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到的早,繞過書房院子,到鸚鵡園看了一會兒鸚鵡,出來坐到離鸚鵡園不遠的亭子里,端硯讓人送了茶爐茶具過來,蹲在亭子一角,燒水沏茶。
李夏站在亭子里,欣賞著四周的初夏盛景。
已經是五月中了,李夏環顧四周,心里突然生出幾分期待,她作為一個備受家人親戚寵愛的嬌嬌女,幾乎是一切順著心意的長到現在,然后,她又要象這世上最幸運的女子一樣,風風光光的嫁給她的良人,然后,再象那些有福氣的夫人老夫人一樣,有兒有女,有最平常,又最難得的幸福……
李夏輕輕嘆了口氣,她已經有好些年沒再想起來過她回來的那一天,那滿屋子里滴血刺目的猙獰怪符,那張怪異的長案,那尊看起來也很不一樣了的觀音大士像……
以于是誰算計了她這件事,她早就沒有要探究的欲望了,不管算計她的人出于什么樣的原因,為了什么樣的目的,她都不想再計較,甚至,她覺得她應該感謝他/她……
“你早就到了?”遠遠的,秦王大步流星徑直過來,一邊腳步輕快的上了臺階,一邊笑問道。
“也沒有很早,剛喝了兩杯茶,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李夏迎上去,笑容之燦爛,壓過了身后那一樹繁花。
秦王眼前一花,心神恍惚了下,“不早……今天是早了些,皇上說是身子有些倦怠,早朝散了之后,太醫診了脈,說是勞累著了,今天就沒議事。”秦王簡直有幾分啰嗦了。
李夏一邊聽著,一邊側過身,讓進秦王,“咱們就坐這兒說話吧,這兒景色好,風兒也好,從這里還能看到鸚鵡,你看,又飛起來了。”
李夏指著旁邊的郁郁蔥蔥的鸚鵡園,那幾只大金鋼鸚鵡在翠葉繁花中間,不時飛舞,一派太平景象。
秦王剛剛坐下,一個小內侍一溜小碎步往亭子過來,靠近可喜,低低說了幾句,可喜忙上了兩級臺階稟報:郭先生請見。
“請他過來,是我叫他過來的。”不等秦王說話,李夏忙和秦王道。
秦王示意可喜,片刻,郭勝大步過來,進了亭子,沖秦王和李夏各揖了一禮。
“有點兒小事,你跟王爺說吧。”李夏頭一句是和秦王說話,后一句則看向郭勝吩咐。
“是。”郭勝應了一聲,看著秦王,神態自若,帶著絲絲恭敬笑意,“今天一大早,胡磐石手底下一個叫董老三的,十萬火急到了我那里,說了件事……”
郭勝先將利安跪到胡磐石那間院子大門口的前情說了,接著又說了利安怎么幫過胡三,胡三怎么指點,這利安又是怎么跪到了胡磐石那間院子大門口,半夜里,馮福海的親衛要殺利安嫁禍胡磐石,結果被董老三這只蠢貨捉了進去這事說了,一臉苦笑道:“……這人一捉,這件事就算沾上胡磐石了,磐石殺人放火在行,碰到這樣的事兒,兩眼一抹黑,干急沒法子之下,就去尋了王富年……”
秦王專注的聽郭勝說完,眉頭微擰,看了眼李夏,先問道:“那個胡三,胡磐石查清楚了?真就是為了報恩?”
“這個磐石也想到了,董老三來的急,至少這會兒,沒有什么異樣,董老三說,磐石讓人盯著呢。”郭勝答的十分謹慎,王爺的精明敏銳,他是極其佩服的。
“王富年是怎么回事?”秦王接著問道。
“年前年外,磐石到京城送節禮的時候,跟我提過一回王富年,說是十月里他往杭州城去的時候,王富年請人邀了他,一起吃了頓飯,說是謝磐石這幾年對他媳婦安氏生意上頭的照應。磐石和王富年有幾分交往這事,磐石沒多過話,要問具體細務,只怕得讓磐石來一趟。”
“這是主動搭上來的。”秦王看著李夏道。
“這個人可用。”李夏直截了當,“他前后跟過的兩任帥司,羅仲生和唐帥司,都對他印象極佳,說他立身穩又懂變通,人情練達,極精財物,用到戶部再合適不過。”
秦王看起來有幾分意外,“你早就看上他了?”
“以前在杭州時就認識那幾個人,我都看著呢,不過也沒怎么太放心上,要不然也不能讓王富年在杭州同知任上,竟然一做十幾年,真是可惜了。”李夏承認的干脆而狡猾,接著反問道:“利家這事,怎么辦?”
“你的意思呢?”秦王反問了一句。
“王富年大約會秉公處置,就事先只論張成刺殺利安這一件事,然后一張折子,把這案子遞到幾位相爺手里,接下來,王爺說呢?”
“朝會上只怕又要吵起來了。”秦王眉梢箅抬,臉上的表情說不清什么意味,“咱們知道的早,這就占了先機,這事得和拙言商量商量。你的意思呢?”秦王再問了句。
李夏搖頭,“這中間牽連太廣,我說不好,你和金拙言商量吧,金拙言在書房呢?那我先走了,你們商量大事。”
李夏邊說邊站起來,秦王跟著站起來,“雖說是急事,也不急在這一時,你的茶還沒喝。”
郭勝已經退到亭子口,拱手笑道:”我先過去,先跟世子爺說一說這事,和世子爺一起等著王爺。”郭勝說完,長揖到底,垂頭彎腰退了幾步,轉個身,趕緊走了。
李夏看著郭勝走遠了,回頭斜著秦王,笑起來,“那茶早就涼了,不喝了,我去找太外婆喝今年的新茶,你這里的貢茶,可不如太外婆家的茶好。”
“那我送你。”秦王跟在李夏后面,“既然太外婆家的茶好,你下次帶點兒過來,我也嘗嘗。”
“好啊,不用下次,一會兒我就讓人給你送一餅過來,你慢慢喝。“李夏抿著笑答道。
秦王呃了一聲,”還是你帶過來吧,喝茶是件講究事,下人把茶餅送過來,只怕也說不清怎么沏怎么喝,我又不急,還是等你帶過來吧。“
”好吧,那可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我最近忙的很呢。“李夏瞄了眼秦王,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