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魏觀止無奈嘆息,搖頭道:“不肯定。”
“那就不要去。”悠然也很肯定的給了他答案。
“可是江家……”魏觀止想要說出理由,讓悠然不要那么固執。
悠然卻深深地看著他,直截了當的道:“別讓我覺得是你的負擔,更別讓我知道因為我的關系,平白的損失了一兵一卒,這樣的代價我無力背負。”
魏觀止其能夠不明白,微微皺眉看著她,半天也只不過是換來他妥協的一聲嘆息,最終他只能夠無言伸手攬過她,緊緊的把她揉進懷里,無言的述說著他心中的歉意。
“咳咳--”突然一道輕咳,讓悠然想要離開,卻發現魏觀止并不放手,她不由臉頰發熱,小聲道:
“放開,還有人在。”
魏觀止卻含笑,看著除了一個不識相人之外,其余很識相早就離開的主帳內,呵呵一笑,道:
“除了不識相的之外,別人早就走了。”
當悠然出現在主帳時,其實很多人就已經在得到魏陵北命令的情況下,悄然的退出去了。
悠然還是依然掙扎起身,這才看到身體瘦弱,面露病態之色的魏陵北,她輕輕起身,行禮,道:
“民女剛才沒有看到皇上,失禮之處還請皇上見諒。”
魏陵北此刻雖然一副無力的模樣,可是一身氣度依然不輸他當皇帝時的模樣,只見他慢條斯理的喝著手中的熱水,呵呵笑著道:
“倘若我若不見諒呢?”
一句話看似挑釁,看似不滿,可是卻因為沒有用朕這個遙遠而有讓人不容忽視的稱謂,魏觀止和悠然都聽出他是在有意開玩笑。
悠然依然隨著他的話道:“那民女只好任由皇上懲罰了。”
魏觀止此時竟然奇跡般的沒有言語,只是瞇眼看著魏陵北,似乎只要接下來的話不讓他滿意的話,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魏陵北被他這般盯著,又覺得悠然的態度順從的讓他覺得無力,心中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復雜的看了悠然一眼,隨即搖頭,道:
“罷了,罷了,朕只不過是開了一句玩笑而已。”
一個自稱,無形中拉開了距離,卻也把他自己推向了孤寂的頂端,只有他自己獨自品嘗高處不勝寒的苦果。
不過好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這暫時的寂寞也是能夠忍受的。
事情因為魏陵北的這一打岔,魏觀止和悠然并沒有繼續下去,在魏觀止的心里,他是想著暗中派人過去保護江家人。而悠然卻另外有了計較,只是兩個人到了最后,卻發現,事情全是白用功,邵劍鋒和江浩東竟然暗中帶著人去了京城。
皇宮御書房內,魏傳勛臉色陰冷,看著手下官員,緩慢的道:“江家可安排好了?”
其中一個官員趕緊的站出來,畢恭畢敬道:“皇上盡管放心吧,臣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是有人想要救江家人出來也是不可能的。”
“救?”魏傳勛瞇眼,清冷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愛卿是不是用錯詞了,江家人是朕請來京城享受榮華富貴的,何意用救這個詞?莫非朕許諾江家的官位,贈與江家的豪宅都是惡意的不成?”
那大臣臉色大變,雖然知道自己并沒有錯,可是他依然很快的選擇跪下認罪道:
“臣一時失言,還請皇上責罰。”
“哼,既然連話都不會說,那么要你這等官員何用?!”魏傳勛卻不依不饒。
說來也是這大臣倒霉,偏偏遇上魏傳勛心情不好時一不小心說出了大實話,如今反倒是讓魏傳勛找到了撒氣桶。
“臣該死。”如今還能怎么辦,也只能希望懲罰能夠小一些。
魏傳勛瞇眼,最終直接擺手讓人把那個倒霉蛋給拉了出去。
這樣一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接下來的話題自然也讓在場的官員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唯恐那句話說的不滿意,最后也被拉出去的下場。
不過還好,魏傳勛到底并非意氣用事之人,發泄之后,他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在遷怒了,接下來倒也并沒有在發脾氣,只不過到底是破壞了氣氛,即便是他的口氣再隨意,卻也沒有聽到真心的建議。
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也只不過是浪費時間,魏傳勛終于不耐煩了,擺手道:
“好了,今日暫且就到這里,都出去吧。”
說來自從他做了皇帝之后,才知道有多少的不得已而為之,若是之前,就憑那個官員失言的話,他定然絕對不輕饒。可是如今就算是他已經做出讓步了,也依然不見得會有人買賬,反倒是覺得他這個皇帝做的不稱職。
最近時間以來,下面官員頻頻的一些舉動,他可是都看在眼里,只不過一時卻不能夠拿他們怎么辦,如今也只不過是拿一兩個不開眼的大臣振威而已。
幾乎是瞬間,魏傳勛的話一落,那些大臣全部都退出了御書房,留下的依然是魏傳勛孤寂的身影,還有像影子一樣的影衛。
“皇上,您最近有些煩躁了。”頭一回,很新鮮的,影衛竟然主動的開口了。
魏傳勛一笑,轉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冷哼一聲,道:“只不過是一個沒有意思的影子而已,如今也知道對朕指手畫腳了?!”
