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追隨著顧流離的身影,忽然釀蹌的后退了一步。
他顫著手指,慢慢的抬起手指著她,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瞧著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她紅唇囂張冷佞的揚了起來,“白將軍,怎么,還想再來么?”
白燁沒有再說話,只是呆滯的看著她。
心里像是于瞬間打破了五味瓶一樣,百味陳雜,看著眼前這個人的臉,看著她如今囂張的樣子,與以前的宛離再沒有半點相像。
而他,也在瞬間明白了,人跟人,果然沒有突如其來的敵意。
宛離她,是想報仇,報當年的仇。
沖擊來得太大,他終于不堪重負的暈了過去。
冷眼看著倒在底下的人,她悠然一笑,“來人,把白將軍送回去。”
此時此刻,所有人看向顧流離的表情都有了幾分微妙,所有人都盡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連鎮國將軍這樣的大人物,她居然也能不費出灰之力來的將人打到,他們該說她是后生可畏還是太變態。
在所有人畏懼警惕的眼神下,她悠然一下,“今天的宴會就到這里結束了,出去的時候一人記得交一千兩銀子。”
“……”眾人詫異的抬起頭,他們吃的也沒有用掉那么多好么?
無視他們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她直接走了出去。
有一種人,她的囂張是刻在骨子里的,縱使與天下為敵也不能讓她有絲毫的懼意。
而顧流離,顯然就是這樣的人,從她歸來的那一刻,天下,就已經是她的敵人了。
……
“老爺,你到底怎么了,從梧桐閣回來之后就不吃不喝的坐到現在,你這樣下去可不行。”似乎是想到什么,莫淑曼臉色一冷,“還是顧流離又做什么了?”
“我沒事,你別管了。”
白燁仿佛于瞬間蒼老了十歲,眉宇之間所透露出來的全都是滄桑,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悠悠的嘆息一聲,他站了起來,“我有事出去一趟。”
“老爺……”
沒有再理會莫淑曼的關心,他坐著馬車一直來到城外,來到青南山,找到這兩座他從來不肯踏足祭拜的孤墳。
從他們下葬開始,時至今日,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里,而墳墓卻沒有他所料想的一般殘破,或是長滿野草。
它干凈整齊,裝飾的很漂亮,一看就是有人經常來打掃的樣子。
看著看著,他心口忽然就疼了起來,閉上眼睛,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慢慢的滴落了下來。
“南陽,你知道么……宛離,她還是活著,我們的女兒……她還……活著!”
一句話說完,他已經是老淚縱橫。
他心痛,很痛很痛,女兒還活著,可是,已經完全變了樣子,沒有當年的婉約善良。
現在的她,扭曲,張狂,囂張,還卑鄙,心狠手辣。
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的女兒,是他想念了很久的女兒。
白燁趴在南陽墓碑上,從默默隱忍到了嚎啕大哭,一向征戰沙場流血不流淚的男人,
此時,哭的軟弱,像是無害的鄰家爺爺。
“你的手……”
頭頂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他驚詫的抬起頭,對上她笑靨如花的眸子,心,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下一秒,她唇角的笑容忽然一收,“沒有資格搭在她的碑上。”
她的話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咔擦”聲在寂靜的郊外響起,格外的瘆人。
尖銳的疼痛襲來,白燁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卻是忍住不哼一聲,就這樣目光凄涼的看著她。
“宛,宛離。”
站在墳墓前,她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那雙旖旎的眸子里不見半點的亮光,有的,是蝕骨的冷意,仿佛能夠吞噬所有一切有溫度的東西。
“喲!白將軍這是怎么了?來哭喪?還是懺悔?”
縱使知道她恨他,恨到骨子里,恨到拋棄姓氏名字,可是,當她用這種語氣這種表情跟他說話的時候,心還是狠狠的抽痛了一把。
“宛離,我是……父親!”
一句話,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頭發已經花白,此時,盡顯狼狽。
那雙冷銳的瞳孔里此時被一片別樣的復雜情緒所取代,身子微微顫抖著,期盼的看著她。
顧流離忽然就笑了,笑的沒有半分溫度。
“白燁,你是在搞笑么?”
白燁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眼里閃過一抹明顯的僵硬,“宛離,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我會一點一滴的向你討回來,讓你一無所有的死去。”一句話,她說很用力,那雙眸子里所散發出來的冷光,讓他心猛地一沉。
“還有,沒事別來這,我怕臟了母親和哥哥的眼睛。”
看著她的背影,白燁猛地上前一步,“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皇上么?”
