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想是假的,思念這種東西,不會你刻意忘記它,它便不存在,那種每時每刻如蟻噬心,既痛且癢的滋味,確實很折磨人。
“公子的意思是……”簡云苓猶疑發問。
“姑娘請等一下。”譽塵回蹲下身替珺雪拉了拉身上狐裘,輕聲細語道:“我馬上就回來。一會他們會把你的藥拿來,這次不能再耍小性子了,要乖乖喝完,聽到了嗎?”
珺雪露出難得的女兒嬌態,不樂意地癟嘴道:“墨先生開得藥真的很苦。”
譽塵寵溺地挑起她耳邊一縷染了花香的碎發,耐心哄慰道:“下次我叫人多買些蜜餞回來,你要是真的怕苦就含上一個,墨先生說了,不會影響藥效的?!?
珺雪柔婉一笑,頷首輕點,把手從狐裘里伸出來,拂去譽塵肩頭落下的碎瓣,善解人意道:“好了,你不用擔心我,快去處理簡姑娘的事情吧?!?
“好。”譽塵最后用掌心蹭了蹭她的臉頰,方才起身,轉身對簡云苓微笑道:“姑娘跟我來?!?
簡云苓端著一個漆木托盤跟在譽塵身后,穿過起伏回廊,到了正堂上。
她沒有想到,譽塵所說的見,竟然是用這種方式。
她臉上現在涂滿了姜汁,身上還裹了一層一層厚重的紗布,再穿上小廝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一個營養不良,卻還喝口涼水都長肉的小胖子。
就算真的站到宇文徵面前,他也未必認得出來吧。
繞過大開的門扉,陽光在空氣中灑下大把佛?;ㄋ频慕瘘S,仿佛走入夢中幻境。宇文徵端坐在側首,脊背挺立似竹。同樣刀鋒似的眉,同樣緋薄的唇,同樣深邃的目光。
不同的是,僅僅一月不見,他便消瘦了,原本就骨節嶙峋的十指,現在更是瘦得仿佛不掛一絲血肉。
如果現在握住他的手,一定很硌人。簡云苓不由在想。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簡云苓只感覺,兩人之間像是隔了幾個世紀那么長的時光,他呆立在門口,一步也邁不出去,卻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緊張。
譽塵察覺到她的怔忪,趁所有人都還沒發現他,后退一步,湊到她耳畔,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小心,不要被他認出來?!?
簡云苓卻什么都聽不見去,眼中慢慢只有那個模糊在微光里的頎長身影。
譽塵若有深意的笑笑,大步跨入堂中,微執一禮后,長袍迎風,徑直走上了首位,撩袍坐下。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宇文公子奉茶?”見簡云苓遲遲沒有動作,譽塵出聲點醒了她。
簡云苓猝然回身,不經意間對上了宇文徵幽沉的目光,心中一顫,慌忙埋下頭去,能感覺到他在自己身上審視了一番,隨即又收回了目光,但笑不語。
淺出一口氣,忐忑上前,盡量控制著手上的顫抖,將托盤上的茶杯擱在他手邊的矮幾上。
從頭至尾,宇文徵始終目不斜視,沒有再看她第二眼,似真的把她當做了普通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