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趙天明趕到了江南市公安局。
沒想到,劉勇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道歉,他說自己昨天不該去懷疑趙天明。
“我們已經找到了那輛肇事車輛,還有肇事者。”劉勇說道。
可是,一聽到這句話,趙天明卻有點心涼。
肇事車,肇事者?這麼說,當時確實是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那麼,王小麗她還是被車撞死了嗎?
接下來,劉警官將調查到的有關情況,給趙天明做了一個詳細的介紹。
原來,警方在調查中,發現了一個重要事實:通濟豪庭工地的工頭郭品川,也就是張來福的老闆,在事發時曾經接到過一個電話。後來,張來?;呕艔垙埖卣业焦反?,說工地門口出事了,郭就帶了幾個工人過去,發現了碾壓機前的死者,他們就馬上報警了??善婀值氖?,作爲工地的負責人,又遇到這麼大的一件事,郭品川卻突然說家裡有事要先走了,就讓一個副手來處理善後工作。
“郭品川走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裡了。這個細節,竟然被我們給忽略掉了?!眲⒂聡@了口氣。
“可是,他離開現場,與這個案子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劉勇點點頭,“可是,另一件事,卻更奇怪了?!?
“什麼事?”
原來,郭品川名下有一輛白色的奔馳轎車,可就在事發後三個月,卻以低價轉讓掉了。對此,郭品川的解釋是:自己已經有兩輛車了,車太多了,需要賣掉一部??墒牵莻€工頭,經濟條件不錯,同時養兩輛車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況且,這輛白色奔馳車也只買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爲什麼竟然就以低價賣掉了呢?
警方找到了郭品川賣掉的那輛白色奔馳車,這車子已經過戶了,在新車主的停車場裡,他們發現這輛車的車前蓋和前輪,竟然有明顯的被更換過的記錄!通過向修車行的瞭解,這輛白色奔馳車是在三年前的11月份,也就是事發後兩個月去店裡修理的,應郭品川的要求,更換了車前蓋和前輪。
更重要的是,警察還在這車子的底盤下面,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血跡。經過比對,發現這血跡,竟然就和被碾壓機碾壓的那個女死者,是同一個人的!也就是說,這輛白色奔馳車,就是事發當時撞上那個女死者的車輛!
聽到這,趙天明呆住了。
“我們一開始就沒有把懷疑的對象放在郭品川的身上,這是我們的失誤?!眲⒂吕^續說道,“當時郭品川離開工地的時候,開的並不是這輛白色奔馳車,而是他的另一輛黑色桑塔納。他有兩輛車,去工地時,就開桑塔納,平時在家開奔馳。事發當時,郭就是在工地裡面,後來才被張來福給叫出來,他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一開始,我們就把他給列在排查範圍之外,這真是失誤??!”
“可是,他事發當時既然就在工地裡,又怎麼可能開著白色奔馳車撞死人呢?”趙天明疑惑地問道。
“車子是他的,可是,開著這輛車撞人的,卻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是誰?”
“郭品川的兒子——郭小剛?!?
“???”
原來,警方順著郭品川當時接的那個電話摸查下去,卻發現當時來電的並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獨生子——郭小剛。於是,警方傳喚了郭品川,問他是否認得死者王小麗。郭回答說不認識。警察又問:你當時接的是你兒子的電話嗎?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接了你兒子的電話,就離開工地了呢?”劉警官繼續問郭品川。
“家裡有事,就出去了?!?
“什麼事?你後來去哪裡了?”
郭品川不說話了,後來才說:“回家了,家裡的事情?!?
見郭品川不交代,劉勇想了個主意。
於是,他又傳喚了郭小剛,騙他說“你爸爸已經交代了,你就別再抵賴了。”
沒想到,這郭小剛瞬間心理崩潰,乾脆承認了自己當時開車撞死人的事情。撞了人之後,他馬上打電話給父親郭品川,後來,郭品川開著黑色桑塔納車過來,見兒子闖了禍,他憤怒地罵了幾句,卻也無可奈何。
警方又傳喚了郭品川,並將郭小剛的口供拿了出來。這一下,郭品川只得老老實實地交代了整個經過。
原來,那天晚上,郭小剛帶著自己的女朋友,開著父親的那輛白色奔馳車在兜風。在開到通濟路的時候,纔剛學開車沒多久,駕駛技術還不熟練的郭小剛,開著大燈,一路開車狂奔過去。此時,他根本就沒看到正有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女人,正從中間的綠化帶,橫穿過馬路。
車子,狠狠地撞上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被撞得飛了起來,飛向了工地門口。
郭小剛驚呆了,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他一踩油門,朝著南三環路的方向飛馳。
不過,郭小剛可不敢上南三環路,只能在橋底下開著車。後來,他把車停在了路邊,給父親郭品川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郭品川。
當時,郭品川還在工地,正在處理那個突然飛來,並被碾壓機碾死的女屍的事情。他接到兒子的電話,知道了這件事,頓時緊張了起來。郭品川馬上藉故離開了工地,他在電話裡叫兒子先開車到某一處廢棄的舊車處理場,等他過來。
到了那個舊車處理場,郭品川就把兒子大罵了一頓,可總不能把兒子送到警察局去自首吧?這可是自己的獨生子啊,自己還指望著他養老送終?。?
