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白千河還在沉睡,白楚風望著白千河還相對稚嫩的臉龐道:“斷笙,有些事你不必知曉。”嘆了口氣繼續道:“她雖非我親生,但卻更勝親生。為師本想她若能平淡一生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世事難料。”
聽罷師父的一席話,白斷笙似懂非懂,但是心里更加堅定了某些事情:“請師父放心,徒兒定會護她周全。”不論她是魔是怪,她只是他的小師妹,只是師父的心頭肉。看著她成長,看著她為了師父的一句夸贊能樂上好幾天的人,是什么又有何重要?
“斷笙,謝謝你。”白楚風壓低著喉嚨盡量不讓自己胸腔的不適感并發而出,然而半世修為頃刻沒有,怎又能忍的住。一陣眩暈感而生,大汗淋漓,打濕了衣襟。
“我去請師尊。”白斷笙轉身要走。
“那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咳,師父沒事,有點虛弱而已。”白楚風一把抓住他,繼續道:“你把千河送回去,嗯,明日起你就對外宣稱師父研究無盡之地需要閉關,至于千河,在外切記讓她佩戴面紗,不可接近魔界中人。”
“嗯。”說罷白斷笙將還在昏睡的白千河抱了回去。
“所以說并非琉璃池,而是師父將他的半生修為度給了我?!”白千河不敢相信,一臉的痛苦,一時情急抓住了白斷笙的衣袖:“師哥,你為何不早告訴我?!”白千河卻不知自己此時已是淚流滿面,白斷笙后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后悔說出真相,而白千河心中悔恨不已,恨不得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然后把自己大卸八塊扔去喂狗,怪不得之后師父閉關,怪不得師父的身體會那般差,只是怒火攻心便會滿口鮮血噴涌而出,體力不支,她居然還興高采烈的出山,亂跑,最終把師父害死!
“千河,對不起。”白斷笙有些難受,師父不讓他說,就是害怕千河如此,可是怎又能不說呢?千河該知道師父心里是很疼愛她,很在意她的。
白千河一直知道師父對她好,卻從未想到能好到如此,白千河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雙肩止不住顫抖的伏在地上,手指狠狠的抓進泥土里扣進了手心傷心欲絕心中痛道:“師父,真的是我害了你。”手指越攥越緊,混合著泥土的血腥味隨即而來,白斷笙肩膀挨著白千河也跪了下去向著白琉山方向磕了一頭,心道:“師父,對不起,我食言了。”
白千河隨白斷笙一起拜了一頭,又拜了一頭,直到第三頭磕下,卻怎么也起不來了,額頭貼著泥巴,撕心裂肺的抽搐著,無聲的眼淚好像流不到盡頭,滿手是血的深深插進頭發里,好像這般就能止住頭骨中傳來的萬念俱灰。
直到白千河哭的快斷了氣,白斷笙才扶起了渾身還在顫抖的白千河,擁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就像是抱著一只瓷瓶娃娃,一松手她就會碎落滿地,輕輕覆上手腕的脈搏,生怕一個不留神她真的會撐不住。
遠遠看著好像是彼此依偎,緊握雙手,而正在遠處的兩抹修長身影本想上前,看到此情此景卻轉了身離去。
白千河哭了很久,白斷笙也由著她哭,不安慰,不勸阻,好像是上天也被哭動了,下起了瓢潑大雨。
許久,哭的雙眼模糊的白千河直起了身子,有些搖搖晃晃,啞著嗓子道:“師哥,你先回去吧。”
白斷笙也紅著一雙眼看向她還是不甘心的問道:“下毒的事,我會繼續查,你放心。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白千河依舊搖了搖頭黯淡的答道:“不了師哥。”
“好好照顧自己。”白斷笙扶了扶她的肩。
“嗯。”回房當日,白千河發了高熱,窩在被子里渾身戰栗,似乎聽見了敲門聲,模糊中,記憶又被拉了回來。
對視一眼的二人緊張了一瞬,落修沒有回應立馬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遞給白千河低聲道:“快,吃下去,上床。”白千河想也沒想接過丹藥一口吞下,渾身修為靈力瞬間被壓了個干凈,落修一把扯過被子蓋到白千河身上,沉聲問道:“誰?”
“我!”壞了,門外是屠子戮!
落修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撕了白千河的外衫和中衣,光潔白凈的肩膀一覽無遺,白千河登時睜大了雙眼滿含怒意道:“你瘋了嗎?!”
“不想死就乖乖聽話!躺到里面轉過去。”落修語速極快,眼神凌厲。白千河動了動嘴沒說什么背對外面躺了進去。落修沖門外喊道:“我都睡下了,稍等。”邊說邊把自己的上衣脫了個干凈,只留了一條褲子,裝作剛下床的樣子披了外衫開了門。
“你在搞什么?這么慢?”屠子戮一腳剛邁進門檻就看到落修打著哈欠的凌亂樣子,剛在茶桌邊坐下,就看到落修那張掛著沙曼的床上居然睡著一個女人。這女人露著的肩膀,傻子也能想到剛才是個什么情況了。
“你不是受傷了嗎?這女人是誰?”屠子戮話語間竟多了幾分怒氣。
“一個女人而已,喜歡我喜歡的緊,我就給帶回來了。”落修笑著說道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床上的人,果然不出所料,那女人的肩膀好像抽搐了一下。
“哼!”屠子戮一聲冷哼,啪的把手中的藥摔在了桌子上,落修拿起藥看了一陣若有所思,其實屠子戮的性格是他爹一手促成的,還記得兒時,他與屠子戮去河邊玩耍,小孩子哪有幾個不頑皮的,游著游著游到了幾名屬下看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河中魚妖,也幸虧落修命格特殊兩人只是受了皮外傷。回到家中,屠善大發雷霆,打死了幾名屬下也就罷了,就連人家的家族都給滅了個干凈,為此屠子戮勸阻父親手下留情還被關進陋室,名為思過,實則為巫師重塑,從那之后,屠子戮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狠毒無常,令人生畏。
只是對待落修好像心中還存在著一份善意。
“謝了啊,子戮。”落修打開藥瓶吃下一顆。
屠子戮擺擺手不用客氣,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道:“可要娶?”