聞言,顧流離腳步一頓,慢慢的轉身,迎著他的眸子,忽然一笑,那笑就仿佛開在雪原之巔的白桑華,沒有半分的暖意。
她說,“可以啊,如果你想斷子絕孫。”
“……”身子猛地一顫,一種荒蕪的情緒在他心底快速的蔓延,“你對馴亭做了什么,那是你弟弟!宛離,你有什么不滿你沖我來,你別傷及無辜,你已經害死了你一個弟弟倆個妹妹了,到底要怎么樣你才能甘心!”
坐在棗紅色的汗血寶馬上,她扭頭看著他心痛害怕的樣子,笑的沒心沒肺,“我說過了,我要你一無所有的死去。”
滿意的看著他于瞬間僵硬下來的臉,她紅唇勾出了一抹絢麗的笑,“以其有功夫在這邊裝逼,還不如趕去救你的小兒子,這……是你我父女相認的第一份禮物。”
這一刻,他感受到的沒有憤怒,有的,只是蝕骨的失望和疼痛。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流離,然后,快速的離開。
……
白燁趕回家的時候,剛一進門便聽到里面傳來莫淑曼的哭喊聲。
心里一緊,他連忙噗跑了進去,只見白馴亭被幾名侍衛鉗制著,正往外拖,而莫淑曼卻跪在地上死命的拽著他。
場面看上去相當的混亂。
“你們做什么?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到將軍府來撒野!”
見到他來,幾名侍衛停頓了一下,為首的一人向他道:“令公子今日街上企圖非禮永和公主,現在皇上震怒要求我等抓他進宮。”
“你!”白燁扭頭看向白馴亭,一個耳刮子幾乎不經考慮的便抽了下來,“逆子,是誰給你的膽子。”
顧不得臉頰上傳來的疼痛,白馴亭甩開侍衛的手跪在白燁腳邊,“父親您救救兒子,兒子不想死,兒子當時不知道那就是永和公主。”
“唉……”白燁深深的嘆息一聲,知道這件事定然有蹊蹺,要不然就是被宛離抓到了把柄把整件事給擴大了。
“你在家等我,我去找皇上。”
“白大人,皇上的命令是抓他進宮。”
“我不,我不進,你們別過來!”情急之下,他一把抽出侍衛腰間的佩劍橫在脖子上,“你們若敢過來一步,我現在就死在你們面前。”
“馴亭,你別沖動,你快放下劍,你別嚇為娘的。”莫淑曼哭著看著白馴亭,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他可是百家最后的血脈了,如果連他也折了,那白家真的可就絕后了。
白馴亭看了莫淑曼一眼,再度把劍往脖子上橫了橫,“爹,你讓他們走,否則……”
“咻”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來,帶著一股宛如游龍的殺氣,在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止之下,重重的釘在了他纖細的脖子上。
幾乎是穿喉而過。
眾人愣愣的看著血腥的一幕,一時之間竟然也反應不過來。
最后是被莫淑曼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給抓回了現實。
“啊!”尖叫了一聲,莫淑曼猛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眼睛瞪大一句話也說不出的白馴亭,“馴亭,你別嚇娘,馴亭……”
白燁僵硬的朝著門口看了過去,就見一襲白衣的顧流離緩緩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支弓箭,旁邊,是永和。
“顧!流!離!”三個字,白燁幾乎是咬著牙齒吼出來的,帶著震撼人心的穿腸犀利。
她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大步走了上來,“傳皇上諭旨,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嗯?”永和眼里閃過一抹詫異,抬頭一臉懵逼的看著她,低聲問道,“父皇有這么說過么?”
“乖,保密,我這是為給你報仇。”
聞言,永和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立即附和的點了點頭。
白燁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雖說著一切的主謀都是宛離,可是,背后蹙著他三個兒女死亡的人卻是皇上。
他緊緊的咬住牙齒,眼里恨意一閃而過。
難道就因為凌軒當年一個大意閹了大皇子,他就要他白家絕后!
看著他的表情,顧流離紅唇勾起一抹輕輕的弧度。
君臣心生芥蒂,第一步,成功!
這個時候,白馴亭已經閉氣了,見到顧流離,莫淑曼拼命的跑了過來,“顧流離,我要掐死你!”
看著這一幕,永和眉頭一皺,就在她即將來到顧流離面前的時候,一枚暗器突然彈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