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風車鎮的邪神祭祀完結之后的一星期。
回想起來,愛莉雅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來的。
不管是用怎樣的辦法回來,還是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時候回來也好,這些都全部不知道。
假如自己回想的話,那亦只是得到形同是黑影一般的記憶。
什么也想不起來。
愛莉雅非常迷惘,而且總是感覺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一樣。
但是卻想不起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唯一可以知道的,那是對于自己非常重要的存在。
纏繞在愛莉雅身邊的魔力亦像是感覺到疲倦一樣,它們似乎沒有什么力量。
甚至連魔術結界都好像變得似在不在的感覺。
愛莉雅望著阿撒托斯之書。
在阿撒托斯之書上的內容充分地說明了--這一次應該算是極為簡單的任務似乎已經完成了。
如果不是因為阿撒托斯之書這般的證明,愛莉雅亦難以意識到這都是過去了。
但是不管愛莉雅怎樣向阿撒托斯之書詢問,甚至是用自己的小手攻擊它也好,它仍然也是沒有反應。
那就像是在此刻就死去了一樣。
阿撒托斯之書亦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并非是夢境又或者是噩夢之類的,亦絕對不可能會是虛幻的存在。
愛莉雅到現在仍然可以回想起在那個小鎮里所發生的事。
但支撐自己仍然覺得那是真實的就只有「回憶」這么一回事而已。
不過回憶并非是像是幻夢一般的模糊,而是猶如是確實地發生過一樣清晰可見。
如果說這只是一場夢境的話,那未免也是太真實了。
真實得令人難以置信。
她試過再一次回去那個小鎮,甚至亦嘗試去找米雪兒又或者奇茲納。
不過最后的結果還是令人失敗的。
那似乎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比如說愛莉雅走到去風車鎮應該所在之地的時候,發現到那不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叢林而已。
根本就沒有什么小鎮。
似乎所有的事情亦也不過就只是妄想一樣。
不,應該說那除去了自己的妄想之外什么也不是。
因為連其他人亦沒有記起有關于那座小鎮的事情。
愛莉雅亦嘗試過去找黑羽問清楚,但是其本人似乎對此也沒有任何印象。
似乎她根本就從來也沒有找過自己一樣。
這所有的事情都令到愛莉雅感覺到毛骨悚然。
她望向天花板,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視線穿透過去一樣。
但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手心亦是冒出了冷汗。
當愛莉雅把手掌放到去后背的時候發現到那已經是濕透了。
不想再讓自己多想下去的愛莉雅此時亦也只是在抄錄筆記。
她正在透過抄錄這個過程令到自己的大腦清晰一些。
但是越是抄寫,愛莉雅的大腦中又是冒出了更多的疑問。
--現在回想起來的話,我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前世是誰吧。
--為什么會完全想不起來?
--不,假如說什么也想不起來的話,為什么我會認為那是一個連轉生術都失敗的魔術師呢?
--假如他的轉生術是失敗的話,那么自己又是怎樣活到去現在的?
像是這樣的疑問不斷地冒出來。
--不,那不應該是連三流也不如的魔術師。
--有關于他的魔術已經回想起了一些,假如說那是真的,而且有效的話…那是一個比起自己更加強大的魔術師才對。
愛莉雅一邊猜想著,一邊抄錄筆記。
--不只是前世,而且我連今生的父母到底是誰也完全沒有印象,也沒有記憶。
--仔細一想的話,清晰的記憶實際上只有大學二年級開始的吧,我連自己到底是怎樣進入米斯卡托尼克大學也不記得了。
愛莉雅再一次把目光放到去阿撒托斯之書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本魔導書,恐怕我到現在也仍然想不起來吧,有關于自己所有的疑問。
--因為在遇到它之前,我根本就沒有認為自己的人生是有問題的,自己的記憶是有這么多疑問的。
「很煩啊,很煩惱啊,為什么越是想下去問題就越多啊。」
愛莉雅咆哮了起來,似乎因為從腦海里出現的煩惱令到她亦是越發地抵達到瘋狂的領域吧。
「真是想要好好睡一覺,當醒來的時候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愛莉雅不切實際地想道。
