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子要收沐雨棠為徒?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沐云嘉一張小臉瞬間慘白,身體踉蹌幾下,險些栽倒在地,望著沐雨棠明媚的小臉,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落榜的第四名,哪有資格做蕭世子的徒弟:
“蕭世子,姐姐沒進前三,沒有拜師資格,您收她為徒,怕是不妥!”溫柔的話說的極是委婉,嬌滴滴的聲音惹人愛憐。
蕭清宇仿佛沒有聽到,深邃的眸子里浮現一抹冷然:“本世子收誰為徒,需要你過問?”
清潤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冰冷寒氣,從肌膚滲入,瞬間到達四肢百駭,驚的沐云嘉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美眸中浮現絲絲恐慌,柔弱的身體輕輕顫抖著,慌忙擺手:
“不是不是,蕭世子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世子才華天下第一,如果要收徒,應該收最優秀的,姐姐終究差了些……”
她是考核的冠軍啊,蕭世子為何放著她這第一名不收,偏偏收只考了第四名的沐雨棠!
“本世子收徒,看的是潛質,不是那些沒用的名次!”蕭清宇淡淡的聲音毫無感情,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人喘不過氣。
沐云嘉纖細的身體輕輕顫抖,貝齒緊咬著下唇,美眸中閃著盈盈水光,一雙小手緊揪著絲帕,險些擰成麻花:蕭世子也覺得沐雨棠比她優秀么,怎么會這樣?她明明樣樣比沐雨棠強??!
沐雨棠,一定是沐雨棠在蕭世子面前告了她的狀,蕭世子才會對她有這么大的偏見,可惡的賤人,真是她的災星!
學子們心中叫苦不迭,瞪沐云嘉一眼,眸子里滿是鄙夷,只長美貌不長腦子的笨蛋,蕭世子的決斷豈是她可以置疑的,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勸說蕭世子收她為徒,愚蠢至極,她惹的蕭世子險些發怒,害得他們也跟著受苦。
望著學子們無辜的目光,呂夫子輕捋著胡須,微笑著打圓場:“蕭世子才華橫溢,青龍國無人能及,沐雨棠拜世子為師,能得到最好的教導,明珠沒有蒙塵,老夫非常放心。”
蕭清宇年紀輕輕,才學驚人,沐雨棠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一定會用心教導,不久的將來定會成為京城名者,比自己教導的只強不差。
呂夫子愛才惜才,卻不強求,實為大家風范,令人敬佩,沐雨棠感謝他的明事理,輕輕笑笑表示歉意,眼前閃過一道光芒,她看向手中鑰匙。
鑰匙是純白色,晶瑩剔透,就像一塊無瑕的美玉,冰冰涼涼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代表著她蕭清宇弟子的身份,方便進出禁地,卻要天天生活在他的監視下,想悄無聲息的拿到一夢千年,不怎么方便,她還需從長計議。
剛才那一瞬間,她也曾想過拒絕蕭清宇,改拜其他夫子為師,可蕭清宇是夢遙書院掌權者,沒有哪個夫子敢和他搶徒弟,就算她想拜,人家都未必敢收她為徒,所以,她那個天真的想法只是冒了一下苗頭,就被她迅速掐滅。
“多謝……蕭世子!”稱一個只比她大三歲的男孩子為師傅,沐雨棠非常不習慣,醞釀了大半天,也沒叫出來。
蕭清宇也不計較,看著她糾結、別扭的小臉,嘴角微彎,墨色的眼瞳明亮璀璨,閃耀人眼:
“今年比試,到此為止!”清潤的聲音宣布著比試的完美落幕。
望著三三兩兩結伴前行的夫子,學子們,沐云嘉只覺轟的一聲,頭腦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柔弱的身體搖晃著,險些摔倒,瞪大的美眸毫無焦距,盛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她這比試第一名還沒有拜師,沒有拜師啊,夫子,同窗們怎么都走了?
