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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騰芽聽著,眉頭蹙的很緊。
“他出什麼事了?還有,好好的他爲(wèi)何忽然就離開皇宮?”
裕王搖了搖頭:“芽兒,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薛翀?你對他,是不是完全沒有男女之情?”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我這些!”騰芽皺眉:“他救過我的命,雖然我不會以身相許,但是我把他看成是恩人,是親人,是一個在我需要的時候,會奮不顧身救我的大哥哥。就算我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我也會對他的事情漠不關(guān)心啊。”
“那真是抱歉了。”裕王眉頭鎖的很緊:“這一次,怕是又要讓你傷心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騰芽臉色清冷的看著裕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毛孔都鑽進(jìn)了刺骨的寒涼,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他……怕是再也回不來了。”裕王看著騰芽一下子就慘白的臉,索性一口氣說完:“他中了埋伏,被不明身份的人伏擊。連同近身護(hù)衛(wèi),無一倖免。”
“不可能!”騰芽根本就不信。“薛翀平時看著沒個正經(jīng),可是他聰慧過人,但凡有事都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鮮欽的皇帝身患重疾,恐怕不久於世,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的兩位兄長會暗下毒手。他不可能完全沒有防備……”
話說到這裡,騰芽忽然想起了薛贇和長姐。“不行,我要去皇極宮……”
“你去皇極宮幹什麼,這都什麼時辰了。”裕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我來的時候,看見德奐領(lǐng)著恩輦,送韋嬪去皇極宮侍寢。你這時候過去,皇兄必然會不高興。”
“可是如果暗算薛翀的是薛贇,那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姐和她走?”騰芽擰著眉頭,心裡頗爲(wèi)擔(dān)憂。“我先前也不知道是怎了。還一門心思的希望長姐和薛贇在一起。眼下看著,這個人的野心太大,太過陰險,來盛世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就連迎娶長姐的動機也實在叫人難以揣測。皇叔,明知道是個火坑,我怎麼能讓長姐往下跳?你別攔我,我這就去告訴父皇!”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衝動。”裕王雙手把住騰芽的雙肩,眉頭鎖的很緊。“薛翀的事情沒有證據(jù)指明是薛贇所爲(wèi),這是其一。其二,薛贇即便不是個好兄長,卻也未必不是好丈夫。只要他願意呵護(hù)騰玥,給她安穩(wěn)和富貴的生活,給她體面和尊嚴(yán),權(quán)勢和地位,那他野心勃勃又有什麼關(guān)係?但凡是出嫁的女子,哪一個不是盼著夫君榮耀。你又怎麼知道騰玥不會有同樣的心思呢?說到底,這是鮮欽的事,和咱們沒有關(guān)係。你想憑薛翀的事來阻撓騰玥的婚事,別說是皇兄不會答允,就算是騰玥自己,也未必肯點頭的。你這樣做,根本就吃力不討好,何苦呢?”
他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jù),騰芽自然無可反駁。“可是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我總不能就當(dāng)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吧?最起碼,我要讓長姐知道這件事……”
“你這是何苦……”裕王長長的嘆了口氣:“說真的,你這麼去找騰玥,說出這件事。她只會覺得你是別有用心。甚至覺得你不希望她找到如意郎君。你倆好不容易纔恢復(fù)了姐妹情分,何苦多此一舉?”
“不管怎樣,我也要說給長姐聽。”騰芽擰著眉頭:“她現(xiàn)在還沒有彌足深陷,若是知道真相,興許還有回頭的機會。可若是來日,她知曉我早知道薛贇的爲(wèi)人,卻沒有如實相告,恐怕纔會斷送我們的姐妹之情。”
“好吧。”裕王也知道騰芽的性子:“你這丫頭從來就是這樣,決定的事情,就是一頭牛也拉不回來,更別說我了。既然你決定了要去,我陪你去就是。但是你要有心裡準(zhǔn)備,我們很可能被騰玥下逐客令,攆出萊燕閣。”
“說不說是我的事,攆不攆是她的事。”騰玥這時候已經(jīng)不覺得肚子餓了,只覺得心裡很難受。“皇叔,你真的打探清楚了嗎?薛翀真的……”
“我也希望這只是個誤會。”裕王長長的嘆氣:“消息已經(jīng)傳回鮮欽了。想來不幾日就會發(fā)喪。”
“那就先去萊燕閣吧。”騰芽是想說,先去萊燕閣,明日一早再出宮。不管薛翀是在哪裡出事的,她都想要親眼看一看才能安心。
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心思,裕王鬆開了騰芽的雙肩:“走吧,我先陪你去一趟萊燕閣。”
這個時候,騰玥正在選料子呢。
偌大的正殿裡,宮婢們捧著各色的料子讓她過目。有些是內(nèi)務(wù)局送來的,有些是薛贇送來的,每一種都很好看,她得要多做幾身衣裳,從這裡到鮮欽的路上可以換。到了鮮欽之後,也要盛裝拜見鮮欽的皇帝。
“公主身段窈窕,楚腰纖細(xì),無論是什麼樣的料子做成衣裳,穿在您身上都好看。”春寧笑的和春日裡的花一樣,嬌美又燦爛。