愛莉雅現在就放下了自己拿著鋼筆的右手。
鋼筆是銀色的,看起來仍然有些重量的。
放在桌面的時候仍然因為殘留的力度而滾動著,很快就整根地摔在地上,墨水亦是流出來了。
手稿亦是被吹飛了,露出了被無數的白紙所隱藏的東西。
--名為《斬魔大圣》的故事書
愛莉雅再一次拿起這本書,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本書會跟著她一起回來。
明明自己應該在風車鎮的時候就把它丟了才對。
愛莉雅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然后就再一進行閱讀。
這本書是一個系列,而屬于正傳的部分合共有三卷。
不過愛莉雅只是擁有第一卷而已。
這一卷的內容亦也只是去到了印斯茅斯小鎮的事而已。
但給出來的信息亦是足夠的豐富了。
愛莉雅仔細地思考了一下。
「大十字九郎,艾露.艾吉芙,死靈秘法。」
愛莉雅念出了他們的名字。
「世界的主人公嗎?奈亞拉提托普,特利昂大導師。」
愛莉雅越發地皺起了眉目。
「假如這本破書里的事情都是事實的話,那么阿克罕市是可是什么善地來的。邪神的福音一直都在奏響,那里就是邪神的視線所聚集的地方嗎?」
「不過,這應該只是扯談的吧。」
在這本故事書里同樣亦存在敦威治恐怖事件,但是卻沒有自己的存在。
不,整本的故事都沒有自己的存在。
愛莉雅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了。
她亦難以相信這本故事里所記錄的就是未來,就是命運。
她同樣也不相信,被邪神所眷愛的人一直也在自己的身邊。
黑色圣域也好,召喚神的魔術也好,還是達貢也好,她亦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有一種奇異的預感。
--自己一定會去到這個神代之地,不管怎樣逃離也好,這片大地自己亦必需要去到。
這般的啟示就像是神話里的先知得到了諸神的意志一樣的感覺。
但是愛莉雅一點也不希望這種的啟示,比起波濤兇涌的神話世界,她更加希望可以永遠呆在不存在神秘的凡人世界。
不過,這也不過就只是她的妄想而已。
這般美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會發生才對。
仔細地想一想的話,這樣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發生才對。
這一切都像是在幕后有一只無形的魔手所推動一樣。
但愛莉雅并沒有猜想是邪神的意志。
因為這般的想法亦是太狂妄自大了,身為凡人的自身被會邪神注視這種的事情怎么可能會發生?
那些偉大的,超越了多元宇宙,時間與空間的神明怎么可能會注意到一個只是生活相對于銀河系亦是微不足道的地球中的一個渺小的人類?
愛莉雅不認為這會發生。
所以,這亦只可能會是來自于同為人類的黑幕而已。
也因為這樣,愛莉雅才能對于那神秘的存在生出怒意,因為她認為那不過就只是并在人類位格上的存在而已,亦不過就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這也是未來的事而已。但比起未來而已…」
但比起生氣而言,對于未來的確定所產生出來的恐懼卻是壓倒性的。
愛莉雅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不再多想。
但她的話仍然沒有說完,她就咳嗽了起來。
本來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但是咳出來的卻不是自己所以為的東西,那是血液,散發著甘甜般的血液。
這說明了她的肉體已經更進一步地非人化了。
因為人類的血液根本就不能說得上是甘甜,那應該只是散發著令人反胃的氣味的東西才對。
愛莉雅凝視著手掌上的血跡,呢喃地說道。
「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對吧,波奇。」
但波奇沒有回應,愛莉雅亦忘記了自己和波奇已經是一體的事實了。
這是她最后一次看這本故事的時候。
愛莉雅把上面的內容都記下去。
然后誦唱咒文,召來了一團火球把故事書吞噬來。
愛莉雅不希望除去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人能看到這本故事。
記錄未來的書籍亦不需要存在。
愛莉雅如此的深信。
但是不只是這一本的故事。
更多更多的事情,比起這本故事的內容更加重要的事情亦是涌入自己的腦海里。
愛莉雅知道這本故事的作者,但亦知道對于那位作者而言,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未來。