她起早摸黑,辛苦努力,更不惜花銀子重傷沐雨棠,只是為了得冠軍,讓蕭世子對她高看。
她的目的達到了,成為夢遙學院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可是,蕭世子依舊連余光都懶得施舍給她,京城那么多的名門大儒,沒有一個肯收她為徒。
呵呵,風光無限的第一名,無人問津,說出去,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她會成為夢遙書院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
怎么會這樣?她五年艱苦努力,就換來這樣一個結果嗎?
素白的小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里:她不甘心,不甘心!
“云嘉,時候不早了,咱們去用午膳吧!”柳香香走過來,皺著眉頭拖了沐云嘉急步往前走:蕭世子發話,讓所有人離開,她居然還磨蹭,她不怕被罰,自己可不想受牽連!
沐云嘉被人拖出很遠后,沐雨棠還能感覺到她憤怒、不甘的目光:她是女子,她的年齡,出色卻不獨特的才學都表明,無論她得第幾名,都拜不到師傅,怪不得別人!
“走吧!”清潤的聲音響起,眼前飄過白色衣袂,是蕭清宇越過她,闊步前行。
“去哪里?”沐雨棠一時沒反應過來。
蕭清宇腳步不停,薄唇淡淡吐出幾字:“雪塵樓!”
雪塵樓就如它的名字,如雪潔白,纖塵不染,光潔的漢白玉地面光滑如鏡,墻壁上鑲嵌著華麗的壁槽,上面擺著大顆的夜明珠,紫檀木的軟塌,散著淡淡的清香,是紫檀木獨特的香氣,溫文清淡,紅木桌椅雕工繁復、精細,令人嘆為觀止。
沐雨棠坐在紅木椅上,望著正前方那扇微閉的房門,不自然的眨眨眼睛:進雪塵樓要洗十遍澡,蕭清宇去那個房間,應該是吩咐下人為她準備熱水沐浴,十遍澡啊,只是想想就頗感頭疼,洗完后肌膚肯定要褪掉一層,她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少洗兩遍,少受點罪……
正想著,只聽“吱!”的一聲,房門打開,蕭清宇輕袍緩帶的走了出來,長長的衣袖流瀉而下,清雋尊貴,欣長的身后空蕩蕩的,沒有下人抬著十桶熱水跟過來。
他進房間不是吩咐人備熱水,那他做什么去了?
在沐雨棠疑惑的目光中,蕭清宇優雅落座在她旁邊,淡淡青蓮香縈繞鼻尖,他如玉的手掌展開,手心里赫然是一只細膩的白瓷瓶,還有一截包扎傷口的上好絹布。
“我看看你的傷勢?!钡统恋穆曇羟鍧?、穩重,魅惑人心。
他出現后,她的右手一直遮在衣袖里,他是怎么察覺到她受傷的?
沐雨棠心中不解,不自然的笑了笑:“小傷而已,不必勞駕蕭世子,我自己簡單包扎一下就可以!”開玩笑,蕭清宇是夢遙書院掌權者,又是她名義上的師傅,身份尊貴,高高在上,她哪敢讓他紆尊降貴的幫她包扎傷口。
見她完好無損的左手伸向絹布,蕭清宇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慍色:她一直都在排斥他的靠近!
伸手抓起她受傷的右手,如玉手指一挑,被血滲透的白絹翩然掉落于地,白皙的皓腕上,一道深深的傷痕觸目驚心,若是再深一分,她的筋脈就會被斬斷,成為名符其實的殘廢。
蕭清宇深邃的利眸微瞇:“怎么傷的這么重?”如玉手指輕捏著沾水的棉帕,輕輕擦拭她腕上的污血。
沐雨棠身為特工,受過許多險些危及性命的重傷,手腕上一道小傷口,她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時沒注意,被小人暗算了……”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蕭清宇望著她的傷口,神情專注,擦拭的動作很輕很柔,修長的手指如羽毛一般,輕拂過她的手腕,暖暖的溫度讓她忍不住身體一顫:“蕭世子,還是我自己來吧!”