“就屬你嘴甜。”騰玥的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期盼已久的幸福就這麼來了。“可是我卻不知道大殿下喜歡什麼顏色。也是我粗心,碰面的時候居然沒有多問上一句。”
“公主切莫這樣想,您穿什麼都好看,大殿下自然都會喜歡。不拘什麼顏色呢。”夏寧笑的羞紅了臉:“主要是看重您這個人,衣裳什麼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你倆是怎麼了?嘴上都抹了蜜了?”騰玥雙頰如霞,脣瓣舒展。“說這麼多,還是快給我選幾塊料子好了。”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見外頭的內(nèi)侍監(jiān)通傳,裕王和三公主駕到。
“他倆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騰玥笑吟吟的說:“那就先挑這幾匹吧,其餘的往後再說。”
“是。”春寧和夏寧笑著屏退了其餘的宮婢。
兩人陪著大公主迎了裕王和三公主進(jìn)來。
“難得你們過來,我這殿上亂糟糟的還沒收拾利索。”騰玥滿面春風(fēng)的樣子,看著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春寧去拿些果子來。夏寧看茶。”
“是。”兩個丫頭喜滋滋的應(yīng)下。
“這麼晚來打擾長姐,真是不好意思。”騰芽雖然很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又想笑又扯不動自己臉皮的這種感覺,是無奈還是力不從心,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很難受。
“你怎麼這副樣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騰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快來,坐下說話。”
望了一眼裕王,似乎裕王的心情也不大好。騰玥難免不安,臉色漸漸的轉(zhuǎn)了冷。“皇叔,芽兒不說就你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騰芽深吸了一口氣,認(rèn)真道:“薛翀出事了,過日子鮮欽就要發(fā)喪了。”
“什麼?”騰玥頗爲(wèi)驚訝:“好好的他怎麼會出事?再說他不是非要和你入宮,留在宮裡養(yǎng)傷嗎?怎麼又無端的出了宮,還遇到這樣的事情?”
“鮮欽的皇帝病重垂危,這個時候,他遭人暗算,連同身邊的近衛(wèi)都沒能活下來,長姐覺得……誰最有可能做這樣的事情?”騰芽看著騰玥的眼睛,慢慢的說:“這個人懷著什麼樣的目的,纔去做這樣的事情?長姐心裡,可有懷疑的對象?”
騰玥知道自己沒有騰芽那麼聰明。即便如此,她這番話的用意,還是很明顯的。“你是想說,這件事或許和薛贇有關(guān)對嗎?還是你想告訴我,薛贇或許不是可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長姐,我是希望你好,纔會來的。”騰芽面色凝重的與她對視:“我不希望你稀裡糊塗的嫁過去,然後才後悔。即便你要嫁我攔不住,但我也總是希望你心裡能看明白整件事。”
“芽兒。”裕王攔著騰芽,不想讓她繼續(xù)說了。“時候也不早了,咱還是回去吧?”
“長姐……”騰芽在沒有得到她的答覆之前,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和他有關(guān),也不管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總之只要他待我好,我就願意陪他回鮮欽。”騰玥語氣堅決,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放眼普天之下,有幾個男人的手是沒有沾染過鮮血的。芽兒你待薛翀好,認(rèn)爲(wèi)他不該落得如斯地步,那是因爲(wèi)他救過你。可我和他,僅僅是幾面之緣,說句比較冷漠的話吧,他的生死和我並沒有太大的關(guān)係。即便真的是薛贇害了他,那也是他們手足之間的事情。我還不是薛贇的妻子,你也不是薛翀的什麼人,這件事,不該波及到咱們姐妹之間。若你覺得我說的有理,喝口茶,吃點果子,我們聊些別的事情。若你覺得我說的不通道理,那我也只能對你說句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我是不會改變我的心意的。”
騰玥平和的態(tài)度,讓裕王多少有些意外。他以爲(wèi)她會大發(fā)脾氣,對最終,她也不過就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玥兒能找到值得託付終生的良人,我們該祝福她纔是。”
騰芽點頭:“皇叔說的不錯,長姐的決定也沒有錯。我只是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長姐聽或者不聽,都是憑你自己的心罷了。不過有一句話,長姐說的很對。他們兄弟之間的事,當(dāng)真不應(yīng)該牽扯到我們姐妹。”
端起了茶盞,騰芽抿了一口。隨後又用竹籤,籤起一塊果子,慢慢的吃起來。
吃完之後,她起身道:“長姐還有事情要做,那我就不耽誤了。”
“好。”騰玥略微點了下頭,又道:“五日之後,我就會隨他一道去鮮欽了。走之前,若得空,你常來我這裡坐坐。我們姐妹,往後想要見上一面,恐怕就不容易了。畢竟鮮欽離盛世太遠(yuǎn)了。”
“好。”騰芽溫和的點了下頭。
裕王看著騰芽走出去,才緩緩起身:“玥兒,你別怪騰芽這時候來說這樣的話。她只是希望在你決定之前,能知道的更多一些。心中有數(shù),纔不至於有天恍然大悟時,怪我們這些知情人沒能說出真相。但是無論你怎麼決定,我和騰芽都會贊成你的選擇。”
