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去，仇木易看到柳青葉果然沒有睡在等他。他把醉紅樓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下。

聽到秘密圖紙已經被毀了，柳青葉挑眉“這下子，就算潘豹是個蠢材也不至于吃太大的虧吧，東西應該已經在造了，這份圖紙毀了，造武器的師傅那應該還有一份，不怕這東西失傳，而且這份圖紙丟了，肯定會被知道的。既然是跟著潘豹的人被控制了做的，那么將來被知道，他就是死路一條，潘豹也別想跑。”

柳青葉皺眉，接著說“但是，楊七郎身上的那個幻心術總是個棘手的。”

仇木易倒是不急“你似乎忘了楊七郎是楊家人，他不會有事的。何況，楊六郎都沒有接近軍營事務，楊七郎更不會，造不成多大的破壞。”

柳青葉眉頭微松“倒是我忘了很護孩子的，要是知道了楊七郎在醉紅樓調查卻中了幻心術，絕對會把醉紅樓掀個底朝天。”

仇木易拉過被子“睡吧，你明天還要去翰林院呢。”

不一會柳青葉就熟睡過去，仇木易確實瞪大了眼睛，楊家人護孩子？是的，只不過被保護的永遠不是他而已。

第二天一早，柳青葉去上朝，仇木易卻沒有出門，而是練起了武，不知為什么，他今天不想出門，一點都不想，索性將楊家槍法練了幾遍，他也挺納悶的，前世他不說手無縛雞之力吧，也跟能打二字無緣，這一世倒是練武的天賦很突出。

仇木易呆在家里卻不意味著外面也是風平浪靜。

耶律斜自打收到天靈的口訊就離開了關紅的打鐵鋪，他覺得自己該冷靜一下了，他居然會幫著關紅打袖箭還幫她客服怕狼的心理，他明明身上有那么重大的使命，不該在這里消磨意志的，關紅再好終非遼人，不管遼國不能吞并大宋，他和關紅之間都是沒有結果的。而且，醉紅樓是大遼在大宋最重要的情報據點，不容有失。

想起了好不容易控制上手的楊七郎和潘豹最近日日操練大軍的消息，耶律斜拽住頭發的手一緊，讓老鴇去通知小琳，該動手了。

楊七郎不知道危險將近，也是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換成楊六郎莫名其妙的失去一段記憶也是說什么都會一查到底的，偏他不在乎，只以為是喝酒喝的，卻忘了在哪喝酒都忘了的事情難道不詭異？

看著一直陪她玩的開心的楊七郎，小琳心里也很難受，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開心過了，可惜身份有別，一個宋人一個遼人，永遠也無法成為朋友，想著還要算計他，讓他對不起自己的家人，就更難過了。小琳抬眼看著旁邊眉飛色舞的說還要帶自己出來玩的楊七郎。雖然表面笑得開懷，只說自己玩的盡興，卻在心里傷感，再過幾天，估計楊七郎看見自己都只會是厭惡痛恨的目光吧。

仇木易練著練著，突然覺得胸口發悶，捂住胸口，冷汗立馬就下來了，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自己這是喘病發作了。因為沒有什么特效的藥，所以一直也只是壓制而已,他強忍著大口喘氣，放下槍去屋子里拿藥，即使服下了藥也是依舊難受，他不是不知道楊夫人有能治喘病的秘方，可他不會去的，他不想再登那個門。

柳青葉從翰林院回來沒有在院子里看到仇木易，以為他又上街了，結果進屋之后卻發現仇木易在床上睡著了。可是，即使是睡著了，仇木易依舊皺著眉頭，仿佛很不舒服的樣子。

柳青葉了解仇木易，他是一個很自律的人，如果不是太過疲累，絕不會這么早就躺下睡著。看著旁邊放置的瓷瓶，柳青葉知道仇木易又喘病發作了。他想起偶然的一次和楊六郎遇到，他當時 正要替仇木易買藥，結果楊六郎說，他娘有治喘病的秘方，能夠根治。

當時以為能夠找到方法，所以沒有答應，不過，這一次，不得不去了，哪怕是用了上次楊家欠下的那個人情。

看了一眼仇木易，柳青葉就要出門，趕巧呢，仇木易這時候醒了。

仇木易看著柳青葉衣服都沒有換，明顯是剛回來，卻是往外走，以為是要做些吃的“晚上打算做什么？”

以為仇木易是餓了，柳青葉一邊開門，一邊回頭對著仇木易說“你若餓了，廚房里還有點吃的，你先墊著，我出趟門，一會就回來給你弄些熱乎的。”

仇木易看著柳青葉這個時辰還要出去，以為是朝堂的事情，關切的詢問“怎么了，難道皇上又要你做什么？我還是和你一塊去吧，不放心。”

柳青葉忙把仇木易又推回去“沒有，今天皇上并未召見我，我只是在翰林院，哪里來的事情，你又喘病發作了是吧。”看著仇木易依舊疲憊的臉，柳青葉站起來“聽說天波府楊夫人有治喘病的秘方，很是有效，我想去拜托楊夫人，上次楊六郎的事情楊家欠我個人情，不會不告訴我的。”

說完站起來就要走，卻沒有站得起來，仇木易的手死死的抓住柳青葉的衣服“不許去。”

柳青葉以為自己聽錯了，仇木易每次喘病發作有多么難受，他在旁邊看著無能為力都很難過，他自己更應該想著根治才對，為什么..................

