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卻被慕容燕回看得臉頰一紅,鼻端滿是慕容燕回特有的香氣,她靠著慕容燕回的胸膛,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起來,特別是她的心,猛然間就狂跳如潮。
當丫鬟的她,早年便被賣入王府,看慣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漠,更加明白逢高踩低的道理,如今見慕容燕回并沒有推開自己,反而是安靜低垂著頭,一雙深邃的眼眸直直看著自己。
丫鬟心底那一絲小小的私心驟然就這么活了起來,她微微仰頭,通紅著雙頰,柔聲喚道:“殿下。”
仿佛一股電流頓時刺激得慕容燕回一個激靈,他低頭看著丫鬟滿面桃花的模樣,時常和女人打交道的他如何不明白丫鬟的意思?
慕容燕回看著丫鬟,腦海里卻浮現的是郁輕璃剛才的堅決。
為什么?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巴不得可以爬他的床,唯獨郁輕璃對他卻退避三舍?為什么他用心對待的唯一一個女子,卻可以毫不將他放在心上?那種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捧到人前,卻被人棄之如敝屣丟棄的滋味,實在難受。
自己,倒地是為什么而入不得郁輕璃的眼?
慕容燕回唇角忽然就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殿下,小姐即將成為王妃,您又何必為了她傷心至此?以殿下的身份地位,難道還怕沒有女人嗎?”丫鬟伸出她的手,緩緩攀附上了慕容燕回的脖子。
慕容燕回下意識的想要退,腳后跟卻抵在了一塊石頭上,他的心也仿佛被石頭堵住,一股窒悶的感覺充斥了他的胸膛。
“我當真有你說的這么好?”慕容燕回忽然開口問道。
丫鬟兀自忐忑不安,忽然聽慕容燕回這么問,她的眼睛瞬間一亮,知道自己的命運或許就可以在今夜扭轉,只要能夠成功引得燕王殿下對自己的親睞,哪怕只是一場露水姻緣,哪怕只能做燕王的妾侍,她的身份地位也可以瞬間不同。
從泥污一般的下人,頓時變成人上人,這樣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會令多少人艷羨?這樣的欲望驅使下,丫鬟似乎忘記了慕容燕回曾經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神,曾經是令皇帝都要忌憚幾分的王爺。
“殿下自然是好的。”丫鬟吐氣若蘭,慢慢湊近慕容燕回。
“哦?怎么個好法?”慕容燕回幽幽問道,從始至終,他都背負著雙手立著,任由丫鬟如藤蔓一般攀附上自己的身體。
他想要試試,自己是不是非郁輕璃不行,他也想要從丫鬟的口中,重新找回被郁輕璃打擊得體無完膚的自信。
“殿下是最年輕的王爺,曾為我國開疆辟土,身份尊貴。”丫鬟輕輕開口,小心翼翼的措辭。
“你一個內院丫鬟,如何知道這些,莫不是在誆騙我不成?”
“怎么會?殿下的英姿,殿下的事跡,不知道是多少女子夜夜盼望的美夢。”
“你也是嗎?”慕容燕回問道。
丫鬟終于低垂下了她的眼瞼,含羞帶怯的說道:“自然是的。”
“那我問你,為何這天下還有一個女子對我不聞不問?”慕容燕回問著,心底再度浮現出了郁輕璃的身影。
丫鬟親眼看到剛才的場景,立刻明白了慕容燕回的心意,一瞬間,她忽然有些害怕起來,慕容燕回竟然覬覦自己侄兒的妻子,這,這,這個秘密已經足以讓她喪命。
她本該在第一時間逃跑的,然而,欲望卻像一只魔鬼,不斷的催促著她。或許是今日來府內家丁對她的殷勤,漸漸使得她自以為是起來,竟然真的認為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為鳳凰。
丫鬟琢磨了一下,說道:“殿下,不必為得不到和已失去的傷心才是。”
“得不到,已失去?”慕容燕回咀嚼著這幾個字,忽然覺得自己對郁輕璃就是這樣的情緒。
他低頭看著丫鬟,幽幽問道:“那你說本王該如何?”
