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盛國公府的小枸杞,從生下來就過著錦衣‘玉’食,一眾丫鬟婆子捧著的金鳳凰似的日子。
現在卻淪落到小石屋里,想吃吃不到,想喝也喝不著。
盛思顏十分愧疚,將他抱起來放到‘床’上,想了想,又烘熱了兩塊糕點,再加上一杯熱水,倒在一旁涼著。
王氏懷著身孕,吃的上面不能湊合。
盛思顏走得匆忙,只帶了一個食盒,里面帶的東西,大概可以供她和王氏兩個大人加上小枸杞一個小孩吃兩天。
兩天之后,她一定要下山買吃的才行。
盛思顏抱膝坐在火堆前面,看著熊熊的火光出神。
小枸杞被餓醒了,剛張口嘴要哭,可是睜眼一看,是個陌生的地方,立刻閉了嘴,慢慢坐起來,四下一看,看見大姊坐在屋子中央的火堆前面,忙從‘床’上溜下來,來到盛思顏身后,委屈地道:“大姊……”叫完就癟了癟嘴。
盛思顏回頭,見是小枸杞一臉委屈的站在她身后,臉上一幅要哭不哭的樣子,十分憐惜,忙起身道:“餓了吧?這里有吃的,還有水。——來。”
盛思顏索‘性’抱起小枸杞,來到小桌子邊上。
小枸杞一看見熟悉的糕點,立即歡呼一聲,使勁兒要掙下來。
盛思顏抱著他坐下來,看他高高興興地吃喝。
小枸杞吃完糕點,盛思顏又給他用青鹽擦了牙,再打熱水給他洗了頭臉和腳,身上隨便擦了擦,換了身衣裳,才抱他去另一邊的‘床’上睡覺。
那里鋪了狼皮褥子,盛思顏又用裝了衣裳的包袱做枕頭,給小枸杞枕上。還有一條薄毯,跟王氏的那一條差不多,就是顏‘色’不同。
小枸杞吃飽喝足,睡意又上來了,抱著盛思顏的脖子親了親,便沉入夢鄉。
盛思顏想叫醒王氏吃點東西,可是王氏睡得很沉,盛思顏輕輕推了兩下,沒有推醒,也就罷了,將一小碟巴掌大的蔥油‘肉’餅烘熱了,放到王氏‘床’邊的小凳子上。
外面的天已經黑沉沉地。
雖然才九月底,可是山間的夜晚,特別寒冷。
盛思顏走出小石屋,站在‘門’口默默地看了看周圍黑黢黢的景‘色’,被那涼風浸得涼颼颼的。
嗷嗚!
一聲聲狼嚎接二連三傳來。
山間的晚上并不寧靜。
盛思顏嘆口氣,在屋前屋后灑了一遍避蛇蟲鼠蟻的‘藥’,才轉身關上‘門’,將屋子中央的火堆‘弄’熄了,余燼埋在灰里。
有了這火堆的余燼,山間的夜晚雖冷,但屋子里足夠暖和了。
不過如果在這里一直要待到冬天,他們的被褥衣裳和吃的東西確實不太夠。
盛思顏沒有脫衣裳,趴在王氏‘床’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身上蓋著薄毯,王氏已經不見蹤影。
她驚得跳了起來,卻看見小枸杞還在對面‘床’上熟睡,才稍稍放下心來。
小石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王氏推‘門’進來,對盛思顏笑道:“醒了?我剛熬了點粥,在那邊的鍋了,你去盛來吃吧。”
盛思顏忙道:“娘,您有身孕呢。這些我來做吧。”
王氏笑著搖搖頭,“沒事的。多動動,反而好生。再說我只是做些能做的活兒,別的不能做的,我是不會做的。你放心。”
盛思顏點點頭,又道:“娘,我想下山一趟,回城里打聽打聽。”
她知道,昌遠侯府跟盛寧松約定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動手。
但是他們昨天一大早就跑了,也不知道京城里怎樣了。
王氏嘆口氣,“你要小心。”看了看盛思顏,“來,我給你打扮打扮。”
盛思顏他們出來,‘藥’箱當然是必備的。
盛思顏坐了下來。
王氏先給她盤了個頂髻,然后將她的臉用‘藥’粉抹得黃黃的,再給她的手上也抹上黃‘色’‘藥’粉,將她打扮成一個鄉間常見的村姑的模樣。
“去吧,路上小心。從那邊的路下去就是王家村,你現在這個樣子,縱然從王家村里走過他們也不認得你。”
盛思顏笑著點點頭,拿了幾兩碎銀子就下山了。
她沒有從王家村走,而是繞了一圈,從隔壁村子過,往京城里去了。
她一到京城‘門’口,就覺得氣氛不妙。
以前京城‘門’口的守軍只是擺設,除了每天開城‘門’、關城‘門’,并不怎么查探來往行人的身份。
這一次,城‘門’口掛著三張畫像,正是她自己、王氏和小枸杞!
