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湖泊,坐落在云夢澤莽林深處。
這里被密不透風(fēng)的草木覆蓋。湖水碧藍碧藍,映著蒼茫藍天。偶爾有幾只飛鷹劃過天際,音鳴深野。
這是一個十分隱秘的居所,只有他的親信知道。他總在這里整理思緒,準備每天的事務(wù)。這片湖水真是一個安靜的所在,可以洗滌人的靈魂。晴然不禁感慨道。
進入雷澤湖,他又用無比神力在周圍下了結(jié)界。以防外人進入。
來到湖底,他支開所有丫鬟仆人,只留下他自個兒一人照顧晴然。幾日后,晴然的腿傷漸漸好了。她在這活得倒也很快樂輕松。
雷卓旭除了偶爾抱抱她,給她必要的溫暖,令她覺得欣慰外,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親密舉動。這是晴然感到較為擔(dān)憂的。
雷澤湖的生活十分愜意。她覺得雷卓旭的身形特別高大,幽黑的眸子中仿佛隱藏著邪異的妖魔,放射出冰寒的壓力。每天,雷卓旭一襲墨色長衫靜靜坐在琴案前低頭思考,奇怪的是他并不撫琴,他的目光悠遠深長,帶著對俗世的鄙夷甚至天真嬌憨。很難想象這是一位武學(xué)曠世奇才。
雷澤湖里的金魚像極了小兔子楓月,那么跳脫。晴然總是望著這些魚發(fā)呆,似乎那波瀾不斷的湖水并不能打擾他們的幽思。
“卓旭,你說小兔子楓月會過的好嗎?”
今天,晴然換了一條金魚色的裙子,顯得如此嫵媚動人,甚至有些艷麗,分明一副小婦人動態(tài)。性感的絲質(zhì)睡袍,微微濕潤的烏黑長發(fā)隨意的披在肩頭,修長而冰肌玉骨的小腿若隱若現(xiàn),粉嫩的臉蛋兒嬌媚嫣紅,水潤而清澈的美眸之中,似是蘊含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盈盈春意,羞澀的半低著俏首,軟語膩言地說。
而雷卓旭一身黑色常服,悠然踱步行來,仿佛玉樹徐迎,風(fēng)神秀逸,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遍,似乎語重情長,似乎不知其味,他說:“紅色不適合你,我還是喜歡你穿白色。而且,”他伏在她耳邊悄悄打趣說:“我喜歡你素顏。”
“啊!”晴然被傻到了。雖然她喜歡白色,可是男人不都喜歡女孩子打扮得更艷些嗎?那樣不顯得有生氣?
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竟然喜歡她穿白色的絲綢及素顏。身為閃電之巔唯一的繼承人,身為布拉克斯族長的守護人,你有多么高強的法術(shù),你的容顏如刀刻般,揉進了宇宙所有的修飾,可是你呢,竟然不愛美色,這是多么令人奇怪,不是嗎?
晴然離開雷卓旭,也是由于一個女人。
前日,一個黑衣女郎趁雷卓旭外出不在來到了雷澤湖底。
說她是一個女人,是從性別上說,但她著實打扮得不像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十足男人。她穿著剪裁合適的及膝黑袍,長發(fā)散開,十分邪魅。如罌粟花般不可一世的邪美。如黑夜精靈般出塵脫俗。
她的眼睛狹長而深邃,眉角鋒利,一定是一個相當(dāng)狠的角色。
她究竟是誰?為什么能輕易進入雷卓旭下了無比厲害結(jié)界的雷澤湖?這一個個疑問襲擊著晴然的心靈。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
那時,晴然正在含香水閣里梳理妝容。她對鏡梳妝,一張秀臉,素凈如雪,收斂了眉眼。她的長發(fā)一直都沒有梳剪過,有點兒枯黃了。她輕輕地梳著打結(jié)處,細細地用水噴在打卷的地方。
水花十分清香,是玉蘭的花香。
他知道她最愛玉蘭,所以托人在商鋪買了這瓶香水。
她喜歡他的細心。
如此粗獷的男人還有如此細心關(guān)懷她的一面,她有點兒不可思議。甚至樂不思蜀,覺得把終生托付于此也不足為過。但現(xiàn)在想這些有什么用,她還不知道他的底細。他究竟愛不愛他,還是只把她當(dāng)成隨意摘采的路邊的野花野草,糟蹋了就丟掉不管了。
他應(yīng)該不是這樣不負責(zé)任的男人。至少現(xiàn)在不是。
她偷偷地樂著,根本沒注意突然的闖入者。