看慣了蕭清宇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樣,突然間變的這么溫柔體貼,她很不習慣。
蕭清宇握的很緊,沐雨棠正準備巧妙的抽回自己的手,不想手腕傷口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就像是神經性的疼,由內向外,牽一發而動全身,痛的讓人無法忍受,她忍不住痛呼:“蕭清宇,你干什么?”
望著她怒氣沖沖的小臉,蕭清宇嘴角彎起一抹優美的弧度,放下棉帕,拿了藥膏輕輕涂抹在她手腕上,聲音淡淡:“我在為你續筋脈,如果你再亂動,筋脈續不好,你這只手就真的要殘廢了!”
淡淡藥香飄散,清新怡人,沐雨棠胸中卻燃燒起熊熊怒火:她的傷勢,她比蕭清宇清楚,戒尺入肉幾分,雖然傷了筋脈,卻沒有大礙,上點藥,多休養就會痊愈,哪有他說的這么嚴重。
他肯定是氣她和他唱反調,故意弄疼了她的神經,腹黑又小氣的蕭清宇!
如玉手指輕按在她手腕上,一股暖暖的氣息自肌膚滲入,在她整條胳膊上來回竄動,傷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漸漸消失,藥的清涼透了出來,整條胳膊說不出的舒適!
沐雨棠眨眨眼睛:難道這就是古代的內力?加速藥力滲透,快速愈合傷口!
“傷口不要沾水,每天定時來雪塵樓換藥,很快就能痊愈!”蕭清宇上完藥,仔細包扎了幾層白絹,淡淡叮囑著,收起了白絹、藥瓶。
每天來雪塵樓換藥?傷勢愈合前,她豈不是天天都要受蕭清宇……欺負?
“多謝蕭世子!”沐雨棠不甘不愿的道著謝,心中非常郁悶,一時又想不出辦法解決,無聊的轉轉右手腕,比剛才靈活許多,疼痛感也沒那么強烈了,有蕭清宇的內力相助,傷口愈合的很快,她就不和他計較欺負和被欺負的事情了。
當務之急,先探探蕭清宇的底:“蕭世子,不知雪塵樓里有多少侍衛、下人?”從她進樓到現在,除了蕭清宇,就沒見到一個人,也沒聽到呼吸聲,但她不覺得這樓里沒有別人,因為古人武功高了可以閉氣,讓人察無可察。
“十名侍衛守在一樓,基本不會上來,二樓,三樓只有咱們兩人!”蕭清宇淡淡回答著,仿佛沒有看到沐雨棠眸中閃爍的光亮。
二樓、三樓沒有侍衛,也就是說,只要蕭清宇不在雪塵樓里,她就可以悄悄潛去禁地拿一夢千年。
“蕭世子,我手受傷了,暫時不能彈琴,畫畫,下棋,只能讀書,聽說禁地小樓里有海量的藏書,我可不可以去借閱幾本?”
禁地的戒備比以前更加森嚴,尤其是盛放‘一夢千年’的小樓周圍,更是布下了重重侍衛,那里是禁地中的禁地,除了蕭清宇,任何人不得入內。
所幸放藏書的小樓距離那座小樓不遠,她可以頂著借書的借口先去偵查地形,再制定完美的潛入計劃。
“你想看書?”蕭清宇淡淡望著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飛快的閃過一絲什么,見她點點頭,彈指揮開一扇房門:“書房里的書,你隨便看!”
蕭清宇的書房布置的十分雅致,窗前有舒適的軟塌,中間有名貴的書桌,一側立著五六個書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粗粗一看,最少也有上千本,這么多書,她什么時候看得完?
再說了,她進禁地不是來看書的,是來找‘一夢千年’的。
沐雨棠蹙蹙眉:“蕭世子,不是說,拜了師的學子都要去藏書閣看書嗎?”蕭清宇怎么讓她在他書房看?