盛思顏大怒。
他們又不是通緝犯?!做什么要畫影圖形!
看起來,王氏的擔憂,是對的。
昌遠侯的最終目的,不是悄沒生息地做掉他們,而是將他們一家子都抓到牢里!
盛思顏深吸一口氣,跟在幾個擔著扁擔的村民身后進城。
她現在滿臉粗黃的皮膚,再加上鄉土打扮,跟這些村民實在太像了,而且她個子嬌小,一點都不引人注目,就這樣輕輕松松過了關,進到城里。
見昌遠侯府已經在城‘門’口畫影圖形要抓他們一家三口,盛思顏不打算再去盛國公府自投羅網。
她徑直去了南城普通人的集市,拿碎銀子買了好幾件大棉襖、兩條棉被,還有四個枕頭,包了鼓鼓的兩個大包,前面一個,后面一個,都要把她整個人淹沒了。
這個樣子,當然是引人矚目的。
盛思顏一臉木木呆呆的樣子,當沒看見眾人驚訝的目光,跟著人群往城‘門’口走。
這一次,城‘門’口有一個守軍不知怎地,還是仔細看了她一會兒。
盛思顏半垂著頭,一臉的惶恐,唯唯諾諾,連話都說不清楚,很有村姑進城受驚嚇的模樣兒。
那人又看了看,正要說話,另一邊突然傳來喧嘩。
“……抓小偷!那邊有人搶了銀子!”
人群頓時喧嘩起來。
那守軍忙走過去,“叫什么叫!”
盛思顏趁機跟著人群出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幾個男人互相看了看,在人群中分散了,護送著盛思顏一路回到‘藥’山腳下。
她這一趟還算順利。
回到山上,她把東西放下,又給王氏說了京城里的事情,說自己和王氏、小枸杞都成了通緝犯。
王氏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他們是打著這個主意。”
小枸杞乖乖地在一旁跟小刺猬阿財玩,看見盛思顏回來,撲上來道:“大姊,我餓了!”
王氏有好氣,又好笑,嗔了小枸杞一眼,“你啊,就知道吃。這才剛吃了早飯,你就又餓了?”
小枸杞拉著盛思顏的衣襟,扭股糖似地扭。
盛思顏好不容易進一趟城,當然不會忘了給小枸杞帶點好吃的糖果糕點。
她從袖帶里拿出來,雖然已經有些碎了,但是放在碟子里,還是新鮮的美味。
小枸杞高高興興地吃著,還要分給盛思顏和王氏吃。
盛思顏和王氏都很心酸,異口同聲地道:“小枸杞吃,我們不吃。”
小枸杞點點頭,“那我都吃了。”說著,放到嘴里小口細抿,吃得大眼睛瞇縫起來,十分開心滿足。
盛思顏就跟王氏商量如何在山上過下去。
王氏道:“你從山下再背一袋米上來就行了。別的吃食,咱們都可以在山上尋的。”
盛思顏聽了王氏的話,第二天又下山,這一次,她沒有進城,而是去了這附近鄉村的集市,買了一袋米,用背簍背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背上山。
晚上等小枸杞睡了,盛思顏脫下衣裳洗澡。
王氏看見她細潤瑩白的肩上被勒出兩條青紫的痕跡,正是白天背米上山勒出來的,十分心疼,輕聲道:“辛苦了,思顏。”
盛思顏忙擦干身上的水痕,穿上干凈的衣裳,回頭嫣然一笑,“娘可太外道了,再這么說我要生氣了。”
那一笑,竟笑得這小小的石屋陋室流光溢彩,如同人間仙境一樣美不勝收。
王氏輕輕嘆息一聲,慢慢躺下,閉著眼道:“早些睡吧。明日早上我教你去布捕獸夾,還有辨識一些能吃的東西。”
盛思顏笑道:“娘不用教我,這些事情,王二哥早教過我呢!”