“殿下,人生苦短,理應珍惜眼前。”丫鬟說著一笑,俏麗的丹鳳眼里立刻流光暗轉,傳情達意。
慕容燕回看著這個年輕美麗的丫鬟,目光卻仿佛透過她的整個人,看到了虛空里那個在寂靜無聲的道路上狂奔的背影。
那個隨時可以冷然以對,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子,卻早已虜獲了他一顆不羈的心。
“殿下……”丫鬟誤會了慕容燕回的沉思,以為他終于對自己感了興趣,她微微扯開了自己的衣領,用豐滿的胸部蹭上了慕容燕回的胸膛,她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將那獨屬于她的氣息都噴在了慕容燕回的下頜之上。
慕容燕回醒過神來,頓時覺得一陣惡心,這個趨炎附勢的女子,如同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她們都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以為可以攀附上一棵大樹。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是毫無心機的接近自己,除了郁輕璃。
慕容燕回看慣了那些心懷叵測女子的柔情似水,看慣了她們眼底的種種算計,越是如此,慕容燕回越發覺得郁輕璃的特別。
一瞬間,慕容燕回就決定了,這一輩子,他真的非郁輕璃不娶,哪怕是讓她恨,哪怕是做出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他也要得到郁輕璃!
慕容燕回看著懷里主動投懷送抱的丫鬟,唇角浮上了一絲凌厲傲然的寒意。
他什么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一個隨隨便便的普通丫鬟,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竟然也以為可以搞定自已?到底是哪里來的信心?
慕容燕回心里想著,嘴上卻問道:“我真有你說的這么好,沒有絲毫的缺點嗎?”
丫鬟并不知道,她的行為已經激怒了慕容燕回,兀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聞言立刻答道:“殿下什么都好,若是能夠再專一一點兒,便更能討得女子歡心了。”
慕容燕回聞言,眉角一挑,心想,難道璃璃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對自己疏離冷淡的?
“難道本王不夠專一?”慕容燕回反問。
“殿下三妻四妾本是尋常,可身為女子,總是希望殿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丫鬟說著,卻又不滿意的往慕容燕回懷里蹭了蹭。
慕容燕回卻仿佛醍醐灌頂,瞬間他發現自己尚有機會可以挽回郁輕璃。
慕容風是皇子,皇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慕容風或許可以給郁輕璃婚姻,或許可以給郁輕璃正妃的高貴地位,但是,慕容風絕對給不了郁輕璃女人最想要的獨一無二的愛。
或許,自己還有機會?!
慕容燕回眼前一亮,心頭豁然開朗。
他低頭看著丫鬟,幽幽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花,已經入宮八年了。”春花幽幽的說著,眼神迷蒙似水霧蒸騰,楚楚可憐,看得讓人無限憐愛。
然而,慕容燕回看著這樣的女子,心底卻只有厭惡,身為下人卻不安守本分,不能忠心伺主,這樣的下人,連一條狗都不如!
慕容燕回一想到郁輕璃身邊竟然有這樣風騷的女子存在,立刻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他驟然間用力,五指如鉤狠狠掐住了春花纖細的脖子。
春花猝不及防,只覺得眼前一黑,呼吸就困難起來。
她整個人被慕容燕回漸漸提到了半空,她雙手不住的捶打著慕容燕回的手臂,雙腳狂蹬,一雙丹鳳眼滿含眼淚。
“殿,殿下……為,為……什么?”春花掙扎著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
慕容燕回聞言冷冷一笑,“春花,你別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沒擦亮眼睛,以為什么人都可以勾引!”
慕容燕回說罷,手上一個用力,寂靜的夜色中忽然發出一聲極為清脆細微的“咔嚓”聲,春花在半空中蹬著的雙腿用力一蹬,然后就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慕容燕回將她的尸身一把甩開,春花的尸體沉重的砸在地上,而她的一雙眼睛赤紅充血,兀自瞪得老大的看著慕容燕回,她連死都沒有想明白,為何向來風流的燕王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慕容燕回絲毫沒有半點兒愧疚,懼怕的情緒,他目光冷若冰霜,看著春花道:“璃璃身邊有你這樣的人,我著實不放心!”
慕容燕回說罷,回身掃視了一眼這小小的清冷院落,猛然一縱身,足尖一點,借著踩在一旁樹身的力量,輕靈的就躍上了院墻,然后幾個起落,慕容燕回就跳上了碩大的院子里最高處的屋檐。
慕容燕回閉著雙目,安靜的聆聽著四面八方傳過來的聲音。
風聲傳過巷道,被不遠處橫斜而出的樹枝剪碎,苔蘚在月色下漸漸生長,帶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氣,一叢叢長滿倒刺的厥草和葛藤攀附在假山的石壁之上,散發出一種古怪誘人的氣味。
月色不是很亮,遠處還有夜鳥的啼鳴,偶爾它們會從禿枝上飛起,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而從院子內望出去整個皇宮籠罩在寂靜之中,那隱約的燭火,巡邏的侍衛們一致的步調,以及守夜的太監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在這眾多紛亂的聲音中,慕容燕回還是準確的捕捉到了他最想要聽到的聲音——郁輕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