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荒無人煙的貧民區,這裡曾是C市工業還未發展前的市中心,而隨著城市的繁華逐漸被淘汰,復古的上世紀建築已成爲一座座危樓,黑色的夜空下,矮樓燈火具息,挖掘機停靠在施工場地內,磚瓦、灰塵遍地都是,冬日寒風在無人的街道中肆虐著,猶如嬰兒的啼哭,格*森。
黑色法拉利刺目的車頭燈將整片區域點亮,從兩側陰暗的建築角落裡衝出幾十名西裝革履的壯漢,他們恭敬的站在車門兩側,如同騎士般,威嚴、肅殺。
裴錦塵帶著阿峰、Joy開門下車,暗色西服將他健碩完美的身軀緊緊包裹著,襯衫的領口隨意扯開一顆鈕釦,內斂幹練,卻又帶著幾分*不羈的魅力。
“老闆,那女人在地下室。”阿峰憨憨的笑著在前邊爲他領路,如果因爲他憨厚、老實的笑容而小看他,或許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能夠手握國內大部分黑道力量,在黑白兩道混得如魚得水,且這麼多年不曾被清洗的人,怎麼可能如表面上這般憨實?
裴錦塵微微頷首,尾隨在阿峰身後踏入一棟早已廢棄的大樓,皮鞋踩在木樓梯上,每一步的挪動,都會引起吱嘎吱嘎的清脆碎響,好似這棟建築隨時會轟然墜毀。
幽暗的地下室裡,被黑色膠帶貼住嘴巴的女人,神色難言惶恐,四肢被緊緊綁在一把不鏽鋼椅子上,身體不斷掙扎。
無盡的黑暗,還有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折磨著她脆弱的神經。
頭頂上懸空吊掛著昏暗的燈泡,微弱的光線將她驚恐的面容籠罩。
裴錦塵深幽暗沉的眼眸中,溢滿無邊暗潮,寒芒遍佈,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笑道:“李姍姍,恩?”
呵,沒想到最後查出的人,居然是她。
“嗚嗚嗚。”老闆?是老闆的聲音!李姍姍瘋狂地扭動著身體,椅子與地面不斷摩擦,發出一聲聲尖銳聲響。
裴錦塵下顎輕擡,身側的阿峰立即上前,將李姍姍眼部蒙著的黑紗扯掉。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有些睜不開眼,被光刺得淚眼婆娑,俏麗的面容佈滿驚恐之色,再加上那晶瑩滴落的淚花,足以讓男人爲之動容,產生憐惜。
“誰給你的膽子,敢在背後玩這種把戲?”裴錦塵冰涼的手指無情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什……什麼把戲?
李姍姍驚愕的瞪大雙眼,一副茫然無辜的樣子。
“在老闆面前,還敢演戲?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阿峰鄙夷的冷哼一聲,“老闆,我們的人從報社那邊得到消息,提供照片給報社的,是這個女人的助理,而網絡上有關葉小姐手術的相關報道,也查到了,是她的粉絲,一個在醫院做實習護士的年輕女孩,偷偷傳到她的粉絲羣裡,纔會導致之後的一連串事情。”
在C市,沒有任何事能夠瞞得過黑幫的耳目,對阿峰而言,撬開一個人的嘴巴,太容易,他有的是辦法。
李姍姍險些嚇得呼吸停止,怎麼會……老闆他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這些事?
她用力搖晃著腦袋,彷彿有話想說。
裴錦塵憎惡的鬆開手指,從名貴的西裝外套中,掏出一張紙巾,仔細擦拭過每一根手指頭,似乎上邊沾上了什麼髒東西。
“讓她說話。”他倒想看看,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話想說!
阿峰咧開嘴,陰惻惻的笑了,擡腳走上前去,一把撕掉膠帶。
尖銳的疼痛從嘴脣四周傳來,她痛苦的驚呼一聲,眼淚不斷滴落,哭得好不可憐。
“說吧。”這是她臨死前的最後機會。
“不是我做的!老闆這些真的和我沒有關係啊。”李姍姍的眼淚和鼻涕在她的臉蛋上交雜落下,哪裡還有這段時間的春風得意?