說起王毅興,王氏睜開眼,道:“如果他還愿意娶你,我就把你嫁給他。”
這樣如果盛家真的不行了,盛思顏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盛思顏窒了窒,低頭道:“娘,您不信我?不信我能幫爹脫困?”
“不是不信你。娘只是習慣凡事先做最壞的打算。”王氏忙安慰盛思顏,“睡吧。”
盛思顏應了,吹熄了燈火,鉆到小枸杞的被子里。
兩歲的小枸杞又暖和又軟乎,盛思顏特別喜歡抱著他睡。
……
他們一家三口就在這‘藥’山上住了下來。
盛思顏白日去捕獸夾查看她抓到的野獸。她的運氣特別好,每天都有好幾只灰‘色’的野兔和五彩的山‘雞’被她逮到,拎到溪邊宰干洗凈,剝了皮拿回去烤了吃。
然后帶著小枸杞滿山‘亂’跑,采來各種美味的蘑菇松菌,有時候還能采到猴頭菇,拿回來和山‘雞’‘肉’一起燉了,只加一點小小的鹽巴,就能鮮得恨不得讓人連舌頭都吞下去。
王氏最愛喝猴頭菇燉山‘雞’湯。
盛思顏就著意到處爬樹找猴頭菇。
她在王家村長到十歲,才跟著王氏和盛七爺進京復爵,這些山里人過得日子,她一點都不陌生,很快就過得如魚得水。
連帶著小枸杞一直跟她們一起吃著山珍野味,又成天跟著大姊在山間‘亂’跑,長得比在城里要高大結實很多。
有時候盛思顏也下山,去買點鹽巴和糕點回來,也趁機打探消息。
她知道了很多消息。
比如在這一個月內,大夏皇室給夏明帝舉行了隆重的國葬,各地四品以上的大官都回來了,二皇子也攜家帶口地回來了,給他父皇送葬。
太子登基,年號啟,稱為夏啟帝。
以前的皇后娘娘,現在是太后了。
以前的太后娘娘,現在是太皇太后,好像和夏啟帝和解了,據說也參加了夏啟帝的登基大典。
以前的太孫,現在已經封為太子。昌遠侯府家的二姑娘文宜家,現在是太子妃。
而以前的二皇子,已經被新帝夏啟帝封為昭王,他的王妃剛給他生了一個兒子,還沒有請封世子。
夏啟帝命昭王住在京城,不用再避居江南。
還有昌遠侯府,似乎還沒有放棄繼續尋找他們一家三口。
盛國公府的消息更多,聽說盛國公夫人帶著嫡子和收養的義‘女’逃出京城,亡命天涯。
而盛國公府的庶長子盛寧松因為“大義滅親”,向官府舉報了嫡母和長姊、幼弟潛逃的消息,得到了一大筆賞錢。如今的盛國公府,已經是他的天下。
盛思顏聽到這些消息,回去都當笑話一樣說給王氏聽。
王氏也當笑話聽,只是她們兩人都為盛寧柏擔心。
因為這些有關盛國公府的傳言里,都沒有這個庶次子盛寧柏的身影……
過了一個月,盛思顏偶爾下山,發現王家村的村民開始被人督促往‘藥’山上尋人。
她不知道昌遠侯府是如何想到‘藥’山的,只連忙跑回去跟王氏商議。
“娘,下面有人要上山尋我們了。我們怎么辦?”
