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大管事說著吳老爺子的死因,盛思顏的心突地一跳。
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越發緊地握住阿寶的手,問周大管事:“吳老爺子被人謀殺?這……這有些離譜吧?誰那么大本事啊?!”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咱們家老爺子已經收到一些消息,說大理寺丞初步斷定,應該是熟人所為。”
盛思顏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點頭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周大管事走后,盛思顏帶著阿寶去瀾水院坐了一會兒。
馮氏也聽說了吳老爺子的死訊,嘆息道:“真是,沒想到吳老爺子居然是這樣去的。”
盛思顏怔怔地道:“咱們府里的護衛安全吧?祖父那邊要不要多派些人守著?”
馮氏想了想,道:“那邊的人足夠多了。老爺那邊你不用擔心,你只要好好照看阿寶就行了。”
盛思顏應了,陪著馮氏吃了午飯才帶著阿寶回清遠堂。
她有些困意,本來想小睡一會兒,結果還沒有上床,就聽外面的丫鬟回報,說圣上宣她和阿寶進宮。
盛思顏只好換了出門的大衣裳,帶著阿寶一起出門坐車。
來到宮里,夏昭帝笑著對阿寶招手,“阿寶,過來,外祖給你準備了好東西。”
阿寶咚咚咚咚跑過去,爬上夏昭帝的腿,問道:“什么東西?快給我瞧瞧!”
夏昭帝將玉璽拿了出來,教阿寶辨認真假玉璽。
盛思顏看不下去了,忙道:“父皇,您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帶阿寶回去了。家里事多,您這里的事也多,我們就不叨擾了。”
夏昭帝笑著看了她一眼,問阿寶:“記住了沒有?”
阿寶點點頭,沒精打采地道:“這么簡單的東西,說一遍就記住了啊!——用不著說這么多遍。”
“哪有說很多遍?!才說了兩遍而已。——你這個臭小子!”夏昭帝喜笑顏開地笑罵道,滿意地點點頭,將玉璽收了起來,又對盛思顏道:“朕也教過大皇子的,教他辨認真假玉璽。我足足教了七遍,他還是認不出真假。剛才阿寶才教了一遍,就認出來了。”
盛思顏笑了笑,道:“大皇子不需要認。”
夏昭帝挑了挑眉,“為何?”
“沒有為何。”盛思顏不想多說。
關鍵不是器物,而是名正言順的名份。
大皇子在那個位置上名正言順,就算他拿個假玉璽,也是真的。
夏昭帝垂頭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盛思顏的意思,頷首道:“你的顧慮也有道理。算了,你放心,過幾天我就讓你們娘兒倆不用再戰戰兢兢。”說完又冷哼一聲:“都是朕的兒子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朕想寵誰就寵誰,難道還要看別人的鼻子眼睛?”
盛思顏笑了笑,暗自腹誹道,前面一句話還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呢,后面的話就偏得沒邊兒了…
……
昭歷八年的秋天,對于叔王夏亮來說真是喜憂參半的一個秋天。
他一大早得知了吳老爺子的死訊,就迅速離開了京城,往城外周三爺藏身的莊子里去了。
結果還在半路上,他就遇到來報信的莊子上的管事和護衛。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
“什么事?”夏亮心里一沉,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周三爺參透出重瞳圖秘密的事,他只對吳老爺子說過,原因無他,吳老爺子這個老狐貍,根本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給他點兒真正的好處釣著他,他根本就不上鉤!
吳老爺子一死,夏亮馬上想到他的秘密可能會泄露了,馬上就從京城趕出來,要把周三爺轉移。
他還正在心里慶幸,還有一半的話沒有說與吳老爺子聽,所以那殺吳老爺子的人,就算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真相。
結果沒想到,緊接著就是周三爺被燒死了!
難道那人……竟然知道這秘密是周三爺參透的?!
夏亮瞇著眼睛想了想,誰會知道周三爺住在他的別莊呢?
就連周懷禮,應該都不知道吧?
