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公安局，劉勇警官的辦公室里。
“你還有什么問題要問嗎？”劉勇問道。
趙天明抬起頭，看了一下這位劉警官，本想再說些什么，卻又猶豫了一下。
劉勇伸出手，拍了怕他的肩膀。
“趙天明，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們警察辦案都要講證據的，不能憑感覺的。”
“劉警官，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吧。”
“那個，那個被撞死的女人，真的就是我前女友王小麗嗎？”趙天明問了一個聽上去很可笑的問題。
劉勇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劉勇慢慢地說道，“現場的那具女尸，面目全非，也沒法比對指紋或者DNA，你不愿意接受她突然死去的現實，所以你才懷疑她不是你的女友，對嗎？”
“也可以這么說吧，但唯一能證明她就是我前女友的，就是現場散落的那些物品。可是，僅憑著這些，真的就能判斷這個死者她就是我的前女友嗎？有沒可能，死去的是另一個人，只不過她穿上我的前女友的衣服，又帶上她的提包？”
劉勇托著下巴，想了想。
“當然，理論上存在著這種可能性。”他說，“不過，據我們的調查，事發的那一段時間內，我們并沒有發現與你前女友類似的女子失蹤的情況。”
“而且，假如你的前女友還活著的話，那她現在又在哪里呢？”劉勇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她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使用任何的儲蓄卡、信用卡和手機支付工具，那么，這三年，她又是怎么過的呢？好像很難吧。”
這一下，趙天明不說話了。
劉勇也不再說話了，看著趙天明。
房間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沉悶了。
“還有什么要說的？我等下還要出去辦案，要失陪了。”劉勇看了看手表。
“那個，那個。”趙天明猶豫了一下，說道，“劉警官，假如她是被我殺的呢？”
“什么？”這一下，劉勇瞪大了眼睛。
“我，我曾經夢見我殺了她。”趙天明低下了頭，“很久以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在夢里，我好像曾經掐住她的脖子。”
“你是作家吧，寫小說的作家吧？”劉警官卻突然換了個看似無關的話題。
趙天明點了點頭。
“難怪你會這樣。請記住，千萬不要用自己的想象，來代替真實的情況。”劉警官站起身來，拍了一下趙天明的肩膀，說道。
說完，他走到了窗前，點上一支煙，就背對著趙天明，抽了起來。
趙天明有點尷尬，只得站起身，說道：“對不起，劉警官，占用了你的寶貴時間。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劉勇點了點頭，說道：“你先回去吧，千萬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哦，還有一點，我會去關注這個案子的，一旦有新的情況，還會通知你的。”
“多謝劉警官，那我告辭了。”趙天明心知劉警官的“新情況”，不過就是用來敷衍自己的，可自己又能如何？
于是，趙天明只得離開了公安局。
剛走出公安局的門口，趙天明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趙天明嚇了一跳，抬起頭，卻發現這個攔住自己去路的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現任女友——柳寒煙。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趙天明結結巴巴地說道。
柳寒煙看著他，表情有點奇怪。
“你在跟蹤我？”趙天明一下子明白了。
不過，他并不想就這件事再追究下去了，于是，馬上換了個話題：“你今天沒上班嗎？”
“學校沒課。”柳寒煙走上前，抱住了他。
趙天明被她抱住，有點尷尬，看了一下身后。
公安局門前的那個保安也看了一下他們，嘴角微微翹起，笑了笑。
“天明，你到底瞞著我什么啊？”在趙天明懷中的柳寒煙，柔柔地說道，“你最近怎么總是神出鬼沒的啊？昨晚，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為什么那么遲才回來？”
“我沒去哪里啊，就是四處走了走啊。”趙天明還是覺得兩個人站在公安局門口摟抱有點不太合適，就將柳寒煙拉到了一邊，一棵路邊的大叔下。
“那你為什么一回到家，就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是不是麗影她跟你說了一些什么不好的東西？”柳寒煙撅起了嘴，“你到底瞞著我什么啊？”
柳寒煙有時候就像一個成熟而理智的姐姐，可有時候卻又像一個任性刁蠻的小女生。
“沒有，沒有的事。”趙天明搓了搓手，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女友這咄咄逼人的攻勢。
“那你今天到這里做什么？”柳寒煙指了指身后的公安局大門，“你要是不說，那，我就進去問了啊！”
說著，她就要朝公安局里面走去。
趙天明慌了，一把拉住了她，說道：“別，別啊！我告訴你不就得了嗎？”