那只是一本為了娛樂而存在的故事而已。
愛莉雅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知道這些。
但愛莉雅知道這是事實。
「這并非是預言魔術,更加不是什么神的啟示…這只是不知道哪個世界的故事而已。」
愛莉雅試圖說服自己,這不過就只是胡說八道而已
不過這連她自己也不相信。
她甚至產生出一種的想法--自己會不會亦也只是被這班享樂眾神所書寫的故事中的一員而已。
「這需要否定嗎?」
愛莉雅疑問道。
「不,不需要否定。我不是應該一開始就知道它的存在嗎?」
「名為『歐安』的世界。」
愛莉雅再一次把這些奇妙的事情暫時放到去另外一邊去。
她拿起了其他的手稿。
這并非是記憶中的經歷。
這是故事,存在于人類幻想中的故事。
但是這卻被愛莉雅回想起來。
天知道那是什么一回事。
「這更加古怪,這到底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愛莉雅拿下來的手稿,除去了自己多出來的回憶之后,就只有三篇的短篇小說。
分別是《書》,《敦威治恐怖事件》,《阿弗戈蒙之鏈》
而其中,敦威治恐怖事件給她的感觸是最大的,但是寫下來的東西卻和自己記憶之中發生的那一件事,還有《斬魔大圣》書寫的事件有所不同。
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它們都是擁有同一個原型的。
愛莉雅在自己的筆記上寫下了「沃特雷家族」這個的名詞。
因為,這是從自己的記憶,手稿,還有《斬魔大圣》小說里出現過的東西。
而其中,威爾伯.沃特雷,愛莉雅也是曾經和這個人見面的。
雖然那是一個生得畸形的怪胎,看起來就好像是輻射變異了的人類,但是他的學識也是非常值得佩服的。
他所擁有的知識令到愛莉雅都是感覺到敬畏,因為她從來也沒有想過魔術的世界是如此的瘋狂而且黑暗。
以及從他的話當中,愛莉雅甚至看到了神之領域的存在。
但即使是這樣博學的神秘學家都這么兒戲地死去了嗎?
愛莉雅感覺到黑幕所擁有的大能。
那絕對不是自己這般的魔術師可以抵達與理解的存在。
但同樣亦不是抵達到神之領域的存在。
每一次把自己腦海里的東西整理一次之后,愛莉雅都有新的體會,這令到她感覺到非常恐怖,同時也令到她對于「那個人」心中的惡意更加深刻。
她是多么想把自己的拳頭蘊含自己的憤怒,沉重地砸在那個人的臉上,盡管她知道自己完全就是無能為力,因為這是沒有可能的事。
愛莉雅連那個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喂,就不能告訴我嗎?」
愛莉雅當然不是在詢問阿撒托斯之書了。
她是在詢問那個自稱為「前世」的魔人。
然而她卻和阿撒托斯之書一樣,什么回應也沒有。
就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
但是愛莉雅卻感應到對方的存在,因此愛莉雅知道--對方根本就沒有死去。
魔人仍然存在,但是她卻不想回應知道。
明明知曉所有的事情,但卻從來不告訴自己的魔人。
愛莉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了她。
所以,愛莉雅亦也只能放棄從對方的身上知道事實的想法吧。
就在她正在煩惱的時候,阿撒托斯之書就傳來了回應。
本來應該死去的阿撒托斯之書突然之間就形同是復活了一樣。
「距離下一次的任務,只是剩下了一個星期而已,主人你可以去留下遺言了。」
「你說話真是不好聽啊。」
「總比起死了之后連遺言也沒有留下吧,畢竟,這一次可是懲罰任務啊,而主人你,連第一次這么簡單的任務都撲街了啊,而且還是使用了魔術的情況啊。」
「那又不是真的是我用的。」
「但事實上,她就是你不是嗎?因此,那算是你使用了,這一點是沒有任何錯誤的。」
阿撒托斯之書的話也是一如以往的不好聽,不過,這一次愛莉雅倒是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感情,卻就如同是對著快要進行死刑的死囚一樣般的語氣。
愛莉雅的四端都變得冰冷了。
「總而言之,你最后的時間,也許就是這個星期吧,如果可以的話,盡管還是別留下遺憾會比較好,至少在這個星期之內,把自己想要做的東西也做光吧,即使是多么惡劣的事也是可以容許的,你只要記好一件事那就可以了,你是屬于阿撒托斯之書的,不管是生前也好,還是死后也好。」
「這我可以理解為表白嗎?」
愛莉雅開玩笑般說道,就像是對著朋友一樣說話似的。
這應該是愛莉雅第一次沒有把阿撒托斯之書當成是敵人的時刻吧。
愛莉雅回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把阿撒托斯的存在當成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呢?