望著她郁悶、無奈的目光,蕭清宇心情莫名的好,嘴角彎起,耐心的解釋:“夫子們的書房里沒有那么多藏書,他們的學子自然要去藏書閣借閱,雪塵樓里的書和藏書閣的書是一樣的,你看這里的也一樣?!?
沐雨棠無語望天,她拜蕭清宇為師,身份提高了,禁地隨便進出,做事方便到連去藏書小樓都免了,這可不是她拜師的初衷。
“蕭世子,藏書閣的書和雪塵樓里的一模一樣,一本不差嗎?”雙胎胞都能找出不一樣的地方,她就不信,成千上萬本書里,會找不出不同的兩本。
蕭清宇入鬢的墨眉挑了挑,漫不經心道:“有幾本孤本,我看過后不怎么喜歡,就扔進了藏書閣!”
沐雨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看完不要的書,才放進藏書閣,雪塵樓里的書遠比藏書閣的珍貴,如果換作一心求學的學子們,肯定會留在雪塵樓仔細閱讀,可她不是虛心求學的人:“我很想知道被世子討厭的孤本都寫了些什么?!?
她的話說的并不含蓄,聰明如蕭清宇,自然聽出了她的話外音,幽深的眸子里染了一抹清笑:“你想去藏書小樓?”
藏書樓有專人管理,記錄學子們對各種書籍的借還,想要取得進藏書樓的資格,必須有師傅給予的信物,不然,沐雨棠早就獨自前往小樓,哪會在這里和蕭清宇浪費口舌。
“嗯!”沐雨棠非常虞城的點點頭。
望著她滿含期待的目光中,蕭清宇墨色的眼瞳光華璀璨,閃耀人眼,沉吟片刻,慢悠悠的道:“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同意她去小樓了!先拿話堵上他的嘴,免得他反悔:“多謝蕭世子……”
沐雨棠道謝的話音未落,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先讀通雪塵樓里的某一本書,經我考核合格,你就可以去藏書小樓任意挑選書籍!”
沐雨棠明媚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狠狠瞪了蕭清宇一眼,去個學子們都能去的藏書小樓,他也附加條件,真是……惹人討厭,她雖然是徒弟,也不能任他捏圓搓扁:“學院有這種規定嗎?”
夢遙學院的規距,她看了一些,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只要拜了師,就可以隨意進出藏書閣借閱書籍。
“別的夫子們沒這種規定,但是,我這里有。”蕭清宇清潤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磁性又好聽,卻堵的沐雨棠說不出反駁的話,美眸里隱有怒火燃燒:
她是蕭清宇的徒弟,必須遵守蕭清宇的規定,早知如此,她就拜呂夫子為師了,雖然來學院的次數少,但她可以找借口多去幾次藏書小樓,現在倒好,小樓近在咫尺,她想去卻去不了:
“我只是想看看傳言中的藏書閣是什么模樣,世子就不能通融一下?”沐雨棠放緩了聲音,盈盈美眸中泛起一層水霧,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愛。
面對美人計,蕭清宇墨色瞳仁里浮現一抹戲謔的清笑,她在學人扮可憐,終于不再是那一幅千年不變的清冷模樣了,可他對美人計,向來沒感覺:“不能!”
淡淡的聲音拒絕的干脆又利落,毫無商量的余地,沐雨棠氣的咬牙切齒,鐵石心腸的蕭清宇,油鹽不進,如果她達不到他說出的條件,他是絕不會讓她進小樓的,她懶得再和他斗智斗勇,起身向前走去:“我去找書!”