“真的？那你可要實話實說，不能對我有任何隱瞞啊！”柳寒煙得意地笑了，“也包括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如實交代！政策，你可是清楚的。”
“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趙天明無奈地搖搖頭。
于是，趙天明只得將他今天為什么來公安局找劉勇警官，以及昨晚自己去平安苑小區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趙天明很明白：以柳寒煙的個性，要是知道自己竟然為了前女友王小麗的事情，去了那個小區，又來到公安局找警察詢問，她一定會醋意十足的。
不過，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柳寒煙卻出奇的平靜。她只是靜靜地聽著，一句話也沒有插，就仿佛是在傾聽一個陌生人的陳述。
“好了，我都講完了。領導，你有何指示？”說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趙天明攤開了手。
“沒什么。”柳寒煙淡淡地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去那個平安苑小區的。”
“為什么？”
“因為你這個人啊，就是不查清楚一件事，就不會罷休的。”柳寒煙托著下巴，似乎是在想著什么，“不過，我也一樣。我要是發現你有什么異常的巨額東，也會一直跟著你。”
趙天明吐了吐舌頭，卻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雖然被女友跟蹤這一點，確實讓他不太爽。不過，自己也不該瞞騙柳寒煙，既然你能騙我，我為什么不可以跟蹤你呢？好吧，這一次，大家彼此都扯平了。
“你為什么會覺得王小麗她還活著呢？”柳寒煙問了一個問題。
“因為她的臉已經被碾壓得面目全非了啊，根本看不出來是她。”趙天明嘆了一口氣，“我當時也沒多想，那時候只是悲傷與震驚，還哪有工夫去思考那些細節問題呢？”
“可假如那天死去的人不是她，又是誰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還有，她身上穿的，可是王小麗的衣服啊？那衣服，總不會是假的吧？”
“是啊。”趙天明點了點頭，又納悶地問道，“誒，我說，你怎么就像偵探一樣啊？”
“呵呵。”柳寒煙終于笑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在大學里，就喜歡幫同學分析一些問題，比如，那個男人是否適合，他到底愛不愛你這類的。當年，有個要好的女同學想探聽男方對自己有沒有意思，我還和她一起跟蹤了那個男人呢。”
“哇。”趙天明被逗樂了，“怪不得你一路跟蹤我，敢情以前就有先例啊。”
“是啊，那又怎么樣？所以，你要是敢有什么花花腸子，我也一定會發現的！”柳寒煙狠狠地瞪了一眼。
趙天明想起了韓麗影對自己說的話，的確，柳寒煙就是那種特別愛吃醋的女人。
“哦，你說的那個要好的女同學，不會是韓麗影？”趙天明問道。
“才不是呢。那家伙，高冷得很，好像對那些男生都沒興趣。”柳寒煙搖搖頭，“她啊，神出鬼沒的，沒人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趙天明真想發笑，沒想到這兩個女人喜歡互相拆對方的臺：韓麗影說柳寒煙復雜，柳寒煙說韓麗影神出鬼沒。難道，閨蜜就是喜歡互揭對方的短處嗎？
“那么，你自己呢，你現在心里在想什么呢？”趙天明笑道。
“我就不告訴你，哼！”柳寒煙撅起了嘴。
“好了，咱們還是說正經事吧。”趙天明收住了笑容，“那天晚上，就是我在貓兒山墓地的晚上，我看到一個穿著王小麗的那件連衣裙的女子，我當時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的鬼魂來了。”
“那可能就是別人裝神弄鬼，故意來嚇唬你的吧，可能就是那個叫‘復仇天使’的家伙吧。”柳寒煙道，“我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被你以前拋棄的，現在又回來找你復仇！”
“別瞎說，我就只談過兩次戀愛，一個是你，一個是王小麗，哪里還有什么被我拋棄的女人？”
“那，也許是單相思你的暗戀者吧，可你就是看不上人家一眼呢？”
“你就瞎扯吧。”趙天明搖搖頭，“你啊，想象力這么豐富，不寫小說真可惜了。”
“切，我要是也去寫小說，那你還不失業了？”
趙天明笑了，有時候，他們的對話就是如此的有趣，能令他忘了所有的煩惱。
“你是不是因為在墓地見到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所以懷疑王小麗還沒死？”柳寒煙問道。
趙天明沒回答，點了點頭。
“如果她真的還沒死，你會不會回去找她？”柳寒煙突然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你想什么呢。”趙天明一把就摟住了柳寒煙的肩膀，“別瞎說，她就算還活著，但已經是過去時了。”
“我才不信呢。”柳寒煙酸溜溜地說道，“你為了她，竟然深更半夜一個人去公墓，還跑到她買的那房子里，今天又跑到警察局來詢問那個案件的情況？你這些舉動都好奇怪啊，你卻還說你不在乎她？”
這一下，趙天明的心，被狠狠地戳中了。
是啊，自己難道真的已經忘了王小麗嗎？
如果沒有一星半點的留戀與在乎，自己會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