這樣不大不小的話語,可是卻讓影衛臉色一白,瞬間就想要跪地請罪。
“行了。”魏傳勛卻有些不耐,擺手煩躁的道:“不要動不動給我請罪,煩都煩死了,就不能夠來點實際性的話嗎。”
高處不勝寒,魏傳勛坐上皇位,終于體會到了,不過他不后悔,若說讓他煩躁的,卻是求而不得的悠然。
影衛不敢再多言,又想縮回暗處當他的影子。
魏傳勛半晌卻喃喃道:“你說朕把江家的人都招來京城,她會不會出現?”
影衛本來不敢回答,可是卻又擔心不回答惹怒了他,最終只能夠折中道:
“回皇上的話,這要看那姑娘是否在意家人了。”
魏傳勛停了這話,半天卻長嘆一聲,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指有以下每一下的敲打著身前的案幾,無奈一笑,失望的道:
“看來這次朕要做無用功了。”
影衛一愣,本來不想開口,實在是管不住自己個的好奇心,忍不住的道:
“皇上,屬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魏傳勛沒有回頭,依然神情恍惚的看著某一處,自嘲一笑,道:
“那你試想一下,若是在乎家人的話,會有人不要姓氏的離開自己的家嗎?幾年間不曾回去過,更不曾過問過,就好像是與之前的一切都劃清了界限一般。”
而魏傳勛心底最懊惱的卻是,他突然發現也許拿江家來做誘餌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畢竟沒有哪一個人比他更知道悠然的過往。那樣的一個家,別說是悠然了,就算是他,卻也只有恨,又豈會舍身來救呢?
影衛沒有家人,生下來記事起就是被當作影衛來培養,如今聽到魏傳勛的話,他卻楞了半天,最后才道:
“屬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皇上的話,不過屬下雖然不知道家人在哪里,這個世上是否還有屬下的家人,可是若是屬下一旦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屬下的親人的話,當親人遇到危險,屬下定然會去相救。”
一個人的孤獨已經嘗夠了這種滋味,倘若有家人,也許會暗恨,可是卻無法割舍想要靠近親人的那種迫切心思,恐怕最終真的如他所言,奮不顧身的去相救吧。
不為別的,只為了那顆不再孤獨的心。
魏傳勛一愣,半天才喃喃道:“會嗎?她會出現嗎?”
而此刻兩個人卻不知道,悠然此刻卻悄然出現在京城外圍,正要準備喬裝打扮的混進京城。
魏傳勛的不確定完全的是多余的,而影衛卻更加的好奇魏傳勛這樣做的真正目的,同時他也不小心把心里的話問了出來。
而魏傳勛這次并沒有猶豫太長時間,抬手對著從窗戶里射進來的陽光,看著那一縷縷陽光從手指間穿過,他卻漫不經心的道:
“悠然果然重要,不過我更想看到是當悠然出現在京城的話,魏觀止又會怎么做?”
“皇上……您難道是想一石二鳥之計?”影衛不確定的道。因為在他看來,既然把悠然當作誘餌,目的是魏觀止的話,自然是一石二鳥之計。
沒成想魏傳勛卻搖頭笑了,只見他呵呵一笑,道:“并非如此,確切的說來應該是一石三鳥,悠然能夠一切都好說,魏觀止跟著來更好,而倘若魏傳勛不來的話,朕會讓悠然看明白,其實在魏傳勛的心里,悠然也不是那么重要。”
一句話,想利用江家把悠然給引過來,而又想利用悠然把魏觀止給引到京城之中。若是魏觀止沒有來,那么他就會利用這樣的機會來挑撥離間。
影衛卻覺得有些不妥,不由皺眉,忍不住的道:“倘若皇上您想的這三種情況都不曾發生,悠然姑娘沒有來,世子爺也不曾出現,只不過是派他的屬下來暗中保護江家人呢?”