柳青葉看著仇木易，嘴唇緊抿，一副求不出解釋就絕不罷休的樣子。

仇木易啞然“能不能......不說。”

柳青葉一腳踹碎了旁邊的一個花瓶“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啊。你如果了解我，就該知道我有多關心你的身體，為什么你自己這么作踐自己，明明能夠治好你，為什么攔著我，你到是說個一清二楚啊，我的心意你就是這么扔到地上的嗎。”

仇木易頭一次看到柳青葉這般不顧形象的樣子，眼睛都紅了，卻還是舍不得動他一下。

仇木易神情黯然，輕聲道“坐下吧，我告訴你。”

柳青葉不是不知道仇木易瞞著他一定是有緣由的，但是已經在一起了，他想知道仇木易所有的事情，他不希望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之間還有秘密，他怕如果兩個人之間有了秘密，會因為秘密越走越遠，他絕對不想放手，即使在別人看來，雌伏于人下是多大的恥辱，他都不這么覺得，能在一起，他已經很滿足了。

仇木易翻過身，看向屋頂，眼神像是沒有焦距一般不知看向了什么“你不是問我為什么不讓你去楊家么，原因很簡單，我就是楊四郎，楊延輝。”

看著柳青葉驚訝的樣子，仇木易難得笑了下“是不是很驚訝？”

柳青葉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不是說楊家四郎自幼在戰場上失蹤，怎么....。”

“你是想說怎么是我對吧，沒想到他們對外說的居然是失蹤不是死亡，真是想不明白，他們還在期待什么呢。”仇木易冷笑了下。

仇木易起床，喝了杯水，給柳青葉也倒了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感覺房間內很是憋悶。

“我從小長在楊府里，上面三個哥哥，下面，哦，對了，當時還只有楊五郎一個弟弟，那個時候雖然楊五郎是最小的，但是因為我比較瘦弱，爹娘還是很疼我的，爹經常在我面前演示楊家槍法，然后摸著我的頭說，要我快快長大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娘也會給我買好玩的東西，那個時候真的感覺很幸福啊。”

仇木易明明清晰的記得自己是穿過來的，但是因為融入了楊四郎的記憶，這份悲傷，他感同身受，說起來也格外壓抑“可是呢，宋遼之間突然燃起戰火，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只是呆在家里操持，而是隨著爹出征，楊家的孩子自幼就要見識沙場的血腥殘酷，從小就要樹立報國就是衛家的想法，所以，那次輪到帶我去，就這樣，我就被爹娘帶到了戰場。”

柳青葉不禁抓住了仇木易的手，那么小的孩子，楊將軍怎么忍心帶到戰場上去，他能夠想象戰場有多血腥殘酷。

仇木易閉上眼睛冷靜了一下，接著說“那天突然遼軍偷襲，慌忙中娘把我呆在了身旁，但是遼軍越圍越多，在她和遼軍交手的時候我們就被沖開了，結果，越沖越遠。你說，當時她為什么松手呢，為什么呢。”

仇木易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個怪圈一般，怎么都逃脫不掉那個噩夢。

“好不容易藏起來，后來，戰斗結束，我瑟瑟發抖的等著爹娘來找我，即使她松開了我的手，我依舊認為那只是個意外，我是她兒子，她怎么會不來找我，他們怎么會扔下我一個人。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林子里靜悄悄的，我很害怕，又冷又餓，抓在手里的布娃娃也不知道扔在了哪個角落，我等了足足兩天，一個人都沒有，后來，我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樣難受。”仇木易握緊拳頭。楊四郎是真的死了，自己只不過是個占了他身子的后來者。

“所以我絕不原諒他們，如果說松開我的手是為了應敵，那么我被拋棄在森林里該怎么說，就算是以為我死了，也該來找回尸骨帶回去安葬吧，難道他們連他們的兒子死無葬身之地都無所謂么。后來，師傅路過，把我帶了回去，我才活了下來，所以師傅對我來說，不光是授業恩師還是救命的恩人。”終于講完了，仇木易松了口氣，他真的不想再去回憶那段往事。

柳青葉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保住他“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還有我不是么，還有師傅和師叔，我們不會拋棄你的。”

仇木易回過頭保住柳青葉，手箍在腰上緊緊的，柳青葉也不喊疼，任他抱著，他知道仇木易需要發泄。

突然感到肩膀上的布料濕了，他才慌了，他從來沒見過仇木易哭泣，只能一下有又一下的安撫仇木易。

仇木易一遍又一遍的求證“你不會拋棄我的對不對。”柳青葉也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回答“對，我不會拋棄你，我會永遠陪著你。”

就在柳青葉以為仇木易睡著的時候，突然仇木易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在晃神的時候仇木易整個都壓了下來。

仇木易的動作因為生澀略微有些重，并不是很溫柔，柳青葉默默的承受著仇木易帶來的狂風暴雨，只感覺如果仇木易能夠平復下來，即使是疼他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