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她的反面教材,千年公主?
傳聞這位千年公主也是隨母姓,此人傳聞頗為神秘,華慕嬈曾略有所聞。
說這個什么千年公主擁有驚世之才,武功極高,能夠以一敵百,說她的容貌更是天下一絕,見過她的人寥寥無幾,皆說她是世上第一美人。
美人難免會拿來作比較,跟大齊的傾城雪一比,大齊自然不愿意服輸,說傾城雪美于養在深閨無人見的千年公主。
南陵國的子民則說,我們公主出生高貴,向來淡薄這些名利,不與俗世同流合污,更不屑與什么齊國第一美人比美那么膚淺,千年公主是內外皆美的圣女。
因為第一美人之爭,大齊與南陵國的關系一直處于較為緊張的局面,直到南陵國的公主發話說,禁止談論此事,時局才略微緩和。
世人皆知,華千年公主是喜靜不愛喧嘩之人,因此她的流言也多半為風傳,襯得千年公主更加神秘。
可是,華慕嬈怎么覺得這位千年公主越發低調,顯得整個人更加高調呢?
那么,華慕嬈呢?
身上與華千年一樣,留著一半云族血統,花癡行為極為大膽,讓眾人大跌眼鏡,津津樂道的在一旁看著笑話。
華千年與華慕嬈南轅北轍的性格與能力,卻有一個共同點,她們不是平常人家的出生。
華慕嬈道:“周先生,你是說那些需要被你拯救的煙花女子,即便是一生委身于男子也無法達到華公主與華郡主的人生高度,她們所有的不幸都是源自她們的出生地位?”
周秀才問:“難道不是嗎?”
華慕嬈不可否認,看似是門第之見,恰說明有些人的確是幸運,畢竟在封建傳統的社會狀況下,哪里有女子甘愿出賣色相,去討好男人呢?
華慕嬈問道:“因此,你使用這么極端的方法,想要救她們逃出苦海嗎?”
“是。”周秀才爽快的承認,拿出了“敢做敢當”的行為氣魄。
華慕嬈道:“周先生是將死之人,將生死看得如此豁達與人生看得剔透。再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想為那些你自以為她們過得凄苦的日子里點亮一盞燭燈。”
周秀才心頭一驚,和煦地笑道:“是。”
華慕嬈切入案子,“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周秀才答:“是。”
華慕嬈問:“兇器呢?”
周秀才道:“石頭。”
華慕嬈再問:“怎么殺的?”
周秀才開始冷靜地陳述殺人手法,簡單粗暴。
首先,利用對方毫無防備的心理。
周秀才常年為那些不識字的煙花女子寫家書寄信,一次又一次,那些女子用自己身體換來的錢財寄給家中補貼生活。
書寫回家的書信中,女子們渾身青青紫紫,對家中是報喜不報憂,期盼能夠給家中更好的生活。
對著外面,她們是行為不知廉恥的青樓女子,賣弄色相與肉體,博取男人歡心。
但是,有多少人能夠看到她們褪去臉上濃妝之后的心酸與渺小的期望,與奉獻?
一入青樓深似海,從此良人是路人,這是現實。
世人不理解她們不要緊,她們不懼,可怕的是人心,是最親的人那種不理解與背叛,人性的貪婪與欲望,要求越來越多,像一個無底洞般,永無止境。
那些信被寄回之后,她們第一時間是找他,讓他念給她們聽,家中狀況可好?父母可有想念她們?
她們卻不知,自己正是因為被賣了才過著這樣凄苦的生活,身子有些遭受性病的折磨,有些女子甚至沒能活過十八歲,尸骨未寒,等來的家書卻還是要錢,對她們的關心只言片語都沒有。
周秀才夾在其中,是她們與過去的一條樞紐帶,這一條樞紐,讓她開始懷疑了,懷疑圣賢書與現實。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為善是必須的。
那么,那些貪婪,惡意來自哪里?
周秀才沒有找到答案,卻發現自己病了,被病魔侵蝕掉的身體,在一封家書的催化下,讓他啟用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殺掉害蟲,他們是可憐女人身上與精神上的寄生蟲。
事情操作原理十分簡單,周秀才為青樓女子寫家書,順便請那些貪婪不知足的親人過來京城一敘。
那些渴望進京的人希望來京城長長見識,自然愿意前來,而周秀才約他們在不同的地方,說自己是來跟他們匯合的,許多人誤會周秀才與青樓女子的關系。
每個人都被京城的繁華氣勢震得消失了防備心,周秀才冷靜將他們迷暈,并且殘忍殺害變成了一件輕輕松松的事情。
為什么要毀他們的容貌與燒掉他們的衣物呢?
是不想讓人認出他們的身份,那些需要寫家書的女子,一般都是從外邊拐賣進來,有些是直接因為家中太窮,將她們賣入京城,更殘暴的是有些只有八歲,八歲都淪為世間男人摧殘的一出悲劇。
周秀才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也無法改變什么,只是知道這個世上的一切與書中的圣賢之道相差甚遠。
計劃產生之后,周秀才開始實施,沒想到一切進行起來是那么的簡單與輕松,人被喜悅沖昏頭腦之時,對周邊危險認知能力隨之降低,所以成功了。
他想要用有限的生命來救助一兩個凄苦女子,讓她們正視自己,為自己而活。
華慕嬈問:“你殺他們時,鮮血直流,就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嗎?”
周秀才笑了,反問道:“姑娘,那周某要問你一個問題,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人可為之嗎?”
華慕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如這一場對話的開始,便注定了辯題,沒有經歷過,沒有發言權。
周秀才見華慕嬈陷入沉思,笑道:“周某認為他們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害蟲。僅此而已。”
華慕嬈不言不語。
周秀才望著華慕嬈陷入思量的模樣,微微一笑,說:“姑娘,周某看得出來,你與在下是同樣的人。”
自始至終,他說話很平靜,交談也平靜,滾燙的茶水,已經涼掉了,轉而,華慕嬈換成了滾燙的心,久久不能平復……
以惡治惡,是極端的辦法,但是佛法中常言道的,我不入地獄,誰又入地獄呢?
華慕嬈走出來之后,胸口悶著一口濁氣,不知道該對白帝城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