答案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后,愛莉雅被自己嚇倒了。
然后阿撒托斯之書的回答剛才令到愛莉雅從思考當中脫出來。
「哈?這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不過,你高興那就可以了,主人。」
阿撒托斯之書并非以嘲諷般的語氣作為回應,同樣亦沒有說出任何的惡意。
愛莉雅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但唯獨是這一次,愛莉雅對它并不感覺到討厭。
她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過去不斷被改動,自己所照見的未來亦是出現了不同的變化。
在不知不覺之間,愛莉雅似乎覺得自己認識了阿撒托斯之書很久一樣。
此時,愛莉雅就望著它,什么也沒有說。
就和阿撒托斯之書一樣陷入了沉默的當中。
過去了五分鐘之后,愛莉雅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蜂蜜綠茶,喝了一口之后說:
「是嗎?我就快要死嗎?啊,真是不想死啊,我明明還沒有看到妹妹,沒有看到小艾露,還沒有狠狠揍那個家伙一拳啊。」
愛莉雅一邊說著,一邊就是哭了起來,淚水在臉部滑落,很快整張臉滿是淚水。
「到底…到底我應該要怎樣辦啊。告訴我吧,不管是誰也好,告訴我吧,我應該怎樣辦才好了?」
對于阿撒托斯之書所說的話,愛莉雅并沒有不相信的意思。
這本魔導書也許是惡魔,也許是邪神,也許是絕望的化身。
但是對方是不會說謊的,愛莉雅對這一點是極度有自信的。
這就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的認知,正確而言是在第一次看到阿撒托斯之書的時候,愛莉雅就已經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了。
所以愛莉雅是絕對信任著阿撒托斯之書的,即使他的話有多么不好聽,即使他抱有怎樣的惡意。
不過,這一次他的話并不存在可以曲解的余地。
這是發自于真正,來自于最終的事實。
形同是太陽升起墜落一樣的必然。
阿撒托斯之書的話,愛莉雅從來也沒有不相信的意思,即使那是多么惡劣的家伙也好,至少它還沒有試過說謊言。
而且,這也不只是光聽對方的話才得出來的結論,愛莉雅的預言法術也給了她一個啟示,那就是完全沒乎了,她要完蛋了。
越知道得多,就越不想去死,如果在最初的時候,就算是死亡也好,愛莉雅實際上也沒有那么在意的,因為她所擁有的記憶,實際上除去了魔法與妹妹之后的,其他的也是相當模糊的。
就算是魔術也好,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可能帶來什么的奇跡吧。
奇跡…對了,說到奇跡的話,不就是有一個家伙就是這樣的人嗎?
愛莉雅靈光一閃,擦去了淚水。
此時,愛莉雅已經可以意識到,在自己腦海里的一個又一個的封印,在自己的封印里,那是一個偉大存在的沉睡之地,她已經可以預見到,當自己再回想起更加的事情,那么,距離「它」醒來的時刻就會更加接受。
當它醒來的時候,就算自己準備了多少個魂器也好,都沒有辦法得救,因為,對方會把自己的精神完全吞噬,轉化它的一部分。
這是真正的死亡。
再配合米雪兒和阿撒托斯之書的話,愛莉雅明白到,她的下一次任務,這必然會令到對方醒來。
如果只是身體上的死亡,那沒有什么大不了,在長生魔法的力量之中,她是受到保護的,就算是自由地奪去別人的身體,轉化為自己本來的身體,這也是沒有問題的,盡管沒有辦法把魔法改造也一同轉化。
但這個的時候,就算是再蠢的人,也明白到,阿撒托斯之書的任務,那絕對是針對自身的試煉。
第一次的試煉,是自己和前生的因果,而最終的結果,以自身的死亡為結束,令到前生的自己被召來,如果不是因為阿撒托斯之書,愛莉雅的身體老早就是變成了魔人所支配身體了。
而第二次,也就是風車鎮事件,那里所揭示的是自己與生前的關系,那并非是指那位魔人與自己,而是轉生到自己這個身體里的那個家伙。
沒有錯了,實際上愛莉雅控制這個身體的時候,還沒有超過五年,在那之前,都應該是由「轉生」前的自己控制的,而在腦海里沉睡的,那就是「它」,也就是哈德格所說的「主」,塞拉伊諾斷章的「主」。
「等一等,也就是我實際上是一個連五歲也沒有的孩子?」
愛莉雅突然之間意識到這個嚴重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