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又只剩下雷卓旭和晴然安靜對坐。
古色古香的室宇內,收拾的十分干凈,家具裝飾擺放整齊,陽光照射進來,蒙上一層淡淡的紗。
雷卓旭突然伸出龐大的手腕緊緊握住晴然白皙柔嫩的雙手,他炯炯有神的雙目緊緊盯著晴然瑩亮透明的眼睛,一臉面帶憂傷地深情地問晴然:“那天,婚禮前一晚究竟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讓你消失不見這么長時間?我怎么都找不著你,那段時間,我真的怕你發生什么有生命危險,我心中一直都沉甸甸的,像裝了塊千斤重的大石頭一樣。還有,你能否告訴我,為什么你現在會失憶呢?難道你真的連我的名字我的樣貌都記不清楚了嗎?”
晴然坐在桌子前的紫雕木椅子上,忙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臂,神思敏捷,暗暗低下頭,不去看雷卓旭,額頭前的齊劉海發絲霎時遮住了她美麗的眼簾,她心中頓時覺得有些痛苦悲哀,生出些許失落的情緒,卻只是保持冷靜不明所以地搖搖頭說:“我的確失憶了,可能是因為意外事故輕微撞傷了腦袋神經的緣故吧!我其實也不知道這段時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是何人要害我,我想可能是有人利用一些兇狠的手段要阻止我們成親結婚吧!”
晴然朝窗子外望去,陽光竟然有些晃眼,她忽而輕抬藕臂用潔白的衣袖遮住額頭,擋住陽光。雷卓旭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心中一陣舒暢,咧嘴說道:“晴然,你回來了,我真的很開心。我們應該盡快完成婚禮才是。”
晴然心中一陣疙瘩,決定對他明說自己的意愿,她碧眸深處有一絲隱忍的掙扎,但是還是鼓起勇氣望著這個魁梧的男人說道:“對不起,旭大爺,我不能嫁給你。”
看著雷卓旭的笑容漸漸僵化在臉頰,晴然只好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為什么?晴然,你說你為什么不嫁我了?給我理由。”雷卓旭平靜下來,努力的想讓自己聽晴然解釋。
“對不起,對不起,但請你相信,我并沒有欺騙你的感情,只是我們不適合……”晴然努力解釋著,可是雷卓旭哪里聽得進去,他起身,渾身透著一股倔氣,緊緊拉住她的手,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徑,把她帶到了踏雪橋。初春的踏雪橋,橋兩旁都是如云如霧的粉白色櫻花,那么美麗的花兒,就如同她至真至純的無邪臉蛋兒。雷卓旭不擇言語,瘋狂地說著:
“晴兒,這是我們定情的地方,那時候,我吻了你的臉頰,說明天我們一起努力。那天我誓言要一心一意待你,無論貧窮、病苦……可現在你卻要拋棄我,拋棄我們這么多年來積累的感情,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嗎?”
雷卓旭激動地說著,晴然只是無辜地搖著頭,“旭……旭大爺,對不起,我失了記憶,記不住這些了。”
雷卓旭低頭望著羞怯動人的晴然,雙手穩穩地抓住她的肩,終于平靜下來溫和沉穩地說:“記憶沒了,我們可以找回來啊!”
晴然被他的話刺激到了,終于吐出心底的不暢快,“旭,旭大爺,聽說你已娶妻。”眼中竟是空虛的迷茫。
雷卓旭僵硬地站在一旁,眼神漸漸黯然,可他失落的樣子還是如此豪氣。終于,雷卓旭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你計較的是這件事。”
晴然低垂下眼臉,有些悲哀地說道:“旭大爺,易陽欣兒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為何不接受她呢?她真的很愛你。”
雷卓旭頗為古怪地笑了笑,倚靠在橋欄上,一臉晦氣地說:“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訴自己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而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經屬于了你。只怪我當初愛你愛得那么軟弱,沒有與你一起進退。”
晴然依舊低著頭,望著自己白色的裙子,裙子上,隱現的那些淡藍色玉蘭花那么可愛,就如同她溫婉動人的氣質。她呼了一口氣,嘆道:“那你是不得已娶了她。可是愛是緣,若兩人相愛,沒有緣分在一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我只好笑著去原諒,去祝福。”
“晴然。”雷卓旭小聲地喊了一句她的名字,“你的確很善良,可是若你的善良被有心機的人利用,那么就不好了。”
晴然突然有種窒息的感覺,這個男人究竟有多么了解她,她對他的心跳依舊那么激情澎湃,可是,可是她的心中總有顧慮總有陰暗,她覺得他們無緣分。她只能流著淚,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真的很怯弱,沒有勇氣和你在一起。告辭!希望你真的可以幸福。”
“晴然——”雷卓旭跟著她小跑的背影追了過去,“晴然——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如那些煙花,我也會想辦法留住你。”
對不起,對不起,雷卓旭,我的眼中容不了沙子,既然我知道你已經娶妻的事實,我怎么還可以不顧自己的良心嫁你?晴然想著越發加快了腳步。
幾天,晴然都把自己鎖在圣女閣不出來。雷卓旭一直在門外徘徊,可是晴然就是不見他。
今早,小兔子楓月端來了早餐,傻傻地問:“姐姐,旭大爺昨晚一直沒走呢,就坐在樓階處,一直坐著,著了一晚上的涼呢。”
晴然不是不知道,她知道自己此刻若心軟,那受苦的是以后。于是硬著心腸,不開門。
晴然從半開著的窗口望去,只見一夜的等待與煎熬,讓這個還一心愛著她的男人憔悴疲憊不堪,他脫了黑色熊毛氅子,扔在樹下一邊,身上金色的錦衣也沾染上了晦暗的灰塵,他陰郁的眸子不曾有一絲希望,身子也有些僵硬。
這時,她的獸寵花豹妖蕪黎一步一扭,身若無骨,提著一個籃子來到了他面前,想要輕輕扶起他,可被他一手推開,蕪黎踉蹌著朝后退了幾步,穩住手中籃子里的食物。
“旭大人,旭大人,您的身體要緊啊!你切不可為了兒女私情不顧自己的身體。”蕪黎著急地勸著,可又拿他沒辦法。
雷卓旭傷心失意的模樣令晴然很是心疼,可是她不知怎么辦,只好靜靜地看著。
蕪黎把籃子里的食物取出來,配好料,端到雷卓旭面前,“旭大人,你一夜沒吃東西了,就先吃點,填寶肚子再說。你瞧,還是熱的呢!”