“多謝皇叔,我心裡明白芽兒是爲(wèi)我好。”騰玥幽幽一笑:“可她畢竟不是我。她不知道我的處境究竟有多麼的艱難。我能選的,就是眼前對我最有利的。往後的事情,自然是往後再說了。”
裕王沒再說話,笑笑的追騰芽去了。
“皇叔慢走。”騰玥見他們都離開,才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公主,三公主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春寧不免擔(dān)心:“您就不擔(dān)心大殿下會……”
“你們懂什麼。”騰玥微微一笑:“有野心的男人,才能走的更遠(yuǎn),得到的更多。有本事的男人,纔會去算計別人,而不是被人算計。說到底,騰芽也只不過是爲(wèi)薛翀傷心罷了。如果不是薛翀救過她,她又哪裡會理會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我要嫁的男人,一定是鮮欽的一國之君,才配得上我千里迢迢、背井離鄉(xiāng)的走這一趟。否則,我又何必選一個沒有用處的男人來擺脫現(xiàn)在的窘迫呢。”
兩個丫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也累了。你們讓人把正殿收拾乾淨(jìng)吧。”騰玥收拾了心情,緋紅的臉頰重新綻放了甜美的笑容。除掉一個薛翀算什麼,最好連薛翱也一併剷除。到時候再沒有人可以危及他的皇位,那麼她不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后了麼!
很喜歡這種感覺,騰玥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要嫁的,是個狠毒又睿智的男人。她甚至有些得意,總算這一回沒有選錯。
裕王總算是追上了騰芽:“其實你也不必難受,人各有志。騰玥這麼選,也無可厚非。”
“我知道。”騰芽點頭:“她是覺得應(yīng)該和她母后一樣,成爲(wèi)母儀天下的皇后,纔不算辜負(fù)她母后多年的栽培。只是,我擔(dān)心的是,薛贇是不是真心的喜歡她,還是覺得可以利用她達(dá)到一些目的,有助於走上帝位的目的。反正心思陰狠的人,做事情往往都會不擇手段。他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這樣對待,更何況是別人的姐姐。”
“我說你啊,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裕王不悅道:“之前擔(dān)心宛心這個那個的。人家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擔(dān)心過你嗎?現(xiàn)在又擔(dān)心起騰玥來。其實我看騰玥那意思,巴不得薛翱也被薛贇給弄死。她一去鮮欽,就能當(dāng)個實打?qū)嵉奶渝嗷蛘呤腔屎蟆e的人的生死和她又有什麼關(guān)係呢。也就是你,喜歡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
“你說的也是。”騰芽禁不住點頭:“的確是我自己愛操心。”
“知道就好。”裕王長長嘆氣:“現(xiàn)下外頭局勢不寧,凌燁辰不在你身邊。薛翀又出事。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宮裡。別再去惹那麼多事情了。”
“可是皇叔,你是知道我的,若不走這一趟,我始終難安。”騰芽凝眸看著他的眼睛,艱難的問:“那有沒有找到薛翀的屍體?”
“找是找到了,可就算找到了,也沒有什麼用處。”裕王本來不想說的,但是騰芽這麼執(zhí)著,他實在是不得不說。“那些人行兇之後,在屍體上潑灑了煤油,待到人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已經(jīng)燒成一推焦炭了。根本就無法辨認(rèn)。但是卻從其中一具屍首上看見了薛翀握著佩劍的手。那劍是他的沒錯,且還說沒被燒燬的玉佩什麼的,也都是他的貼身之物。”
“唉……”騰芽禁不住有些難受。“沒想到上回分別,居然就天人永隔了。他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到時候,我巴不得看不見他。讓他馬上消失在我眼前。可當(dāng)我知道他真的回不來了,心裡又是如此的難受。”
“芽兒。”裕王也是無奈的嘆氣:“你現(xiàn)在才說這些也太遲了。你想想薛翀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幫他達(dá)成心願也就是了。左右他最在意的就是你,你能爲(wèi)他再做一點事情,他在九泉之下也會覺得安慰。”
“我能爲(wèi)他做的?”騰芽冷笑了一聲,道:“其實來來去去也就只有那麼一件。”
“什麼?”裕王不免疑惑:“該不會是嫁給他吧?”
“替他報仇。”騰芽側(cè)過臉,凝眸看著裕王:“可若真的是薛贇做的,長姐又是他的妻子,難道要我親手去殺自己的姐夫?我能爲(wèi)他做的就只有這件事,可我卻身不由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薛贇帶長姐走。若真的有靈,薛翀看見我這樣無能爲(wèi)力,不知道會不會怨我。”
“……”裕王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就當(dāng)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說了就是說了,怎麼能當(dāng)沒說過?”騰芽禁不住想起從前與薛翀在一起的時候,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面前的這條路,太難走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選。
報仇,還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