王氏想了想,“這地方極為偏僻,能夠找到的人不多。我們這幾天小心一些,白天就不出來了,在小石屋里關上‘門’,然后將那些藤蔓放下來,擋住‘門’口就可以了。”
那是極好的偽裝。
除非是最厲害的獵人,才能看出這里有一個石屋。
盛思顏有些忐忑不安,但還是聽了王氏的話。
果然王家村比較能干的獵人和捕蛇人有好幾次都來到她們家附近張望,發現了這個小石屋,但是他們并沒有出賣盛家人。
王家村的人現下也知道了,當初盛國公的家眷在王家村住過,就是王大娘和盛小姑娘。
王家村的人對王氏的印象十分好,記得她在王家村治好過很多人的病。
鄉民雖然行為彪悍,但是是非觀也簡單。就是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
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
昌遠侯府雖然掛出了高額的賞金,但是王家村那些厲害的能搜到小石屋的能人,沒有一個貪圖那些需要用人命來換的銀子。
他們往往在盛思顏她們躲藏的小石屋‘門’口張望一番,喃喃地說一句,“還有幾撥人,這些天不要出來……”之類的話。
然后悄悄在附近放下一些剛打的野味,砍下的柴禾,還有裝在袋子里的黍米苞谷,接濟王氏、盛思顏和小枸杞她們母子三人。
但是那些昌遠侯府專‘門’請來搜山的能人,卻總是無緣無故被“猛獸”咬死,喪身在山間。
過了一陣子,昌遠侯府也覺得盛家三人不會在這山里。
因為她們一個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一個是身懷六甲的孕‘婦’,還有一個是兩歲的幼兒。
在這個連巡山的老手都不可能活下去的地方,這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肯定更活不下去。
所以她們一定不會躲在這里。
大隱隱于市,也許還是藏在京城里。
搜了半個月,昌遠侯府便將人手撤走了,去別處搜尋。
盛思顏和王氏就在這山間住了下來,等著周小將軍歸來的那一天。
她們一等,就等了兩個多月。
十一月初的一天,山上突然下起大雪。
鵝‘毛’般的大雪將‘藥’山蓋得嚴嚴實實,就連王家村最厲害的獵人都不敢再上山了。
盛思顏她們準備不足,一下子斷了炊,沒有吃的了。
餓了兩天,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三個人圍著火堆坐著,只能燒點水喝。
盛思顏見小枸杞餓得想哭又不敢哭,一咬牙,把所有的冬衣都穿上了,對王氏道:“娘,您陪小枸杞睡一會兒吧。我去去就來。”
王氏忙道:“你不用出去了,再忍一天吧,外面還下著大雪呢。”
盛思顏笑道:“沒事的。我前幾天安的捕獸夾,一直惦記著呢。也不遠,就在附近,我去抓了回來,還能再過上一陣子。”
王氏還要再勸,盛思顏卻已經推開‘門’,一頭扎進大雪當中。
王氏追到‘門’口,看見外面的大雪鋪天蓋地,‘門’口已經堆起來快一尺深的積雪。
而盛思顏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風雪中前行。
她的背影嬌小柔弱,在呼嘯的寒風和大片大片的雪‘花’中很快就看不見了。
王氏的眼角濕潤了,她擦了擦眼,輕輕將大‘門’關上,擋住了‘門’外的寒風。
小枸杞輕聲問道:“娘,大姊是去找吃的嗎?”