她不能承認,不然,她會失去一切的!
“是……是我的助理……是茉莉她乾的,一定是她!”人在危險的時候,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保,哪怕這樣做會害死另一個人,也毫不在乎。
裴錦塵眸光微微一沉,“你把我當傻子嗎?”
“哼,茉莉?如果沒有她的親口承認,你以爲,我們會把你帶來這兒嗎?”阿峰愈發看不起眼前的女人,“她已經招供,拍照的確是她乾的,但曝光給記者,是你的指使!”
“不!不!”李姍姍矢口否認,但顫動的眸光,以及那不斷抖動的雙腿,卻泄漏了她緊張、心虛的情緒。
“老闆,這種女人不給她點教訓,她是不會承認的。”阿峰意味深長的說道,話音剛落,身後的幾名壯漢摩拳擦掌,朝李姍姍靠近。
強壯的身軀帶來的危險壓迫感,哪裡是李姍姍承受得了的?
她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是……是我乾的……老闆,求求你,你原諒我……我只是……只是一時衝動……”
她沒得選,面對有可能發生的可怕事情,她只能選擇坦白。
“理由。”他並未感到意外。
“因爲……因爲我嫉妒葉嫵。”那個女人明明和她是同期的藝人,卻一步登天,能得到公司的力捧,得到老闆的青睞,她憑什麼?而她呢?她卻只能像條哈巴狗,即使竭盡全力,也無法討到老闆的歡心,甚至於還被當作禮物,送到其它男人的牀上。
她不甘心!
“呵,就爲了你那可笑的嫉妒……”卻害得她失去了孩子,餘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面容冷若寒冰,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鷙氣息:“人交給你們處理,不要把人玩死了。”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說罷,他無情轉身,將身後聲嘶力竭的哀嚎與痛苦祈求拋諸腦後。
如果不是她,或許那女人還好端端的在別墅中養胎,不會失蹤,不會失去孩子,更不會逃離他的身邊。
Joy心有不忍,但他並沒有出聲爲李姍姍求情,這些天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老闆心裡始終藏著一團火,如果不及時發泄,只會讓更多人倒黴,遭受牽連。
更何況,這種女人不值得他同情。
裴錦塵離開廢棄大樓,一邊朝汽車走去,一邊吩咐:“繼續調查她的下落,不管用什麼方式,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他不信,不信翻遍整個世界,找不到一個女人!
可惜,事與願違,阿峰的勢力幾乎將國內每一個城市翻遍,就連國外,也滲入進去,尋找葉嫵的行蹤,但遲遲找不到她。
三年,1095天,葉嫵猶如人間蒸發一般,再未在人前出現過。
金帝公司仍舊傲立在國內娛樂圈的龍頭大鱷位置上,這三年來,娛樂圈推陳出新,涌現大批新人,歐蜜兒?葉嫵?這些曾紅極一時的名字,已被善忘的羣衆遺忘,沒人再記得她們的存在。
李姍姍退出娛樂圈,在三年前被金帝公司解約放棄,有關她在嗑藥後,與一衆陌生男人翻雲覆雨的曖昧視頻,當年曾引起一片譁然,聲名狼藉後,她灰溜溜消失,至於去處,無人知曉。
“老闆,這是本季度的報表統計,另外,本月推出的選秀節目,已經在全國各地召開,隨時可以進行同步直播。”金帝大廈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內,Joy穿著白色襯衫,恭敬地向辦公桌後的男人進行彙報。
三年的時光彷彿並沒在裴錦塵身上刻下任何痕跡,落地窗外暖暖的夏日豔陽落在他的頭上,烏黑的短髮,零碎、性.感,好似透著些淡淡的美麗光澤。
如美玉雕琢般精湛、俊朗的容顏,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內斂與冷漠,曾經的放肆不羈,似乎消失不見。
“嗯。”他微微頷首,整潔名貴的西服緊貼在身上,線條流暢、完美。
Joy低著頭翻看著文件,將公司本月的各項計劃,一五一十彙報給他聽。
“這些事交給各部門處理,不用事事通知我。”喑啞如小提琴般磁性的嗓音,分外悅耳。
Joy點了點頭,合上文件:“我明白了,沒有別的事,我就不打擾老闆工作。”
他剛想轉身離開,誰料,身後再次飄來一句幽幽的嗓音:“陸言書的行蹤還和去年一樣嗎?”
