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因為攻擊的時間變長,注意力也隨之變得更加集中,動作也越發狠辣,倒是一旁的冰凌氣息凌亂,開始有支撐不住的趨勢。高大的男人靜靜站在一旁,沒有跑卻也不見絲毫想要幫忙的意思。
“快走!”
艱難當下凌厲一擊,冰凌趁喘息的空隙喊道,緊接著尖嘯聲破空而來,寒光在就要直刺向她肩胛的前一瞬,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鬼魅身影擋下了。
“哇好險,美人都這樣了老大你也不叫我!”戲虐的嗓音中帶著強烈的不滿,瀲滟的桃花眼十分騷包地朝她拋了個媚眼。冰凌看著眼前男人的背影,那聲音也莫名熟悉,秀氣的眉微蹙了片刻,她才想起來是那個在墨西哥見過的那個言行舉止都十分輕浮的男人。
也就在她出神的這幾秒鐘,那邊兩人已經交手了好幾招,“他是……?”不解的眼神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曲項天,卻發現對方雙手環胸悠然觀戰,眼中是灼灼星芒。那眼神讓冰凌一愣,不由唇邊泛起一絲自嘲。
這個男人果然連變數都想到了,就連她的那一點點隱瞞的小心思都沒能瞞過他。難怪他自始至都那么鎮定,原來是早就準備好了后手。
冰凌不禁咬唇,眉頭緊鎖地看著不遠處交戰的兩道身影,驚訝地發現那個輕浮男人的身手竟然意外可靠,竟然穩穩壓住了墨的攻擊。
原本墨的身法屬于鬼魅多變的類型,一招一式靠的是從小扎實磨練下的基礎,每一個動作可以做到一半立刻停止再朝完全相反的方向攻擊,銜接流暢自然,猶如機器一般精準。而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更有天賦,雖然動作花哨了些,但似乎因為這樣讓墨有些不耐煩,出手比平日里急躁,更容易出現漏洞。
雖然冰凌眼中是這樣,但李沉實際上卻并不輕松,這少年的殺氣比他的身手更可怕,每一次撞擊的力道似乎都讓他的骨頭灌鉛一樣。
就在這時,李沉余光瞥見前方突然閃過一道古怪的冷光,不像是武器,但好像就在少年掌心。李沉心中一聲嘀咕正想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眼前的少年卻突然往后退了三米有余,身形一定當即抬起左臂,掌心垂直于地面對準了他。
長期在戰場上養成的直覺讓李沉在冰凌那聲尖銳的“不好快躲開!”響起之前就已經后撤了好幾步,一直眼底波瀾不驚的曲項天卻眉心一擰,緊緊盯住少年的手心,不知為何突然聯想到了剛剛那個詭異的爆炸——“光后撤沒用,避開!”
他這一聲才喊了一半,那邊詭異的氣壓已經逼了過來,眼前的景物仿佛在瞬間扭曲,爆炸聲再次響起,灰塵和飛石迎面撲來,混亂中,那個鬼魅的人影輕輕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眾人幾乎是瞬間回過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坍圮的牢房中,傳來慵懶的嗓音,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味道:“好險,哇老大你可沒告訴我那孩子身上帶著那么危險的東西。”
李沉拍著衣服上的灰塵施施然站了起來,妖孽的臉上掛著夸張的表情:“老大,大嫂想整死我不成這次換成你來,近墨者黑,近墨者黑。”
曲項天才懶得和他貧,銳利的眸光直逼神色還有些怔忡的冰凌,開門見山:“你從來就沒想過以你為餌抓住他。你只是想殺了他。”
他的話讓一言不發的冰凌眸光閃了閃,后者卻沒說話。冰凌不說,李沉卻看不下去了,下一秒就擋在了人家面前,一臉不贊同:“老大話不是你這么說的,人家也是擔心君莫嘛。是吧,美人~”說到這里,瀲滟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過身后人發白的小臉,李沉的語氣很淡很輕:“所以,把身上的炸藥拿出來吧,這種粗使的東西是男人用的,不適合你這種美人。”
冰凌一驚,冰洌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李沉看著她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道:“不是吧,好歹這里是赤刃的囚刑室,放外人進來,安全掃描是最起碼的吧。”
冰凌聞言斂眸,原來他們早就知道她想跟墨同歸于盡么……
“墨小時候,在黑市的地下拳擊場里失去了一條胳膊。”冰凌突然起了這么一個話頭,曲項天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是嗎,終于準備認真合作了?