王氏點點頭,“是。”走過去坐在小枸杞身邊,將他攬在懷里,低聲道:“來,跟娘睡一會兒,睡著就不餓了。”
小枸杞懂事地應了一聲,靠在王氏‘腿’上睡著了。
盛思顏記著自己以前埋下捕獸夾的方向,從小石屋出來,便向右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
等她走到那埋捕獸夾的地方,她發現那里的雪比小石屋‘門’口還深,想要知道雪里面有沒有被捕獸夾抓住的野獸,她只有把這里的雪撬開。
盛思顏四下看了看,看見有被大雪壓得彎下來的松枝,便走過去,攀起一根松枝,使勁兒拽了下來,然后用松枝去那邊挖雪堆。
她挖了一頓飯的功夫,終于看到點希望。
那雪堆底下,果然有三只被她的捕獸夾逮住的‘肥’‘肥’的灰‘色’野兔,還有兩只大山‘雞’,也倒在捕獸夾不遠的地方。
盛思顏突然有些怔忡。
她想起來,她每次只用一個捕獸夾而已,可是每次捕到的野兔和山‘雞’,真是不少呢……
她直起腰,往四下看了看,突然發現壞了!
那依然在簌簌而下的大雪將她過來的腳印全部掩蓋了!
觸目看去,到處是白雪皚皚,看上去一模一樣。
哪一邊是她回去的方向呢?
盛思顏全身禁不住抖了抖。
在大雪封山的夜晚‘迷’了路。——她的運氣還能再壞一些嗎?!
想了一會兒,盛思顏聳了聳肩。天無絕人之路。等天再黑一些,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出來之后,她就能辨認方向了。
盛思顏彎腰下去,將那三只‘肥’‘肥’的野兔和兩只大山‘雞’提起來,用帶來的粗麻繩捆好了,圍了一圈掛在腰間,然后尋了個避風的地方,蹲下來抱著膝蓋等天黑。
她不知道,正在這天‘色’漸漸變黑的當口,一個玄衣男子騎著馬,從剛被掃了雪的官道上奔躍而來,在京城的城‘門’口猛地停住。
那男子錦衣貂裘,頭上戴著一頂深棕‘色’貂‘毛’帽,帽檐壓得極低,正好‘露’出一雙如刀鑿斧劈般整齊的劍眉,劍眉下一雙細長的眸子怒氣勃發,眼底不時有氤氳血‘色’飄過。
他一眼就看到‘門’口貼著的那三張通緝盛家人的告示。——正是去幫盛七爺取‘藥’材的周懷軒回來了。
啪!
周懷軒手里的馬鞭揮起,往城‘門’口狠狠‘抽’了過去!
一鞭就將那三張告示卷了下來,撕成碎片,如蝴蝶般和紛飛的大雪卷在一起,飄飄‘蕩’‘蕩’不見了蹤影。
那守‘門’的軍士已經到了要關城‘門’的時候了,見有人突然過來一鞭子‘抽’掉了城‘門’口貼的告示,十分惱怒,過來叉腰罵道:“喂!小兔崽子做什么的?!是不是有線索了?你把告示撕了,我告訴你,昌遠侯……”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周懷軒又一鞭子‘抽’過來,將那守軍‘抽’得捂臉在地上翻滾嚎哭,地上的白雪很快就染上了紅‘色’的血。
“大公子!大公子!”幾個灰衣男子從他身后追過來,拉住他的馬,著急地阻止他。
周懷軒從馬上回頭,冷冷地看著這幾個人,又用馬鞭指了指城‘門’口的守軍,“誰干的?”他問的是誰貼了這三張通緝盛家人的告示。
那幾個人明白周懷軒的意思,忙道:“大公子,您別急,是這樣的……”說著,就把盛家最近兩個月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這些人的話,周懷軒的神情越來越冷,一股寒氣鋪天蓋地般襲來,甚至比這天寒地凍的下雪天還要冷上百倍。
大雪之中,他的身周甚至出現了冰封之態。
那幾個灰衣人發現自己的眼睫‘毛’都快結冰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離周懷軒遠些……
周懷軒回頭看了一眼城‘門’口的守軍。
盛七爺弒君?!
盛家人畏罪潛逃?!
真是笑話!
周懷軒勒住馬,對著另一個從城‘門’口探頭探腦地守軍拿馬鞭指了指,“重新貼一張告示:誰殺盛家一人,我滅他滿‘門’。”語氣非常平淡,并不像是威脅,而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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