他是學院掌權人,一言九鼎,等她讀透了書,過了關,看他還有何話說。
五六排的書架,沐雨棠并沒有細看,徑直走到一排書架前,仔細看過后,選了一本又薄又好記的書,慢騰騰的走到蕭清宇面前。
蕭清宇正躺在軟塌上看書,衣襟半敞著,露出白皙、強健的胸膛,溫暖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照進房間,映的他溢發超凡脫俗,遠遠望去,就如一幅美麗畫卷。
沐雨棠瞪他一眼,晃晃手中書,沒好氣的道:“我拿回家去看!”心機深重的腹黑神,和他呆在一起,少不得會被算計,她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隨便!”蕭清宇瞟一眼她手里的書,隨即又沉了眼瞼,目光繼續在書頁上流連。
他還是有幾分好心的,沒有霸道的只許她在雪塵樓看書!
沐雨棠腹誹著,走到房門口,剛想踏出門檻,清潤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別把書弄皺或弄丟了,不然,你賠一本新的?!?
沐雨棠腳步一頓,踩在了門框上,踉蹌幾下,險些摔倒,回頭瞪向蕭清宇,漆黑的瞳仁里燃燒起兩團怒火,這本書是江南志,雖然稀有,京城的書局還是有賣的,價錢也不算太貴,他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在她過門檻的時候提醒,不是為了書,分明是想害她出丑,可惡的腹黑神。
“多謝蕭世子提醒?!币а狼旋X的扔給他一句話,沐雨棠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拜腹黑蕭清宇為師,是她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她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呆了。
可是,拿到‘一夢千年’前,她天天都要來雪塵樓上課,時時防備蕭清宇的算計,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蕭清宇坐在窗前,看沐雨棠出了雪塵樓,像逃避什么東西一樣,急步前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閃過一抹暗芒:在她心里,雪塵樓居然比不上藏書小樓,他不喜歡她的這一認知,所幸她會一直留在雪塵樓,他會潛移默化的給她改正過來。
《江南志》主寫江南各地的風土人情,內容好記好理解,主要的還是這本書比較薄,沐雨棠已經看過了概要,絕對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記住上面的內容,只要通過了蕭清宇的考核,她就可以借前往藏書小樓的機會觀察‘一夢千年’……
“沐雨棠!”嚴厲的怒喝響起,打斷了沐雨棠的思緒,她頓下腳步,抬頭一望,沐振怒氣沖沖的朝她走了過來,身上穿著干練的官服,腳上的官靴踩著青石路咚咚響:“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學院比試后就輟學回家繡嫁妝,誰讓你去參加比試,還成為蕭世子徒弟的?”
沐振原本正在和同僚商議國事,聽到沐雨棠成為蕭清宇弟子的消息后,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連衣服都沒換,就來教訓人了,他是她的父親,早就為她安排好了下半生,她怎么可以擅自忤逆。
五米外,小院的牌匾高高懸掛,落雨閣三個大字閃耀人眼,沐雨棠望著怒氣沖天的沐振,冷笑,就因為這件事情,堵著她的院門教訓她,這樣的爹,真是渣到家了。
她和他無話可說,隨便說個理由,敷衍敷衍他:“蕭世子要收我為徒,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當眾拒絕,讓蕭世子下不來臺吧?”
沐雨棠溫和的語氣里透著絲絲無奈,仿佛當時是無可奈何。
沐振的態度也緩了下來:“你有自知之明最好,蕭世子那么高貴的人,不是你能高攀的,萬一你出點差錯,倒霉的可是咱們一家人?!?
沐雨棠參加比試一事,他是知道的,原以為,以沐雨棠的才華,根本進不了前三,她的成績能做云嘉的陪襯,他才睜只眼閉只眼,沒有理會,哪曾想,她居然成了蕭清宇的弟子,他寄予了無限希望的云嘉卻無人問津,險些成為夢遙書院的大笑話,這和他期望的完全相反,他接受不了這種結果,急切的想要改變。
聽著沐振字字句句的貶低,沐雨棠沒有生氣,和這樣的渣渣生氣,她對不起自己的身體:“若是無事,我就先回房了!”