“你就是晴然姑娘,我哥帶回的并中意的姑娘?”黑衣女郎幽幽開口。伸出手,想要示好。眼角眉梢滿是友善親和。雖然這種友善讓人畏懼。
“請問閣下是誰?為何夜闖雷澤湖?”她問出了壓藏在心底的疑問。望著來者邪魅的卻沒有半點惡意的臉龐,她有些捉摸不透她的來意。
望著晴然素凈的那張稱不上閉月羞花的明麗容顏,黑衣女郎不禁笑了。不施煙粉不著環(huán)佩美麗出天然。臉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風(fēng),眉似春山帶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轉(zhuǎn),滿室生輝。
“原來是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冰雪少女,怪不得令哥哥癡迷。”
“哥哥,莫非你是……”
晴然啞聲開口。心想,她便是雷卓旭提到的小玉兒妹妹電秋小姐,他父親逼他與之結(jié)婚的對象。她如此的有力量,不知為何雷卓旭會拒絕,而選擇柔不禁風(fēng)的沒半點能力的她。她的心里一直疑問重重。看她伸出手擱在半空一陣子了,她也友善的伸出手,向她問好。
她們倆握了握手。晴然感覺到了她體內(nèi)無窮的力量。
“你知道卓旭和千里公主的事嗎?”電秋開始有意的詢問她。看來來者果然不善。
千里公主?!和雷卓旭在一起的這幾日,她從未聽聞有關(guān)千里公主的任何事,看來雷卓旭有意隱瞞。晴然心想:難道那千里公主是雷卓旭相戀已久的戀人?
“對,千里芙幽,圣域神祗之首普善尊者千里憶的長女,金族白帝欽命的圣域第一公主,從小錦衣玉食,在蜜罐里長大的女孩。”電秋開始說,她的語氣鏗鏘有力,似乎對此毫不質(zhì)疑。
“那跟我有關(guān)系嗎?請問電秋小姐。”
晴然是聽不下去了。哼,錦衣玉食,蜜罐里長大,從小有父親母親寵著的公主嗎?她是沒有她幸福。她從小失去父母,流離失所,漂泊異地,過慣了孤苦無依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活在蜜罐里是什么滋味。于是,電秋這句話她聽在耳里,一點滋味都不是。
“你知道,芙幽小姐是卓旭戀了五年的情人。“電秋終于說出了這句傷人最深的真話。
“你呆在卓旭身邊這么久,不會不知道吧?晴然姑娘。”
電秋的話把失神的晴然拉了回來。原來雷卓旭不僅喜歡她還有千里芙幽這位絕世佳人相陪。今夜,他可否是想她不及,去找她共度這美好月圓之夜了。她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你知道嗎?因為你的出現(xiàn),雷卓旭要離開千里公主。這事被父親知道了,見旭哥至今都改不了這一見美人便愛上的壞毛病,所以逼著我和他結(jié)婚,想讓我的力量幫助他完成他心中那個逐霸天下的偉大夢想。他現(xiàn)在已得罪了千里公主,事情恐怕不妙。只有我能助他。但這只是父親的主觀想象。我想事情應(yīng)該還沒那么焦,只要你能離開,他能和千里公主重歸于好,那么一切都將有好轉(zhuǎn)。”
原來是來勸她離開的。也好,她的傷已好,是該走了。
傍晚,雷卓旭還沒回來,她索性點燃了一盞彩色的魚兒燈,趴在桌案上用海藻類信紙寫告別信。
她要寫的有聲有色,讓他一輩子都記得她,讓他永遠都記得她,永遠記得有位樸素?zé)o華的女子曾在他的生命中匆匆為他駐足。
信中道:
春天來了,一切都從禿無間起飛。草兒鉆出泥土,帶著泥土的清香,花蕾在枝頭上飽滿,次第開放,先是迎春,然后是杏花、桃花、丁香花、紫槐花,梅花、還有梨花。地上也是群花爭艷,百花盛開,牡丹開了,芍藥也開了,太多的花兒,讓人目接不暇。可是在這樣美好的日子里,我們竟要離別。當(dāng)你聞到花兒漂漂渺渺的芳香,駐足在花前流離忘返時,你可曾考慮過戀人的感受。
我知道永不停歇的時光,不會因任何的纏綿和輝煌作短暫的停駐。多少日來,你款款深情的目光,飽滿的激情與濃濃的執(zhí)愛,都讓我感動,讓我心中的漣漪波瀾不平。我只好在花開花謝間傷感世事無常。
我該離開你的,因為我已有心愛的人,他不及你萬分,卻會鐘愛我一人。我祝福你和千里公主。
別了,卓旭。
晴然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