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愛卿正值年少,少不得風流倜儻了些,最多是招些人嫉憤罷了,萬不至招來這般殺身之禍。愛卿可再細細想想,那些刺殺之人身上可有何標識,或是他們之間可有交流提起過什么人?”鐘帝說話半掩半閉,卻又想從凌云口中探知些自己想知道的,便少不得攢足了耐心。
凌云知道鐘帝無非就是想問出他覺得這次襲殺是誰指使,或者說的更為直白些,這襲殺是朝中哪個人指使的。即便凌云與大皇子三皇子再怎么不對付,此時也不會傻到直截了當這時候上眼藥,一番交流下來,少不得裝瘋賣傻。
鐘帝見半天也未從凌云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慢慢的也歇下了拐彎抹角的心思,當下很是直接的說了:“此番大病一場,幸得愛卿覓來良藥,終是回轉過來了。但是朕年事已高,不復年少,朕欲立一太子,替朕分憂家國之事,已安天下民心。”說到這里,鐘帝停了停,雖是看來是在賞花,但是眼角余光卻注意著凌云的神色動作。
凌云心里暗自好笑,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了,面上依舊是一幅漫不經心的紈绔樣,“陛下心懷黎明蒼生,此乃我盛元幸事。”說罷,長長一揖到底,聲音依舊悲喜莫辨。
鐘帝無奈的看著這裝聾搬傻的逍遙王有些頭疼,這滑頭,非要他說得那般明白。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少不得要得到個答案,“那依愛卿看來,朕這十幾子,哪一個可為儲君?”
凌云聽的這般問話,當下好似嚇了一跳般,動作很是迅速的立起身子,搖著扇子走到離鐘帝較遠的一株牡丹旁,做觀賞狀,“陛下這不是為難微臣嗎,就微臣這般只知吃喝玩樂之輩,陛下要是問我何處酒好喝,何處菜肴可口我還能說出一二,但是這般大事,嘿嘿嘿嘿,你也知道,微臣平時都不怎么關心政務,今日被陛下這一問,這底啊,全泄了。”
凌云一副我就是紈绔我驕傲的模樣,看得鐘帝心里一陣無奈,卻又因著凌云剛剛為他尋藥回來,且這逍遙王平時也確實像他自己說的那般不理朝廷之事,這樣下來,一通問話少不得全落了空,偏生還不能把這逍遙王怎樣。鐘帝有些氣悶。
“愛卿食君祿,少不得要為朕分憂,算了,別的我也不問你了,就最后問你一句,你覺得大皇子和三皇子,哪個更堪為儲君?”鐘帝嘴上雖說是放棄了,但是問題卻還是圍著立褚之事打轉。
凌云知道這才是今天這段對話的重點,不說大皇子和三皇子兩個,不論哪個都與他有過節,拋去這個不說,若是今日他在鐘帝說這兩個中任選了一人,倒時候只怕眼前這位老君王也會有另外一番思量吧,這天底下就沒有哪個父母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個好孩子的。就算有那樣的父母,那也必是一開始還是相信自家孩子的,只不過后面被人說得多了,慢慢才會改變看法的。所以啊,不能說!再說了,你若是說了這個好,那還有一個呢,你至于何地啊,所以啊,這話是打死也不能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
凌云心里打定主意,面上神色終于不再那么吊兒郎當了,凌云一臉嚴肅地避席,一跪到底:“”此陛下家事。只有一件,立褚乃是大事,天下震動,愿陛下早定儲君,以安民心。”
“身為一國之君,什么事算家事,什么事又是國事呢?”鐘帝看向凌云,神色不明。
凌云一頓,帝王家的事,向來難以定論,說多了是錯,說少了也是錯,他一向不大理會的,如今這鐘帝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來,這不是為難他嗎。
凌云當即垮下了臉,惆悵道,“陛下這話,倒是把臣給繞暈了,陛下也知道,微臣向來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不關心,此等大事,又怎敢妄議呢?”
鐘帝見凌云在那愁眉苦臉,便搖頭道,“你身為親王,怎么說也該關心關心國家大事,怎么卻是這副模樣?”
凌云擺了擺手,無奈道,“陛下也該知道,微臣能力有限啊。”
鐘帝看著他,頭疼的很,卻又無可奈何。這逍遙王太過滑頭,罷了,今日也并非想從他這里得到一個答案,說到底自己心中早有判斷,既然他不肯說,那便不再勉強吧。
鐘帝略為沉吟,神色間松開了些許,對著凌云招招手:“過來吧,朕不為難你了,不必避著。”
凌云聽了鐘帝的話,露出笑容,“陛下誤會了,并非微臣不為陛下分憂,只是這事問微臣當真是問錯了人!”
