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所謂的太醫(yī),卻正是在外室圍著一張方子討論個不休,你爭我吵,好不熱鬧!梁寒霜故意將動靜弄得大了些,那幾個太醫(yī)的目光倒也合時宜地齊刷刷地全部盯了過來。
這正是梁寒霜要的目的,方才蘇策已三言兩語說清楚了墨炎涼的情況,她也是個有譜子的人兒。若是蘇策真心相救,那他既是青衣郎的徒弟,這醫(yī)術(shù)便是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去了,他給的方子定然是靠譜的。
“青衣,去把方子拿過來。”雖然自己的醫(yī)術(shù)不是很高,但究竟是不是治病的良方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青衣也是個知曉這番老頑固的脾性的,礙著這事兒緊急,便使了輕功,不過腳尖幾下輕點了地面,轉(zhuǎn)眼已到了那幾個太醫(yī)面前。
那太醫(yī)院的元首更是只感覺到一陣清風拂過,再一低頭,手中的方子早已不見。
而梁寒霜這邊倒也快速,只打量了幾眼,心里便有八成的把握,這藥方定然是真的。
“你先去熬藥,要快些,這里我能應付。”梁寒霜輕聲說道,現(xiàn)在的時間可來不及馬虎,自然是顧不上那些什么虛禮的了。
“你這姑娘!”倒是那太醫(yī)院的元首,一看這主仆兩人如入無人之境的舉止,愣是氣得兩撇小胡子都開始抖了幾下,伸出一根手指,咬牙指著梁寒霜。
“事急從權(quán),諸位也看到了,皇上這病是拖不得的,哪里還能容得這番商量。若是耽誤了病情,又有哪個能擔得起?”雖是一介民女,此刻身子也是虛弱,但是梁寒霜的氣勢卻是很足,一點兒也不含糊。
幾個太醫(yī)面面相覷,心中仍有疑慮,卻仍舊不敢多嘴,只都望著那元首大人。
“那也不能隨便給皇上用藥,若是出了問題,我等的腦袋要是不要?”
眾人一聽,皆是嘩然,這元首說的也對,若是給皇上用的藥沒有把關(guān)好,那到時候他們太醫(yī)院全體恐怕都要去陪葬了。
梁寒霜輕擰了擰眉頭,這些老古董,這個時候了還管的了這些。
“若是這時不用藥,這病情越重,性命更是堪憂,還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yī)。再者說了,這清容國的使者在我唔使國怎么敢亂開方子,豈不是自己找死?諸位大人若是還不信我,那皇上出了什么問題,只消我擔著便是,和諸位無甚關(guān)系。”梁寒霜說話了這番話,卻是已經(jīng)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帶著瘦削的肩膀都開始抖動。
那群太醫(yī)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雖然這梁寒霜把責任都給攬了過去,但畢竟他們也在現(xiàn)場,若是真出了什么問題,這其中的干系怕是摘不干凈。
春蘭聽著這動靜,她只是看著墨炎涼那越來越冰冷的身體,表情也痛苦起來。即便是在這初夏,蓋上了一層被子卻依舊是瑟瑟發(fā)抖著。
“各位大人不要爭執(zhí)了,奴婢愿意相信小姐話。若是真出了什么問題,奴婢也愿意同小姐一起承擔!”春蘭和梁寒霜相處的也久了,雖并不受重用,但她看人還是挺準的,這梁寒霜想必是不會加害于皇上的。
“奴婢也是。”夏竹見春蘭這話已出,很自然地跟她站在了一邊。
“這……”元首大人嘟囔了起來,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道:“也罷,老夫便信姑娘你一回了。”索性,他也是不懂這病的原理,這病來勢洶洶,若是拖得久了,必定是不好的。還不如如這姑娘所說,死馬當做活馬醫(yī),賭一把。
元首的話一出,底下的太醫(yī)互相交流了幾個眼神,最終還是一致地贊成元首的決定。畢竟,他們整個太醫(yī)院可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梁寒霜上前,蹙了蹙眉,“把被子拿開!”是肯定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
春蘭和夏竹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站在梁寒霜這邊,自然是不會自打嘴巴的,即便是覺得奇怪,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青色的布包,這是蘇策方才交給自己的,說是近日見到了師傅,師傅讓他把這物件交給自己。
這是一副銀針,那青衣郎好歹也教過自己一些簡單的醫(yī)術(shù),所以梁寒霜只一聞便知曉了其中的玄機,這是為自己的斷然花毒專門配制的,自己便也就收下了。話說回來,自從中了這斷然花毒之后,倒也沒少麻煩青衣郎,索性也不差再多欠他這一回了。
這墨炎涼得了這奇怪的癥狀,便是為了給自己解寒,怕是這寒氣是侵入到他的體內(nèi)了,所以梁寒霜便想著用這銀針先止住寒氣的擴散。
還未下針,手心便已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下針,又是這么棘手的情況,難免有些緊張。
梁寒霜定了定心神,粉色的唇畔被輕輕咬住,在心底默念,這個時候一定不能緊張,若是不小心下錯針,那墨炎涼的性命可就堪憂了!
