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爲我們會上當,容將軍說了,這種擺在眼皮子地上的糧食與藥品不能隨便動,誰知道有沒有被下毒。”
容羽倩:……
這個容將軍,指的應該就是容羽倩吧?
這些士兵把她的話奉爲箴言,可見她在軍中是十分有威望的。想到這,他忍不住有些慶幸,當年沒有迎娶她是好事,若是嫁給他,或許便埋沒了她一身的能力。
“小姐,小姐,”一個丫鬟跑進姚元孃的屋子,“叛軍進城了。”
姚元娘猛地站起身,“城門都破了?”
www.тt kΛn.¢O
“奴婢不太清楚,只聽說東門與南門都破了,”小丫鬟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奴婢還聽說,南門帶兵的人是逍遙王妃。”
“竟然真的是她?”姚元娘怎麼也無法想象,那位衣食住行無一不精的郡主,究竟怎麼熬得下軍營裡的苦,還能帶兵打仗一直到了這裡。
“你別出去打聽消息了,外面那麼危險,萬一傷到你怎麼辦?”
姚元娘心裡有些慌亂,忍不住便多囑咐了幾句。
“小姐你放心吧,那些叛軍都很講規矩,進城以後並沒有擾民,”小丫鬟喘著氣道,“不過外面的鋪子都沒一開門,您讓奴婢買的東西,奴婢找不到。”
“找不到便罷了,早知道凌家軍今日就會攻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出去的,”姚元娘恍惚地搖頭,“多叫幾個人陪著小少爺,別讓外面的動靜嚇到她。”
待小丫鬟退出去後,姚元娘面上露出幾分激動。
終於……終於有人來推翻暴君了。
“陛下, ”鍾帝的近身太監蘇公公重重地跪在了鍾帝面前,他神情灰敗,眼神痛苦, 就像是隨時可以跟隨主赴湯蹈火的忠僕,就算天下人都背棄了鍾帝,他也仍舊不會離開。
鍾帝坐在地上, 大殿上空蕩蕩的, 那些整日裡在他面前表忠心的朝臣,通通都沒有出現。這個曾經讓無數人跪拜行禮的地方, 除了他就只剩下這個太監。
他現在很多已經模糊了,只是身邊這個太監還是記得很清楚,原來他叫做小寇子,後來自己賜了姓,再後來,一路上來,他就成了今天的蘇公公。記得這個, 因爲名字跟他以前養的狗一模一樣, 纔多注意了他兩眼, 甚至讓他來了身邊伺候。
“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陛下,奴才已經在您身邊伺候了二十年。”
鍾帝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他什麼時候會注意一個太監如何?到了現在,能留在他身邊的, 竟然也只有一個太監, 可笑又可悲。
腳步聲傳來,那是女**靴踩在玉石地板上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殿門前。
八皇子的生母,淑妃穿著一件血紅地宮裝,頭戴飛鳳釵,豔麗得猶如出嫁那日,她站在殿門口,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長長的影子倒映在殿內,安靜得猶如一樽雕像。
“江念?”鍾帝從地上站起來,“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是你一個女人該來的地方。”
鍾帝一直不喜歡這個淑妃,因爲她的出身一直提醒著自己的失敗,江念出生原來的江帥府,也就是原來江尚峰的府上。
呵呵,自己是怎麼把她納回來的呢,原因只是因爲一次自己在江尚峰那喝醉了,第二天醒來,江念便出現在了自己牀上,再後來,他那個名義上的好兄弟江尚峰逼著他給了這麼一個下賤女子一個名分,後來便成了宮裡的妃子。最後還生下了孩子。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有多麼的恨這母子兩,他們是他一生的恥辱,不是沒想過殺了他們,但是入宮後,這江念和她所出的孩子卻極得太后喜歡,這樣一來,自己也就失了除去他們的機會。
這麼多年,也算他們識相,極少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從江尚峰府上滅了門以後,更是在沒有見過。
今天怎麼會過來?
“如今這個地方,除了我這個女人願意來看一眼,還有誰來?”江念嗤笑一聲,轉身看著天際的夕陽,“你看這太陽,像不像你們鍾家王朝的大業,日薄西山,黑暗降臨?”
“你給我閉嘴!”
江念冷笑:“你以爲你還是一言九鼎的皇帝,這個天下,這個後宮都要聽你指令?!別妄想了,在你下令斬殺江統帥滿門,下毒害死老王爺的時侯,就該想到有今日。”
“古往今來多少皇帝斬殺臣子,他們能萬古流芳,爲何我就不行。”
“因爲他們是仁君,心繫萬民,所以儘管他們不仁不義,仍舊有百姓感激他們,歌頌他們,”江念伸手指著鍾帝,眼中滿是嘲諷,“可是你除了不仁不義,還有什麼?”