魏傳勛抬頭看著影衛,淡淡一笑道:“你這個猜測很好,不過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加的合朕的意了,到時候朕會讓江家的人死在魏觀止手下人的手中!”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迸發出一道寒光。
說穿了,其目的也只不過就是挑撥離間而已,只不過比之之前更加陰毒了一些。
而說來要害心愛女子的家人,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心思確實有些歹毒了。不過對于了解悠然經歷的魏傳勛來說,他卻毫無半點心理壓力,因為在他的心里,虧待悠然的江家人全部都該死。
影衛瞬間愣住了,跟著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子,他還能夠說什么,只能暗嘆自己的命運,心底更加的警惕,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而魏傳勛顯然不知道他偶爾的坦誠,卻白白的失去了一個屬下的真誠,換來的只不過是畢恭畢敬的順從而已。
此刻魏傳勛沉吟了一瞬間,挑了挑眉,對影衛招手讓他靠近一些,只聽他道:
“如今朕要派給你一個任務,你定要給朕辦好了,若不然也不用再來見朕了!”
影衛一愣,若是放在這之前,他定然要勸解魏傳勛一番,畢竟他身為影衛,應該時刻的待在魏傳勛身邊,時刻的保護魏傳勛的人身安全。
可是此刻,影衛卻只不過是楞了一瞬間,當下收斂心神畢恭畢敬的道:“是,皇上請吩咐。”
魏傳勛在他耳邊小聲幾句話,然后便擺手讓他出去了,而他一個人在御書房內,看著外面的天空,呢喃道:
“江靈兒,呵呵,該叫你悠然,不知道你是否會讓我失望呢?”
……
同一時間,悠然正欲進去京城,卻突然一頓,微微皺眉看著眼前之人,有些驚訝的道:
“竟然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從前的灑脫早就沒有,如今只見他眼中是狂喜之后的黯然,只見他苦笑一聲,喃喃道:
“沒有想到吧,可是我卻在這里等了你好幾天了。”
“等我?”悠然又是一驚,不明所以道:“不知道子衿兄如何知道我會這這里?”
的確,赫然出現在悠然面前的竟然是江南衛府的衛子衿。在這里,而且還是聽到衛子衿專門在等著悠然,的確是一件讓人很震驚的事情。
衛子衿聽到悠然的問話,卻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四處看了看,確定一個方向之后,才對她道:
“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悠然也只不過猶豫了一瞬間,便決定先跟他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這樣跟著衛子衿身后左轉右轉,片刻之后竟然到了一處荒蕪的院落前,讓悠然不由皺眉,很想問衛子衿一句,堂堂的衛府,難道墜落到如今的地步了嗎?
不過她卻忍住了,并不曾開口詢問,不過很快的,當她看到里面的人時,知道了為何衛子衿會領著她來到這里了。
“靈兒?果然是你嗎?”周存志手指哆嗦,神情激動的看著赫然出現在面前的悠然,甚至是眼圈都紅了,一副難以置信,可是卻又驚喜萬分的表情。
悠然嘆了口氣,看到過去的熟人,她再也沉默不下去,只能夠無奈一笑,道:
“師兄,你還好嗎?”
一別經年,可是卻沒有想到,突然間竟然一下子遇到了這兩個人,這也算是她與兩個人之間的緣分吧。
周存志無奈一笑,放在身側的手握成拳,苦澀的道:“突然知道你不在人世間,你說我會過的好嗎?”
悠然無法回答這樣的話,對于他話里的深意,她也不打算弄清楚,畢竟有些債,尤其是感情的債,她欠不起也還不起。即便是欠了,她也會選擇裝作不明白。
“好了,趕緊進去再說吧,如今外面查的緊,若是發現了靈兒的話,會很麻煩的。”衛子衿突然出聲插話道。
周存志心里的好多話要說,可是卻又發現只要能夠在看到她,其實很多話已經是多余的,能夠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對于他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
三個人走了進去,悠然看了一眼簡陋卻被收拾的很干凈的房間,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周存志給她倒了茶,有些苦澀的道:“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多謝。”悠然無力多問過于她走之后有關于江家的事情,因此接過了茶杯,卻也只不過是低頭喝了一口茶而已。
一時間,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悠然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而衛子衿卻是幾次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何卻始終沒有開口說出他想要問的話。
而對于周存志來說,他卻一時間有些惆悵,看著此刻越發美麗的悠然,一時間他卻有些膽怯,甚至是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三個人這般的愣神半天,最終悠然無奈一嘆氣,看著兩個人道:
“你們兩個為何在這里?”