JOY的步伐猛地頓住,哎,這都三年了,可老闆始終沒有一日放棄過尋找葉小姐。
猶記得三年前,陸言書忽然出現在醫院,他的工作地點,老闆得到消息,連年度會議也未參加,匆忙趕去。
但那人卻始終不肯說出葉嫵的行蹤,老闆有無數種方式,可以逼迫他開口,最後全都忍了,因爲他的驕傲和尊嚴,讓他不屑通過威逼利誘,去撬開陸言書的嘴,而是派人在暗中盯梢,盯著陸言書,隨時關注他的動向。
三年來,風雨無阻。
“是的,老闆。”斂去心頭的複雜感慨,Joy再度轉身,手指輕推著鼻樑上的金絲眼鏡,“阿峰的人一直在密切留意陸言書的舉動,他每個月,都會在醫院請假,秘密前往巴黎,但他去做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查到。”
陸言書的行動很隱秘,如果不是全天候有人盯著他,恐怕就連他每個月的固定行程,他們也難掌握。
“巴黎嗎?”裴錦塵狹長的眼瞼幽幽合上,她會在巴黎麼?
一抹極淡的眷戀與期盼,掠過他冷峭如冰的眉眼。
三年了,他終於找到了有關她的蛛絲馬跡。
葉嫵,這三年你可有半分想念我?
……
巴黎一區,位於繁華市區的一棟現代化寫字樓底樓,透明的玻璃櫥窗內,垂掛著琳瑯滿目的各色婚紗,曳地、魚尾、公主裙……忙碌的店員正在打板、記錄。
休息區,來自巴黎上流社會的名媛、太太們,正在翻看本店歷年來的婚紗設計圖。
美麗的婚紗是所有女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品,每個女人心裡都藏著屬於她們的公主夢,幻想著能穿上最獨一無二的婚紗,在莊嚴的教堂裡,嫁給心愛的男人。
“Ann還有多久?”一位金髮碧眸的年輕少女,略微有些不耐煩的向店員問道,“我和她約好在十點鐘見面。”
Ann,兩年前,師成巴黎知名時裝設計師杜梅,在時尚界享有盛名的年輕婚紗設計師,亦是上流圈中,首席婚紗設計第一人。
來這間店面的名媛,大多是衝著她的名聲而來,這位待嫁的新娘也不例外。
店員禮貌的笑著,安撫她略帶急促的情緒,“女士,請您稍等,我打電話替您催下老闆。”
“嗯。”少女滿意的點了點頭,低頭玩弄著精心裝飾過的水晶指甲。
來到櫃檯,店員剛撥通Ann的手機,熟悉的鈴音從店外傳來,優美的鋼琴曲,在安靜寬敞的店鋪中傳蕩、飄動。
“老闆,您終於來了。”店員雙眼蹭地一亮,走出櫃檯,在門口接過她手裡的精美手提包。
女子乾淨齊肩的咖喱色短髮,髮梢俏皮的向上微翹,可愛中不失性.感,調皮中又帶著幾分成熟女人獨有的嫵媚。
淡淡的妝容,將女人完美的東方五官點綴得極致美麗,裸肩的黑色短裙,隨風搖曳,堪比名模的完美身材曲線,在修身的衣裙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Ann勾脣微笑,優雅的笑容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虛僞,卻又不失真誠。
“剛好十點,我想我並沒有遲到,不過,還是得向各位說聲抱歉,讓各位美麗的女士久等了。”踩著黑色高跟鞋,來到休息區,率先向久等多時的名媛們致歉。
輕柔的話語,如一陣清風,輕易撫平了名媛不耐的情緒。
“Ann,下次不許遲到!”少女故作氣惱的說道。
“Yes,Mylady。”她微微俯身,優雅的執起少女纖細白皙的手指,輕如鵝毛的淺吻,印在她的食指指骨背上。
少女喜笑顏開,被她尊敬的吻手禮逗笑,哪兒還有剛纔的煩躁與不耐?