“嗯,回去吧,記得把你雪塵樓的鑰匙給云嘉……”沐振難得的和顏悅色,低沉的聲音里透著難得的慈愛。
沐雨棠猛然頓下腳步,清冷的目光看到不遠處的拐角飄過一道緋色衣袂,那是沐云嘉最愛的顏色。
她看著沐振,漆黑的瞳仁里閃爍著少有的疾言厲色:“鑰匙是我的,憑什么給她?”故意提高的聲音能讓角落里的人聽清她說了什么。
沐云嘉自己沒本事,找不到好師傅,就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雖然她不怎么喜歡蕭清宇這個師傅,可這個位置是她憑本事掙來的,憑什么拱手讓給她的敵人。
“云嘉比你聰明,絕不會惹蕭世子生氣,咱們這一家人不必每天提心吊膽的陪著你受罪……”沐振說的理直氣壯,絲毫沒意識到,他的所作所為有多么無恥。
沐雨棠笑,嘲諷的笑,沐云嘉是沐國公府平妻嫡出,她是沐國公府原配嫡出,她的身份比沐云嘉還高幾分,她高攀不上的蕭清宇,沐云嘉能高攀得上,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蕭世子的脾氣,你比我清楚,你覺得他會允許別人擅自給他換徒弟?”蕭清宇性子很冷,如果別人強塞他不喜歡的東西,他一定會用最殘酷的方法毀滅,沐振就不怕沐云嘉死于非命?
沐振微微一笑:“雨棠,你自小體弱,戒尺割傷了手,失血過多,需在家靜養,云嘉替你前往雪塵樓照顧蕭世子,合情合理,并非是給世子換徒弟!”
理由都想好了,就等著搶她的雪塵樓鑰匙了,這對父女行為極渣,狠毒、默契的人神共憤。
沐雨棠嘴角揚起,卻是連冷笑都擠不出來了,欺軟怕硬的渣父女,不敢得罪蕭清宇,就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搶她的鑰匙,還將她踢出來做擋箭牌,如果蕭清宇不過問便罷,如果他發脾氣質問,他們一定會將過錯全推到她身上,真是好算計。
可她不是軟柿子,任人捏圓搓扁:“我現在好好的,氣血充足,精力充沛,每天來回書院和國公府,完全不成問題,就不勞煩妹妹替我照顧蕭世子了!”‘替’字沐雨棠加重了語氣,毫不留情的狠狠嘲諷沐振,沐云嘉。
站在拐角處偷聽的沐云嘉急了,跺著小腳,不停的向沐振使眼色:賤人,居然不肯放手,今天就是強逼、打罵,也要把雪塵樓的鑰匙奪過來。
沐雨棠的拒絕也刺激了素有威嚴的沐振,他精明的眸中燃燒著兩團怒火,他是青龍國沐國公,若是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住,何以處理國家大事:“在家從父,我是你們的父親,有權分配你們的任何東西,把鑰匙給云嘉,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沐云嘉無語望天,渣到這種程度的爹,絕對是極品,古往今來的第一人,她被他的渣行,驚的無話可說,他們說了這么多,做了這么多,無非是想要雪塵樓的鑰匙,她就給他們看看,當然,只是看看。
小手伸進衣袖,拿出白色鑰匙,那淡淡的光芒,閃耀人眼,沐雨棠手提著小繩,在沐振面前來回晃動:
“沐國公,你看清楚了,這是雪塵樓的鑰匙,不是你沐國公府的,蕭世子將它交給我,只是讓我暫時保管,并不是給我,如果我隨隨便便就將它送人,得罪了蕭世子,咱們沐國公府哪還有好日子過,某些人想找死,我還不想短命呢?!?
“你!”沐振瞪著沐雨棠,氣的身體顫抖,一團怒氣噎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好半晌方才吼出幾句:“逆女,逆女……你的命是我給的,給吃給喝供你長大,你連一只小小的鑰匙都不肯孝敬我?”