因周三爺假死之后,夏亮就把他藏在自己的別莊,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真實身份,所以周懷禮應該無從得知。
不過想想還是不放心,周懷禮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等下有機會,還是要讓夏瑞去試探周懷禮。
目前來說,他不能沒有周懷禮。
吳老爺子給他引薦的這個人,確實很有本事,對別人狠,對他自己更狠……
來到別莊,夏亮發現周三爺住的院子被燒成了斷瓦殘垣,而周三爺的尸身并沒有被完全燒毀,還能看出來就是周三爺本人,但是燒得黑黢黢的,是查不出死因了。
“屋里的書籍冊子呢?”夏亮沉聲問道。
“王爺,都燒毀了。小的們進去尋過,里面的書都燒成灰了,在這邊,您來看……”一個護衛領著夏亮過來查看。
夏亮雖然看見了那些灰燼,但是素來多疑的他,還是覺得不能相信這些眼睛看見的東西。
因為他相信,若是他自己殺周三爺,一定會把那些東西帶走,絕對不會一把火給燒了。
不過好在如何從重瞳圖里看出路線的秘密,周三爺已經詳細跟他說了。
叔王夏亮正在尋找機會,能夠去宮里最高的地方云閣看一看真圖。
“……燒了就燒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夏亮淡然說道,雖然心里慪得要吐血,面上還要做出云淡風輕的樣子,免得被人看出端倪,“這個人養了好幾年,也夠了。給他收殮,安葬在后山吧。”
夏亮盡可能平靜地淡化處理這件事,不想讓手下人心惶惶,“這里的事,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好端端地起火了?!”
那些護衛和管事忙應了,開始在莊子里查檢。
夏亮看著這所被燒毀的院子,想起自己把周三爺帶來的時候,就是給他在周家祖墳制造的一場火災,讓他假作被燒死。
“沒想到,你還是沒有逃過火場……”夏亮喃喃說道,沒精打采地回了京城。
這件事之后,叔王夏亮一邊加強了對周懷禮的監視和試探,一邊也開始另尋機會,為自己的大事綢繆。
他的希望,不能全放在周懷禮身上。
但是他還是需要周懷禮給他制造血兵。
……
深夜,皇宮內殿的密室里,夏昭帝坐在一盞小小的油燈前面,聽著一個滿身血污的人跪在地上回報。
“圣上,叔王夏亮那邊有高人已經參透了重瞳圖的秘密,微臣本來打算等探知清楚秘密再來回報,沒想到那高人突然被燒死,連他寫的所有冊子都不翼而飛。”那人低聲回道。
這人是夏昭帝的探子,從五年前叔王夏亮將小郡主夏瑞嫁給驃騎大將軍周懷禮開始,覺察到不對勁的夏昭帝就不動聲色地開始在夏亮身邊安插人手。
只是夏亮十分狡猾和謹慎,夏昭帝安插的人手,總是沒有幾天就無端消失了。
夏昭帝面前跪著的這個人,就是唯一一個一直留到現在的探子。
這人在夏亮身邊三四年,一直在夏亮的別莊,并沒有被重用,但是也沒有被懷疑。
他探知到的事情不多,但是就這一件事,就足夠重要了。
“……重瞳圖?居然對重瞳圖感興趣……”夏昭帝靜靜地笑了,溫言問他:“好了,你做的很好。朕會給你加官進爵。不過你身上的傷礙不礙事?”
那人搖搖頭,“都是皮外傷。”是他在脫離別莊的時候,不小心被有些人發現了,他使出渾身解數,才殺光了那些追殺他的人,當然,他自己也受傷了。
“你先回去養傷,過兩天朕派盛國公再去給你診診脈,看看有沒有暗傷內淤。”夏昭帝點點頭,命那人下去。
那人是夏昭帝精心挑選的御前侍衛,還沒有在人前露過臉,這一回去,養好傷,肯定就是前途無量了。
夏昭帝會重用給他賣命立功的人,不會如同某些皇帝一樣,慣會過河拆橋,狡兔死,走狗烹,最后弄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那人走了之后,夏昭帝沒有回內宮歇息,而是去了御書房,繼續批閱奏章,不時也咳嗽兩聲。
第二天天一亮,夏昭帝就命人宣盛思顏進宮。
這一次沒有讓她帶阿寶。
盛思顏心里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來到內宮,夏昭帝沒有多說什么,徑直帶她去了內宮里的最高建筑云閣的最上層。
“進來吧。”夏昭帝微笑著對她道,“有話在這里面說最安全。”
盛思顏猶豫著道:“……這里只有圣上和四大國公爺可以進來,我……”
“沒有關系。”夏昭帝嘆口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實有很多人進來過,不止皇帝和四大國公爺。”
盛思顏看了看夏昭帝,“有什么話,您一定要進去說嗎?”
夏昭帝臉色嚴峻起來,“很重要。”
盛思顏只好跟著夏昭帝進了云閣最上層的那個小房間。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里。
空曠的大殿幽深寂靜,一走進去,外面的聲音就像被隔絕了一樣。
里面全是純白黑的裝飾,看上去……很現代簡約的感覺。
盛思顏心里有些異樣。
“這里也是太祖皇帝親手建造布置的嗎?”盛思顏悄聲問道。
夏昭帝笑著搖搖頭,“這云閣,其實是前朝留下的,不知道是如何修建的。但是這里面的裝飾陳設,倒是太祖皇帝親手布置的。——你怎么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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