“老闆果然有一套啊。”店員躲在櫃檯後邊,偷偷張望著休息室的動靜,滿眼崇拜。
“不然老闆怎麼會這麼年輕就成爲上流圈的御用婚紗設計師呢?”前方,剛整理完新一批婚紗登記的女員工笑著說道。
在她們眼裡,老闆Ann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一個來自華夏的年輕女人,卻在異國他鄉站穩腳跟,成爲首屈一指的婚紗設計師,且得到名流圈的追捧,這一切,足夠令她們瘋狂膜拜,瘋狂追捧。
“女士,請這邊走,我替您量尺寸。”Ann笑吟吟地將少女帶往二樓的私人區域,歐式的精美布簾圈出一方隱秘的空間。
她優雅的替少女挽好柔順長髮,纖細的十指輕輕穿過髮絲,讚歎道:“您的頭髮真美。”
“真的嗎?”沒有女人不喜歡聽別人的讚美,尤其當說這番話的人一臉虔誠時,殺傷力巨大。
“真的。”Ann真誠的點頭,軟尺在少女的身上游走,一邊替她測量尺寸,嘴裡時不時冒出讚美的說詞,二樓上不斷有少女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傳到店中。
幾名店員迅速對視一眼,看來這筆單子又被老闆敲定了。
“婚紗設計好後,我會通知您前來品鑑,您會是當天最美的新娘。”送走心花怒放的顧客,Ann微微鬆了口氣,把手裡的尺寸記錄表交給店員,吩咐道:“這筆單子要好好跟進,不能有任何差錯,前兩天意大利供貨商提供的布料到了嗎?”
“還沒有。”店員在查過庫存資料後,搖搖頭。
“打電話去催,約定好三天內到貨,不能逾期。”女子秀眉微微擰緊,神色頗有些不悅,“還有,上個月的設計圖稿我交給了工廠的製作師,婚紗完成了嗎?什麼時候送來?”
一道道指令下達,店員忙得團團轉,一會兒查資料,一會兒打電話跟進剪裁進度,忙碌到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
“看樣子,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一道清淺如風的溫潤聲音從門外傳來。
Ann含笑轉身,側目看向玻璃門外,白衣藍褲,溫柔如水的男人。
“你來啦?抱歉,今天太忙忘了去機場接你。”她真忘了,他今天抵達巴黎的事。
“我猜到了,你先忙你的,我等你下班。”男人擡腳走向休息室,坐在柔軟的沙發裡,靜靜等待。
如月色般醉人的黑眸,始終跟隨著她忙碌的身影,濃濃的情意似翻涌的海水,綿延不絕。
Ann足足忙到夕陽落山,大片的火燒雲在這座浪漫卻又奢侈的國度上方出現,爲這座繁華的大都市平添了幾分夢幻般的美麗色彩。
“老闆,我們先走啦,希望您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店員們結伴離開,臨走時,還不忘朝她投去曖昧的眼神。
Ann頓時失笑,目送她們走後,她才錘著痠疼的肩膀,來到男人身邊。
“很累?”男人放下雜誌,順勢站起身來,雙手溫柔的按住她柔弱消瘦的肩骨,爲她輕輕揉捏,力道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