雷卓旭看都沒看,只見推開,只見盤子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片,蕪黎只好安安靜靜地蹲下身拾掇著碎片,不料手指被鋒利的碎片割傷了一道口子,她輕輕遮掩住,不讓雷卓旭察覺,可是被樓中的晴然窺探到了,她忙起身,推開門,來到院子里,拿起膠布為花豹妖蕪黎包扎。
“疼嗎?”
“謝謝你,我不疼。”
蕪黎感受到晴然善意的目光,會意的一笑。目光又徐徐瞥向雷卓旭。
晴然起身,朝一旁的雷卓旭走去,口中不留情地罵道:“誒,你這個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別人給你送飯來,你不吃倒好,還把飯菜推倒,讓別人受傷,你的良心過得去嗎?還有,你不睡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跟別人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你要死,去遠點,別來打擾我休息。”
雷卓旭聽到了晴然的責罵,臉上顯現出很生氣的神情,他拽著拳頭,狠狠地向樹干揮去,一拳又一拳。晴然看著他如此發泄,又是一陣不忍。但憑什么她要管這么多,這個倔脾氣壞脾氣的男人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于是又回到了屋子里。
雷卓旭坐在那累了一天一夜,見晴然還是如此鐵心,終于披喪著臉,回了自己的雷鳴堂。
非常的不順心,非常的憤怒,非常的累……雷卓旭喝完幾罐烈酒一頭倒在床上,醉醺醺發起狂來,他使勁地捶打著床面。這時候,蕪黎端著大臉盆走了進來,為他準備了擦拭身體的洗澡水。
“旭大人,你身上很臟,讓妾身幫你來擦拭吧!”蕪黎解下他的黑色靴子,擱放至床下。雷卓旭漸漸安靜了,任由蕪黎幫他解開衣服,擦拭身體。不一會兒,蕪黎已經幫雷卓旭擦完澡了,“好了,旭大人安安靜靜睡一覺,明早起來才有精神。”
此時的花豹妖蕪黎完全變成雷卓旭心中心心念念的雪圣女晴然的模樣,彎彎的柳月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烏黑發亮的齊劉海長頭發,笑起來一排整整齊齊的雪白牙齒,不點而赤紅紅的櫻唇小嘴,還穿著晴然平日里常穿的繡滿玉蘭花點綴的束腰白裙。
這時候,蕪黎手中端著洗澡盆子欲擒故縱正欲出去,沒想到雷卓旭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喃喃輕語道:“晴兒,留下來陪我……”
蕪黎丟開臉盆,水花一下子在房間里跳躍起來,蕪黎溫柔地吻上了雷卓旭柔軟的嘴唇,給他最溫柔的愛撫,撫慰他的身體,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那花豹妖蕪黎約莫二十六七歲年紀,容貌秀麗,一雙眼睛靈活之極。寐含春水臉如凝脂,白色茉莉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仿佛會說話,小小的紅唇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布在臉頰兩側,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可愛如天仙。
接下來,雷卓旭沒有去過晴然的圣女閣,但是也沒有碰過蕪黎,總是獨自一人在窗前沉思,越發顯得安靜孤僻了。
與雷卓旭親密接觸后的這些日來,蕪黎總是感覺身體不適,竟然嘔心想吐。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懷孕了。她不能告訴雷卓旭,因為她知道雷卓旭對她只是一時的發泄,毫無愛戀,如果他知道她懷上了他的骨肉,一定會打掉這個孩子,于是找借口離開一段時日,想先生下這個孩子再說。
蕪黎輕輕蹲下身為雷卓旭系鞋帶,對雷卓旭說:“旭大人,讓我回雷澤湖去住吧,我想欣兒姐姐一定很寂寞吧,我回去陪陪她。”
雷卓旭允諾了,于是蕪黎出發離開了冬臨島。
蕪黎離開冬臨島之后,晴然也突然憑空消失在圣女閣。那天,雷卓旭終于忍不住來找她,推開圣女閣之門,卻不見晴然的身影。他四處尋找,卻依然沒有晴然的蹤跡。問小兔子楓月,楓月只說:“今早,姐姐去采蓮子,卻一直不見回來。”
“晴然姐姐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冬臨島,這其中一定有隱情。”雷鳴堂的茶幾旁,許諾對雷卓旭說道。
“一定是有人上次謀害晴然不成,又接二連三地謀害她。”雷卓旭堅定不移地想道。
“玉卓哥哥,那晴然姐姐現在不是很危險?”許諾十分擔心。
“我一定會救出她的,不會再讓她離開我。”雷卓旭似乎很有把握,披著熊毛氅子便大步向前走出去了。
渡湖出島,他徑直趕往閃電之巔,夜幕漸漸淹沒他魁梧高大的身影,他如鷹一般迅速奔跑在漆黑的夜里,腦海中全都是晴然如蓮花一般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