落修搖搖頭:“還未想好,此時不要告知我父親,你知道的,他一向啰嗦。”
“嗯,今后有何打算,父君問過你好多次了。”屠子戮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低頭抿了一口。轉頭又看向書案上的古琴道:“我母親的琴,你修好了?”
“還沒有,琴是修復了,只是琴靈好像沉睡了,喚不醒。”落修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點了點,摸了摸額頭有些頭疼,這把琴名為玄機,它的琴弦即可彈出美妙的旋律,也可分散琴弦變為殺人的利器,只是多年以來琴靈似乎不愿覺醒,也許是因為屠子戮母親的緣故。
十歲時落修曾有機會見到過她,是個很好看很溫柔的女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屠善會把她一直囚禁在深淵之中,屠子戮把落修當做兄弟,很多事都愿意與他說與他分享,屠子戮偷著帶他去介紹給母親認識,進了深淵,周邊就是萬惡無盡的兇靈與怨靈,能感覺到魔氣精氣使不上分毫。
他的母親被無形的繩索捆綁著,除了頭以外, 身體一點也動不了。第一眼時,好似生死無關,而在看到屠子戮時卻散發了幾分母性的柔光。
屠子戮帶著落修拜了拜母親,帶了許多好吃,只有在母親面前才像個少年的樣子。
但這是被屠善知道后,兩人被慘揍了一頓,再也不敢了,從那以后只有屠子戮一個人默默地去了。至于為何被囚禁,無人所知,也無人敢問。
“明日有宴,你來嗎?”屠子戮道。
“明日再說明日事,今日先把今日修。”說罷看了看床上的人給屠子戮拋了個媚眼。
屠子戮呵呵一笑,起身回去了。
“臭丫頭,剛才是情急所迫,你不要生氣。”落修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說道,床上的人沒有應答,落修又說了一次:“你不要生氣,先把衣服穿好吧?”等了許久也不見理他。
嘆了口氣坐到床邊不敢看白千河的臉,隔著被子拍了拍她:“那什么...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嗯?怎么了?”一個帶著鼻音的回答,這臭丫頭是睡著了???落修無言以對,衣擺一甩坐回桌子旁邊。
“嗯?”床上的人拉好身上的衣服坐了起來。
桌邊的人不回答。
“那是誰?”
桌邊的人不回答。
“臭流氓你再不說話,我閹了你!”白千河罵了一聲。
“呃......就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落修癟了癟嘴,恢復了一臉正經:“好了,不開玩笑了。你是不能穿這個衣服出去了,就繼續保持原樣在床上先躺著,我去給你找件衣服。”說罷,裹緊了衣服落修出了門。
沒過多久,把一件黑色與落修同款秀有彼岸花花紋的長袍遞了過去:“換吧。”
白千河拿了衣服嫌棄的看了一眼:“轉過去。”
“好好好,你快點。”落修心道,要不是事情緊急誰要看,哼。
子時剛過,兩個黑影像是粘在一起偷偷摸摸出了門,“一定要這樣嗎?”白千河一臉愁苦,長這么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貼這么近走在一起,心里總覺得別扭,“不然呢?子戮若是看出端倪,我還有給你收尸。”落修說著還往她身邊又湊了湊。魔界不同于仙界,黑色的淡霧四處彌漫,偶爾還能嗅到一絲鐵銹的味道,頭頂不知名的黑色怪鳥赤紅的眼睛時不時看一眼兩人,馬上就要到密道入口了。
落修剛要放松,突聞背后一聲熟悉的聲音。
“修兒?”一個有些蒼老的男音傳入二人二內。 “阿爹。”落修行了禮,白千河握了握拳,隨即也學著落修行了一禮。“阿爹怎么沒有休息?”
“你個混賬,回來了都不跟老子打招呼,你是越來越長進了!”說罷就想去拽落修的衣領,落修急忙跳開,大聲道:“阿爹!旁邊還有人呢,能給兒子留點臉面嗎?”落修心里快要炸毛了,十幾歲的少年了,還是在臭丫頭面前,面子真是丟的一塌糊涂,而此時的白千河忍笑忍的眼淚花都快出來了。
聽到這話的落天元才注意到旁邊帶著面紗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倒也無事,畢竟落修這個吊兒郎到,修為又不長進的小子眼光能好到哪里去,落天元只是一眼就忽視了旁邊的人,道:“跟我去面見魔尊,有些事該定下了。”
“阿爹,我有急事,回頭,回頭面見行嗎?況且,定什么定,我自己都還沒想好呢。”落修抓緊白千河的手就想轉身逃跑。落天元還想發火,卻聽到幽冥鐘響起,幽冥鐘,一聲為大喜,三聲為召集,五聲為議事,七聲為擅闖,九聲為喪鐘,歷代魔尊去世之時便會響起九聲。
七聲急響,就連落修拉著白千河轉身離去的腳步都頓了一頓,不好,有人擅闖,“阿爹,你先去,我隨后就到。”落天元瞪了他一眼,一副等會收拾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