上行禮之后，潘仁美也顧不上蹲墻角的柳青葉，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臉“皇上，臣本有事報與皇上，但，剛才途徑御花園，聽說有刺客進了皇宮，還燒了鐘鼓樓。這刺客如此囂張，想必一定有倚仗。但皇宮重地，豈能由人來來往往，這是掃皇上的面子。臣請讓小兒潘豹去捉拿刺客。”

倒是潘豹多看了柳青葉好幾眼，大概是覺得，長相如此之好的男人很少見吧，把柳青葉都看的面部微笑差點抽筋，還以為潘豹也是同類呢。這可真冤枉潘豹了，他只是本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理多看了幾眼罷了，他愛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妹子。

潘豹聽到他爹的推薦，也忙收回目光，一臉自信的說“皇上，卑職先去抓捕縱火賊。”

皇上揮一揮衣袖“去吧。”

皇上看著潘豹出去了，又把目光看向潘仁美“如果愛卿說的是楊將軍凱旋而歸，以少勝多，打敗了遼軍，那這事，朕已經知道了。楊家真是讓朕揚眉吐氣啊，不愧是我大宋的柱石。”

潘仁美和楊家不和，自然不希望皇上更信任楊家“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將軍大勝歸來，固然是極歡喜的事情，但要不是皇上的洪福齊天，楊將軍也不能得此大勝啊。”

柳青葉在角落里冷笑，合著以少勝多大破遼軍的功勞不過爾爾，楊家守土衛國，是英雄，即使他存著利用楊家對付潘仁美的心思，也無論什么情況，哪怕他死了，楊家都不能出事，現在能抵擋遼軍的，除了楊家還有誰。作為丞相，連這點都看不到，他才不信。那么知道了這點，還在關鍵時刻拖楊家的后腿可就其心可誅了。難道他要把大宋都賣給遼國么。

柳青葉不知道他無意中當了把真相帝。

當然他也沒傻的說出來，皇上不是傻子，平時小打小鬧還可，真要是大事潘仁美還打自己的小算盤，那可就不是那么清楚能扯明白的了。皇上也不是就潘仁美不可了。不過是潘仁美擅長揣摩人心，皇上用的順手罷了。

皇上用茶蓋抿了抿茶杯“話是這么說，但是就拿剛才那事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小心謹慎總不是什么大錯。”

潘仁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忙補救“是，皇上英明，犬兒一定會將此刻捉拿歸案。”

結果事實打了潘仁美一巴掌，潘豹不小心沒抓到人反而差點又引起一場大火。潘仁美看著潘豹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啊。

意識到自己沒有完成老爹期望的潘豹就開始給自己找借口“皇上，沒有抓到此刻是卑職的失誤，但刺客擅使槍，且在現場掉落珠花一枚，卑職覺得，這一男一女為首一人可能是楊家在京城的楊六郎或楊七郎，后來出手的那個女的，很是厲害，卑職總覺得她用長竹竿使出的是楊家槍法。”

皇上皺了皺眉“楊家母子？你怎么能肯定是楊家母子，如果是，又為什么闖皇宮？”

潘仁美和潘豹對視一眼“臣等不知。”

皇上又看了眼珠花"既然，你說著珠花是楊夫人之物，那么明天楊元帥歸來，朕自會問清楚的，下去吧。"

潘豹還想說什么，沒等說呢，就被潘仁美在背后掐了一把，兩個人慢慢退出來，等到了沒什么人的地方，潘豹才停下來“爹，你為什么不讓我接著說啊，今天不定下他們的罪，后患無窮啊。”

潘仁美斜著看了潘豹一眼，冷笑著說“你覺得你想到的事你爹我想不到么，但是凡事要把握度，你爹我幾十年能被皇上信任就在這一點，過猶不及。讓皇上自己查出來的，比我們說的，管用的多。你說的越多，皇上就越覺得是我們在找楊家的麻煩。但這次，是楊家自己闖的禍，我們，煽風點火就好，沒必要把自己也燒著。”

幾句話說得潘豹心服口服，佩服的對潘仁美說“爹，你可真厲害。”潘仁美笑了笑，大概除了潘豹，別人都會覺得，那是皮笑肉不笑吧。

宮室內，皇上拿著珠花看了幾眼，放到了一邊，仿佛自言自語“果然不虧是朕的丞相。”

然后才像是想起了還有柳青葉這個人“愛卿先回去吧，今天事著實多了些，明天楊家軍凱旋而歸，你跟高翰林說一聲，就說朕說的，楊家軍凱旋而歸的捷報到的時候你也在場，朕特許你明天也上早朝，看看大宋的英雄。”柳青葉其實也挺悲催的，好不容易見回皇上，被無視了兩回。又得了這么個殊榮，只能謝恩，回去。除了宮門，抬頭望望天。明天，大概不會平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