沐振對她態度這么惡劣,居然還敢和她打親情牌,真是怡笑大方,既然人家改講親情了,她也親情一下:“爹,我不給您鑰匙,也是為您好啊,蕭世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她對妹妹不滿,怪罪下來,咱們全家都會跟著遭殃……”
沐振瞪她一眼,他敢讓云嘉代替她,就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就算蕭世子不喜歡云嘉,也不會牽怒沐國公府,當然,這些話他不會告訴沐雨棠:“云嘉那么乖巧,蕭世子怎么可能不喜歡,你快把鑰匙給她……”
糟老頭,口口聲聲不忘給沐云嘉討東西,想搶她的鑰匙,下輩子吧:“既然妹妹那么乖巧,能得蕭世子喜歡,爹干嘛不直接帶她去見蕭世子,只要蕭世子同意讓云嘉做他的徒弟,我立刻將鑰匙奉上,絕不會有任何意見?!?
沐振面色陰沉,額頭浮現三條黑線,蕭清宇做的決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云嘉得了第一,他沒有選她為徒,可見是不喜歡她的,自己施點小手段,可以讓云嘉進雪塵樓,出事也有擋箭牌頂著。
如果自己帶著云嘉光明正大的去見他,完全是自取其辱,他毫不留情的將他們轟出來都是輕的。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國公請自便?!痹阢逶萍味屎薜哪抗庵?,沐雨棠收好鑰匙,慢悠悠的走進了落雨閣,院門關上的剎那間,她還不忘向兩人揮手拜拜:“爹,妹妹,明天見!”
這父女兩人接下來一定會商量對付她的詭計,她等著他們出招。
不出沐雨棠所料,她走進小院后,沐云嘉蹬蹬蹬的跑了過來,美眸中盈了一層水霧,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悄然滑落:“爹,怎么辦?我都要成為青龍國大笑話了?!?
沐振最見不得自己寵愛的女兒受委屈,她落淚,他的心都要碎了,拿著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珠,輕聲安慰:“別哭,別哭,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爹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
“什么辦法?”沐云嘉眼睛一亮,破涕為笑,滿目期待的望著他。
女兒眸中的崇拜,讓沐振心情大好,滿腔陰霾一掃而空,望一眼院門緊閉的落雨閣,利眸中閃過一抹陰冷:“什么情況下,年輕女子久不能出府,必須留在府中做事?”
沐云嘉額頭微皺,腦中閃過一道靈光,眼睛晶晶亮亮:“爹的意思是……”
“給雨棠定婚,將她拘在家里繡嫁衣,到時,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代替她去雪塵樓照顧蕭世子。”
下藥體弱,下毒毀身固然能將人留在府中,可這些手段都太低段了,也容易讓人起疑,尤其是在蕭世子面前,這么低級的手段,完全不夠看,他動動手指頭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定親就完全不同了,雨棠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很快就要及笄,留在家里繡嫁衣非常正常,蕭世子再嚴厲,也說不出什么,他總不能要求弟子為了所謂的學業,耽擱成親吧,他的學子可是女子,以后的首要任務是相夫教子,成親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學業、才藝,全都排在后面。
“謝謝爹,還是爹聰明!”沐云嘉抱著沐振的胳膊撒嬌,嬌滴滴的呼喚,聽的沐振很是受用。
在沐振看不到的地方,沐云嘉凝深目光,眸子里閃爍著駭人的冷芒:她堂堂青龍國第一美女,做沐雨棠的替身,才能接近蕭世子,說出去真是丟人。
但是,總有一天,她會憑自己的本事成為祁王世子妃,到時,她就是她,青龍國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沐云嘉,不再是沐雨棠的替代品。