無奈,郭品川只得叫兒子先帶著女友先走,並交代他們對誰也不要多說。然後,他一個人在那裡琢磨了半天,這纔想出了一個主意。
郭品川並沒有將這輛白色奔馳車送去維修,因爲他知道這一段時間,警察肯定會去查找近期維修過的車輛的記錄。所以,一直等到兩個月後,風聲過去了,郭品川這才把這輛車子給修好了,還清洗了一遍,最後低價賣了出去。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輛車的底盤下面,卻還殘留著死者的一點血跡。
後來,郭品川還是不放心,他又藉故將張來福給辭退了,因爲他擔心張來??赡軙佬┦颤N。
“這,就是整個事故的全部經過?!眲⒂碌?,“我們之間的那些假設,都是缺乏證據的。這,纔是真相。你的前女友王小麗是被撞死的,她是從西邊的購物中心,穿越馬路,先到達了中間的綠化帶,在那裡停了一會兒,打算再到東邊去??删驮谶@時候,她被從南到北,一路狂奔的,那輛由郭小剛駕駛的白色奔馳車給撞飛了。估計撞飛的那一刻,她已經受了重傷,落下來之後,又很不幸,恰好落在正要開車出工地的張來福的碾壓機前面。張來福沒留神,剎車不及,就碾壓了上去。這,就是整個經過?!?
趙天明沒有說話,他真的不願意接受這個“真相”。他寧可相信王小麗還活著,而在現場的那具女屍,是另一個死者的。
“可是,那個死者,真的就是王小麗嗎?”趙天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還無法確定就是她本人,不過,根據郭小剛的描述,當時他確實撞到了一個女人,但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只說她穿著白色連衣裙,披頭散髮的?!眲⒂碌溃鞍l生碰撞的時間,是當天晚上九點零三分,再結合貨車司機劉瀋陽的證言,他看到那個過街的女人的時間,大約也是在九點鐘。這中間的三分鐘,那女人估計是在中間的綠化帶停留了一陣,也就是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吧。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再去換人吧?這,應該就是同一個女人?!?
趙天明聽得懂劉勇的弦外之音,劉勇這是暗示自己:王小麗已經死了,因爲現場有兩個人,劉瀋陽和郭小剛都看到了王小麗過街,這,難道還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嗎?
可是,趙天明還是不死心。
“可我女友是不喝咖啡的,而那個死者的胃裡,卻發現了咖啡!”趙天明道,“那個死者,會不會是另一個女人,不是我女友呢?”
“那麼,請問,假如她是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我不知道?!?
“走吧。”劉警官站起身來。
“走?去哪裡?”
“去找咖啡?!?
“找咖啡?”趙天明愣住了。
“對,我們這就去案發現場去找咖啡廳?!眲⒕俚难垩e,透出了一點神秘的光芒,“現在,我們知道現場發生了車禍,那個死者也確實是被撞死的??墒牵降资钦l,我們卻並不知道。我們只知道那個死者的胃裡有咖啡,你說你的女友平時是不喝咖啡的,對嗎?”
趙天明點了點頭,“沒錯,她嫌咖啡很苦,也怕喝了以後會睡不著覺?!?
“那是平時??墒?,假如她身處在一家咖啡館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眲⒕俚?,“我們現在就去找一找那家咖啡館,就在案發現場附近找一找。”
趙天明心說:拜託,我上次不是已經都找過了嗎?那個地方,荒郊野嶺的,附近就一個購物中心。沒錯,那裡確實有一家咖啡館,卻是案發後纔開張的。三年前,那裡還有什麼咖啡館啊?
不過,趙天明並沒有把自己上次已經去過購物中心私下調查的事情,告訴給劉警官。他倒是要看一看,這位警官的調查手段,與自己這老百姓的,到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趙天明跟著劉警官一起到了通濟路的那家購物中心,可是,這一次,他卻大開了眼界。
原來,這位劉警官並沒有挨家挨戶地去詢問,而是直接奔向了購物中心的管理部。有了一本警官證,他很順利地就調到了三年前的店面出租情況表。
“找到了,就是這家咖啡館?!眲⒂嘛@得很興奮,“卡布諾咖啡館?!?
趙天明一愣,他根本就沒聽說過,這裡還有一家叫“卡布諾”的咖啡館?
原來,這家“卡布諾”咖啡館三年前就開在這裡,可是,到了那一年的十二月份,因爲租期屆滿就搬走了。趙天明上次去詢問的人,都是這一兩年纔過來的,當然不知道這裡還曾經有過這麼一家咖啡館。
這,就是細節?。〖毠澗褪悄Ч?!
趙天明終於發現了自己的不足,看來,自己雖然偵探小說寫得好,可要論起辦案來,那確實還需要有劉勇這樣一個老練細緻的警察的幫忙啊。
沒想到,自己竟然就漏過了這麼一家咖啡館?
或許,這家卡布諾咖啡館,就是解開這個謎底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