兩個人卻對視一眼,一時間沒有言語。
不過最終還是衛子衿忍不住先開口道:“一開始我們兩個是因為突然間京城來人要把你們家的人接到京城來,實在是不放心,也就暗中跟著過來看看了。”
悠然知道了,這些年定然她已經不再江家了,可是衛子衿卻還是對江家多有照拂,這讓她有些感動,也很感激,不過這份人情她卻現在默默地記在心里。
周存志依然是沉默,衛子衿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癡癡的看著悠然,不由的皺眉,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不過他還是接著道:
“只是來到京城之后,卻很奇怪如今的皇上對待江家的態度,正當我們放下心來的一刻,卻聽到消息,竟然說你還活著,我們兩個也就找地方先躲起來了。”
而至于為何躲起來,很顯然,他們兩個人是想要證實是不是真的,悠然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周存志此刻艱難的開口了,“你為何好好的活著卻不回江家?”
悠然被質問了,卻滿心的無奈,最后坦然看著他,淡然道:“你說那樣的家,我還有回去的必要嗎?而且如今不要叫我靈兒,我叫悠然。”
“你難道連姓氏都不要了嗎?”周存志似乎有些恐懼,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又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一下子抓住了悠然的手,急切的道:
“是,我知道江夫人對你是不夠關心,難道我師父,還有俊宇也不值得你留戀嗎?難道那江府之中就沒有……就再也沒有你留戀之人了嗎?”
明明知道,可是到了此刻,周存志發現他還是犯傻的問出看口,尤其是看到悠然臉上閃過的一絲為難和歉意,他差點就被打敗了。
悠然此刻確實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的話,無奈的一笑,最終智能狠心道:
“如今我不認為江家還有什么是我所留戀的了。”
“是……是么?”周存志臉色慘白,可是卻還是緊緊的握著悠然的手,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心里期盼自己,其實他日夜思念的人兒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衛子衿在一邊卻再也看不下去,一伸手使勁的拉開了周存志的手,不悅的道:
“你這是干什么,不管如何,如今能夠看到靈……看到悠然還好好的活著,這已經是上蒼的恩賜了,你還在強求什么。”
“強求?”周存志一愣,看著他,神情痛苦的道:“我是在強求了。”
至此他不再看悠然,最起碼不會在看的那么直白,眼中的愛戀依然那么的深刻,可是卻不再表現出來,只是暗自品嘗著暗戀的苦果,卻又每每見到悠然之后,心底滿滿的甜蜜。
悠然看不下去,張了張嘴,想要勸他別這樣,可是最終她選擇了沉默。
有些事情,她知道不能夠強加與別人,尤其是當她知道感情,體會情到濃時的那種誓死不渝的心,就更加的沒有資格去要求周存志什么了。
不過對于衛子衿竟然能夠折磨快的接受了她新的身份,悠然還是很高興的,不由沖他一笑。
而這一笑,在衛子衿的眼中是那么的絕美,就好像是絢麗的煙花,讓他的心都為之顫抖,心中是她絕美的震撼,忍不住的想要道出他心中所感。
可是話到了嘴邊,衛子衿突然意識到,他也和周存志一樣,其實已經沒有了資格把心中的情感直言表露,只能夠換了一抹苦笑,一臉憋屈的道:
“聽有人說你還活著,我和存志都難以置信,不過卻還是選擇相信這樣的傳言,如今你真的或者,我是不是能夠問一句,你這些年隱姓埋名是不是一直都痛魏觀止在一起?”
到底還是不甘心,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卻還是說出了這樣不合時宜的話來。
悠然本來想要點頭,這樣也許就是斬斷兩個人很好的借口,可是她此刻卻不想這樣的欺騙,于是她搖頭,直言道:
“不,一開始我受了重傷,是師父和季錳救了我,之后我才……”那些年的點點滴滴,她如實的告訴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