“那個時候,他的傷口感染,差點死掉。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遇上了大人。后來大人帶走我們,給了墨最好的治療。可是雖然他撿回一條命,整個人卻都變了。他整日陰沉,呆在房間里發一整天的呆,沒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和任何人說話。直到過了幾年之后,大人給墨重新安裝了一條手臂。”
冰凌自顧自地說著,然而她的話卻引起了曲項天的注意。既然Joker有能力給他手臂為什么還特意要過幾年……一個荒唐的設想突然在曲項天腦中形成——然而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和她有關系的……應該是他想多了。
“墨有了那條手臂之后,終于開始和我說話,雖然話不多,卻總算讓我感到欣慰,心想著他會好起來的。可是隨著日子的過去,我卻發覺事情不對勁……墨的脾氣似乎變得比以前要暴躁了,易怒,生氣的時候會開始捉動物來虐殺,然后一整天都不見蹤影。”
“你們沒有考慮給他找個心理醫生?”李沉聽著,不由想起了方才交手時少年仿佛猩紅般蒙著血氣的眼睛,皺起眉頭問道。
冰凌沉默片刻,搖了搖頭道:“沒有,大人放逐了他。”
“你家Joker把他趕走了?”這太奇怪了好么,放這么一個身手鬼魅的殺人狂出去Joker究竟在想什么?!
“FBK經常有人被放逐,大人說,組織不需要制裁,但是放逐之后,他們會為他們的罪買單。”冰凌說著,抬眸看了曲項天一眼。
大人說的這句話,起初她并不明白。但后來在墨西哥知道了大人和赤刃首長的這種關系,總算想通了那句話的意思。只要還是FBK的人,赤刃就不方便動。但一旦那個人脫離了FBK,很快就會落進赤刃手中。
曲項天乍聞言墨色一暗,劍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旋即眼神變得復雜又無奈,卻又泠泠透著銳利的光。
自己身為首領保持著形象繼續恩威并重,自己組織的毒瘤卻交給他來清理,不著痕跡地將仇恨都轉移到赤刃身上以此來維持自己統治和組織的穩定。
葉君殿那只狐貍,這招有夠損的。
冰凌別開男人過于凌厲的視線,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終于說到了她最想說的地方:“墨的手臂,后來他自己改裝過,里面是鈦金屬和真空環境,通過某種裝置,那條手臂可以在特定情況下與空氣發生反應,消耗手臂里面的鈦金屬,產生像剛才爆炸那樣的沖擊波。”
“簡單來說就是那孩子帶了個*在身上是吧?”
“比*要麻煩……”冰凌眉一皺,這才說到重點:“那條手臂不是只能爆炸,還有其他的能力,只是我不太清楚他的怎么做到的。”
“這么神奇的東西網上能買到么~”李沉覺得這個設定太逆天,忍不住調侃了一句,誰知冰凌卻認真道:“就是在網上買的。”
“……嚇?”
看著對方錯愕的眼神,冰凌認真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做‘阿悅’的人。”
“阿悅?”李沉微微瞇起眼,在自己腦內龐大的情報網里過濾著信息,卻只依稀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曲項天不動聲色,然而心底已經記下了這個名字。
他聽葉知郁說過這個人,當時命懸一線時幫了他的那些她設計的微型應急裝備,就是找阿悅做的。他當時還詫異于黑暗世界怎么會有這么個從沒聽說過的人,然而葉知郁似乎也并不熟悉。
“現在人跑了,老大,怎么辦?”李沉抓了抓頭發,有些沮喪。畢竟弄出這么大動靜明天流言蜚語一定又要傳得滿天飛,軍方那邊肯定還要叫老大去問話。曲項天卻一挑眉,冷笑道:“怎么辦?這樣一來,當然是將計就計。”
“既然囚刑室被破壞成這樣,我們就有了最正當的理由放這個女人離開。你說,正在氣頭上的那個人,現在最想找誰出氣?”
李沉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幾乎要低呼出聲——“你是說君莫?”
“不行!你們不能這樣!”曲項天還沒說話,就遭到了冰凌堅決的反對,寒冰般的視線刀子樣剜了過來。
“我不會讓他為餌冒險。”她說得很堅決,臉色因為憤怒而微微泛紅。
男人幽深得不見底的眸靜靜瞅著眼前發怒的女人,揚眉一笑,唇畔的弧度有些挑釁。
“怎么,既然這個擔心,干脆去守在他身邊如何?反正這是最后,也是僅有的機會。”
曲項天的話讓冰凌一愣,下意識咬唇,冷冷瞪著他。
這個男人在逼她。
“好。”
沉默良久,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下定決心的篤定,冰凌硬聲答道:“我讓你利用這一次。但你要跟我保證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