“爹,不知姐姐要嫁給誰?”沐雨棠就是她的災星,有沐雨棠在的地方,她會倒霉,可如果沐雨棠倒霉了,她的日子就會好過,所以,為了她的幸福生活,她不介意讓沐雨棠倒大霉。
“還能有誰,不就是秦尚書家的秦致遠?!便逭竦恼Z氣里帶著些許不屑,他是看著秦致遠長大的,文才武略都只能算是中等,腦子也不夠活泛,心機更是一般,在朝堂不會有什么大作為。
秦尚書有意讓兩家聯姻,庶女他們不會娶,只能在嫡女云嘉,雨棠里挑,配云嘉他是遠遠不夠,配雨棠倒是綽綽有余,于是,早在多年前,沐振就為沐雨棠安排好了這位勉強湊和的夫婿。
“秦公子和姐姐倒是蠻般配!”沐云嘉口中說著吉祥話,眸子里卻滿是陰毒,沐雨棠要嫁秦致遠,太好了,非常方便她折磨沐雨棠啊。
“為父明天就去尚書府,讓秦尚書前來下定禮?!闭f著說著,沐振眼前突然浮現秦致遠看沐雨棠的厭惡眼神,不由得皺了皺眉:“秦致遠似乎不喜歡雨棠,定婚禮有些難度!”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為沐雨棠定下婚約,將她拘在家里,秦致遠是最合適的選擇,如果他不同意,他也可以再另尋一名女婿,可如此一來,會耽擱不少時間,云嘉的年齡也在一天天增長,如果她及笄前沒能拜師,及笄后會被清出夢遙書院,再也無法進雪塵樓照顧蕭世子。
沐振想到的事情,沐云嘉也想到了,她目光凝了凝,沉聲道:“爹放心,秦致遠那邊,由我來說!”
“好。”沐振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秦致遠喜歡沐云嘉一事,他是知道的,若不是秦致遠身份較低,資質一般,他倒是樂意他娶云嘉:“你能勸動他,最好不過,若是勸不動,也不要勉強,盡力而為就好!”
對這位乖巧,聽話的女兒,他不想給她任何壓力。
“爹爹放心,我一定勸動秦致遠娶姐姐!”沐云嘉微微笑著,漂亮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森然冷芒:沐雨棠也很討厭秦致遠呢,她就偏要將他們湊在一起,氣死沐雨棠。
翌日,沐振下朝后去尚書府商議沐雨棠和秦致遠的婚事,秦致遠得知,面色大變,手中茶杯被他狠狠扔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怒氣沖沖的走出房間,直奔沐振所在的客廳,想要阻止這場婚事:他喜歡的是云嘉,他們怎么可以將沐雨棠那個沒人要的賤人塞給他?
遠遠的,他看到一名緋衣女子站在涼亭里,看著他微微的笑:“致遠!”
清靈的聲音宛若天籟之音,熟悉的讓他險些熱淚盈眶,三兩步走上前,緊緊抱住了她:“云嘉,我喜歡你,你嫁給我吧!”
濃烈的男子氣息夾雜著淡淡的汗味撲面而來,沐云嘉緊緊皺起眉頭,看秦致遠的目光很是不屑:她是青龍國第一美女,沐國公府嫡出千金,將來可是要做王妃的,秦致遠雖是尚書府嫡子,但他要頭腦沒頭腦,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哪配得上她?
強勁有力的手臂橫在腰間,箍的她喘不過氣,沐云嘉美眸中浮現一絲慍怒,很想踹他一腳,再將他推的遠遠的,但她今天是來勸秦致遠的,不能和他鬧翻了!
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她輕輕拍拍秦致遠的背,柔聲道:“致遠,別傷心,其實雨棠姐姐很好的,相貌出眾,性子溫柔……”
秦致遠修長的身軀一震,抓著沐云嘉的胳膊將她拉開一些距離,雙眸噴火的望著她,用力搖晃著她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大吼:“云嘉,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沐雨棠嗎?和我聯起手來,設計她一次又一次,現在你居然幫她說好話,難道你是來勸我娶沐雨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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