“好了好了,坐下來歇會吧,嘗嘗今年新進貢的茶葉。”鐘帝走至湖心亭坐下,亭子四面凌風,微風吹來,讓人覺得心中的煩悶都少了不少。
凌云坐在鐘帝對面,這自從進宮以來便滴水未沾,到這亭里見又有吃又有喝的,當下也不客氣了。左手里拿著一塊糕點,右手端著茶水,一副活脫脫餓了幾百年的模樣。
“哈哈哈,朕從未見過哪個王孫公子是你這般模樣,不過像你這般倒也活的肆意瀟灑。”鐘帝看著凌云眼中浮現少有的溫情。
“皇上,高公公求見。”兩人氣氛甚好的時候一同傳的侍衛上前稟報。
“讓他過來吧。這老東西腿腳倒是快。”鐘帝與高公公少年相伴,所以平時說起話來也沒那般拘著。
“皇上,東西取來了。”高公公年事已高,又因著常年躬著身,這背便慢慢的彎了。手上拿著一個錦盒恭恭謹謹的遞給鐘帝。
“剛剛還在和逍遙王說你呢,腿腳還是這般利索。”鐘帝笑著接過高公公手上的盒子,笑聲雖然爽朗,但是眼底一片冰涼,這桃花笑,差點耽誤了他的命!
凌云喝著茶,只當是沒看見鐘帝眼底的冰冷,他現在只管拿了藥,這場戲就算完了,到時候隨你們怎么清算,反正扯不到他頭上就好。
“托皇上的洪福,奴才這身子骨啊還能侍奉陛下幾十年。”高公公也看出了鐘帝的不悅,借機岔開了話題。
打開錦盒,盒內原來四個瓶身的凹坑,現在只有三個藥瓶放在那里,空著的凹坑白晃晃的直刺鐘帝的眼。
鐘帝看了眼盒子,神情莫辨,“這是從皇貴妃宮里拿來的?”
“是,奴才看著皇貴妃娘娘開鎖取出的,中間除了奴才,在沒經過他人之手。”鐘帝臉上雖未表現出來,但是聲音卻讓高公公心里顫了顫。
凌云從始至終看著這事情如他預料般發展,內心無任何波瀾,只是面上還是要裝出驚喜狀,“這便是那桃花笑的解藥?”語氣還帶些顫抖,倒是把情緒表現的淋漓盡致。只是仿佛沒看見空出來的那一塊。不問也不看。
“是啊,這便是桃花笑和它的解藥。”鐘帝把玩著盒中的三個瓶子,空著的手一下一下的敲著空出來的地方,眼神漸漸狠厲。
“那陛下可否賜微臣一份解藥,羽倩還在床上躺著。”凌云很是誠懇的看著鐘帝,戲要做全套,就差這最后一腳了。
“看你這樣子,看來啊朕這媒還真是做對了,總算有人能管著你了。”看著凌云認真的樣子,鐘帝拋開心頭的思緒打趣著眼前的凌云。
“是啊,遇見她,我才感覺這一世終是圓滿了。”凌云想到了和這段日子容羽倩的點點滴滴,今天第一次表現出真實的情緒。眉眼間柔笑醉人。
“好了好了,給你給你,朕是那般會棒打鴛鴦的人不成。”鐘帝見凌云滿目柔情,其實心底還是有一絲羨慕的,自己好像從未這般過。
“來,你拿著這解藥跟著逍遙王一同吧,代替朕去看看羽倩那丫頭,說起來此番倒是委屈了她,你去看看可有什么需要的,只要皇宮有的,只管報上來,朕定是批的。”鐘帝失神也不過是一瞬間,很快身為帝王的多疑又回來了。
凌云見鐘帝指著高公公去送藥,便知到要高公公去看望容羽倩是假,鐘帝想要確認容羽倩有沒有中毒是真。心里一片明了,但是面上還是做感激涕零狀,“謝陛下。那微臣就不打擾陛下靜養了。微臣告退。”說著躬著身子退出幾步,再離開了湖心亭。
一旁的高公公接受到鐘帝的眼神后也行了個禮,緊跟著凌云的身后出了宮往逍遙王府而去。
一路上凌云騎馬,高公公坐著特有的青帷小轎,兩人一路無言,半柱香后便到了逍遙王府
原本守在大門急的團團轉的管家見自家王爺騎著馬回來了,急忙小跑著上前,招呼著門侍牽馬,自己則急急的向凌云稟報著府里發生的事。
“哎喲,王爺你可回來了,你快去看看王妃吧!”管家少有這般失態,話語間也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催促著凌云去瞧容羽倩,看那神色,怕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