銀色的針極細,在微光下似乎還泛著銀色的流華,輕輕地旋入找準的穴位,這第一針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叵氯チ耍汉€打量了一眼床上的男子。
雖然依舊是緊閉著雙眼,可是顫抖卻是沒有方才那般嚴重了,這才給梁寒霜增添了幾分勇氣。
不消片刻,又是幾針下去,再回過頭看,那墨炎涼的情況卻已好了許多。原本烏青的面容已經(jīng)好了許多,蒼白的唇畔似乎又有了一絲血色,那寒氣也不在不安穩(wěn)地渾身亂竄了,開始漸漸地被抑制住了。
“小姐,擦擦汗吧。”春蘭和夏竹是一直在邊上瞧著的,知曉梁寒霜是有多難才敢定了心神下針的。這不,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了。
梁寒霜這才感覺到悶熱,這天氣本就有些不痛快了,再加上一直處在這長時間的緊張狀態(tài)了,難免有些熱了起來。
“小姐,藥熬好了。”青衣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的,何況這墨炎涼好歹也算是先救了她家小姐一命的,此刻其他的那些個意見倒是也顧不上了許多了,便片刻不敢馬虎地便熬好了藥就進來了。
梁寒霜這才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打算去接過那藥來,卻發(fā)現(xiàn)才一起身,這腳步就開始虛浮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站不住的。
“小姐,這藥我來喂就可以了,您身子不好,也是剛醒過來,方才又受了這么些勞累,自然是吃不消的,還是早些回房間去休息吧。”春蘭這話說的也在理,夏竹和青衣也表示同意。
尤其是青衣,看到自家小姐拖著這幅病容還要費心地來醫(yī)治別人,心里頭更是不好受了,索性這墨炎涼現(xiàn)在也沒事兒了,便也勸說道:“小姐,春蘭說的是呀。這些事情都弄好了,左右就是要等著皇上醒過來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皇上醒了讓春蘭她們立馬就通知你?”
若是平常,梁寒霜便也就同意了。可是今日,便是那股倔強的勁頭上來了,她愣是不同意,輕搖了搖頭,即便嘴唇已有些發(fā)白,卻還是堅持要守在這邊。
青衣也拗不過她,便拖了春蘭去喂藥,而自己則一直在旁邊陪著梁寒霜,生怕她有個萬一。
直到那一碗藥盡數(shù)被墨炎涼喝下了,梁寒霜眼中的擔憂還少了些許。
一時之間,四下盡是一片安靜,太醫(yī)們見皇上的情況有所好轉(zhuǎn),便也就出去候著了。連青衣和夏竹都出去做一些吃食去了,而梁寒霜卻始終陪在墨炎涼的身邊。
長長的睫毛卷曲著,在背光下灑下一小片的陰影,堅挺的鼻子在跳躍的光束下點點泛光,似乎有著一種說不清的調(diào)皮感。
五官依舊是冷峻,整個臉上的表情也始終繃著,不曾放松,全然還是平時的冷冰冰的樣子,可是在今日的梁寒霜的眼中,卻是十分耐看。
那有著墨黑的眸子的狹長鳳眼,還保留著原有的模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睜開,再看看這世界,再看看這里,再看看自己。
青衣也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把扇子,輕輕地在梁寒霜的身后搖著。先前是看墨炎涼那般的冷,即便是大家都悶熱著,也不敢隨意地弄點風。
而這會子,這人的情況已經(jīng)明顯好了起來,身體里的寒意也開始漸漸地消散了,青衣也是怕梁寒霜受了暑氣,便用了扇子。
微風輕拂過有些疲倦的面容,這房間即便是開了窗戶通風卻還是有些悶熱的。梁寒霜似乎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后背那薄薄的布料已被汗水微微浸濕了,雖然黏在身上的感覺不太好受,可是為了守著墨炎涼,她還是沒有言語。
這會子青衣剛好地送來了這一陣清風,倒是讓她好受了許多。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腦袋,卻在此刻微微地靠在了那床邊,一只手卻恰好地被墨炎涼緊緊地握住,扣在了手中。
梁寒霜已沒多少意識思考這些了,的確是有些疲倦了。仿佛渾身所有的精力都被用的干凈了,此時便是一種軟綿綿的感覺,半點力氣也使不上去,只想閉上眼皮,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