“你若是有本事,爲何不出去聽一聽天下人罵你的聲音?!”
“住口!住口!”
“哈,”江念撫了撫自己抹了胭脂的臉頰,看著鍾帝的眼神裡滿是仇恨,“鐘磬,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活著,受盡他人唾罵,長命百歲的活著。”
“嘭!”大業皇宮的大門被凌家軍撞開,士兵們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江念站在高臺上,半瞇著眼看到凌家軍由遠及近,最後包圍了這座後宮中最尊貴,最奢華的宮殿。
她扶著漢白玉雕柱,血紅的宮裝在夕陽下猶如盛開的烈火。
“凌雲……”江念看著與容羽倩並肩前行的男人,他身著銀甲,銀甲上還殘留著血污,他身邊的小女人身著華服美飾,她站在殿門下,男子騎著馬停在身側,可是他卻沒有超過對方的感覺,甚至在對方一身氣勢下,自己能感受到男子對女子的一腔維護。
“淑妃娘娘。”凌雲朝她拱手行了一個長輩禮,“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江念看著眼前的男子,真的是多年不見,她進宮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江念輕笑一聲:“無可謂好不好,你們總算是來了。”
凌雲看著這樣的江念,神情中帶著憐憫,再也說不出話。
“滾開,”鍾帝從殿裡跑出來,他推開江念,看著下方密密麻麻地叛軍,怒罵道:“凌雲,你這個賊寇,帶著叛軍打到皇宮,鍾家列祖列宗,還有上蒼正看著你呢。”
凌雲任由鍾帝叫囂,沒有說話。
但是凌雲的沉默激怒了鍾帝,他趴在圍欄上,罵得越來越狠,也越來越難聽,整個後宮裡,都回蕩著他的罵聲。
咚咚咚。
一聲聲緊急的敲鑼打鼓聲響起。
“太后病危!”
“皇上派人毒殺太后,快傳太醫!”
凌雲聽到太后兩個字,神情有了微妙的變化。容羽倩注意到她的表情,轉頭對手下道:“來人,把暴君抓起來,我去面見太后。”
“是!”
凌家軍的人衝上殿,毫不費力就把鍾帝給捆住了。
“老實點,”鍾帝還想掙扎,被一個大漢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他腦袋上的金冠都被拍掉,順著玉階叮叮咚咚摔了下去,滾了老遠以後,才停了下來。
在夕陽下,這頂金冠只模模糊糊瞧得見一點點金光,其餘的便什麼也瞧不見了。
太后病的蹊蹺,說是鍾帝下毒害太后。凌雲有了片刻的呆愣,怎麼會這樣?
凌雲聽見消息,心裡紛紛亂亂。小時侯太后慈愛的目光又浮現在眼前。
自從知道凌雲反了之後,太后就下令把自己的寢宮遷往壽寧宮,倒是鍾帝仍舊住在以前的宮裡沒有挪動。
凌雲騎馬來到壽寧宮門外,翻身下了馬,他這才發現壽寧宮的名字被改爲了壽康宮,沒有心思管這種小事,他直接衝了進去。
進門以後,凌雲發現這座宮殿十分冷清,殿外的花圃中滿是沒有打理的雜草,黃黃乾乾地與幾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擠在一起,看起來亂極了。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到有幾個宮女太監在角落裡跪著,便問道:“太后在哪?”
一個穿著藍衣的太監用顫抖的手指了指右邊的角落,凌雲朝他所指的地方走去,剛一進門便被裡面的酸臭味加黴味薰得頭有些發暈。
屋子裡有兩個宮女與太監正跪在牀前哭,凌雲和容羽倩進來她們也沒有發現,反倒是躺在牀上的太后發現了他。
凌雲走到太后牀邊,看著牀上這個衰老瘦弱的老人,竟有些恍惚,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后,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爲什麼?凌雲有些不敢置信。
原本站在凌雲身側的一個幕僚見凌雲這般情景,走過來三言兩語交代了清楚。
原來知道凌雲反了之後,鍾帝直接下令要斬殺逍遙王府滿門,最後卻在太后的一再勸說下只是軟禁。
而後幾次三番的鐘帝想要派人去暗殺凌雲,也是被太后明裡暗裡派人攔下了。
這樣三番五次下來,原本性情就暴戾的鐘帝終於對太后出手了,他給太后灌了要,外面看起來太后像是中風,也是這般對外面宣稱的。
而現在的中毒,看起來的確鍾帝的手筆。
太后嘴脣青烏,眼眶發黑,耳鼻處有血滲出,明顯是中毒過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