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那就打到你服好了!李顯多精明的個人,只一眼便已看出了拓跋山野閃爍之眼神背后的蹊蹺,左右不過是在隱忍而已,只是想以示弱來探知李顯的底牌,試圖從中找出應對之策罷了,不過么,李顯對此卻是一點都不在意,既然對方要示弱,那就將其真得打成弱不禁風好了,這等事兒于李顯而論,做將起來實也算不得甚礙難事兒。
“爾等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打敗孤,二是按著孤的指令辦事,徹底融入我大唐,成為大唐之民,何去何從,爾等大可自擇之,孤絕不勉強!”李顯微微一笑,自信無比地給出了答案。
打敗李顯?這話說起來容易,可要想做到,卻不啻于登天,姑且不說李顯手下強將如云,也不說李顯本人有著軍中戰神之美譽,光是起兵造反這一滅族大罪,便足以令拓跋山野三思再三思了的,可要拓跋山野無條件地聽憑李顯調遣,這顯然也不是其所愿接受的局面,縱使是他本人樂意,也別想指望著關外那大大小小二十余部族能就此達成一致,換句話說,這兩條路拓跋山野自是都不想走,問題是就李顯的口吻來看,顯然是沒有絲毫的商量余地,究竟該如何應對這等局面便成了擺在拓跋山野面前的一道繞不過去之坎。
“殿下明鑒,某等雖皆草芥,卻也不愿自棄,何謂之打敗,還請殿下明言。”
拓跋山野自幼苦困,卻生性好學,曾跟著流落到部落中的一潦倒商人習過幾年的漢文,成年后更是盡一切可能去研讀所有能得到的漢家書籍,雖談不上甚飽學詩書,可在河西諸族中卻是少有的“文化人”,心中自有傲氣在,哪怕是面對著李顯這等強者,也不肯輕易言敗,思量了一陣之后,最終還是決定嘗試一下第一條路的可能性。
“很簡單,爾可以選擇率關外那十余萬人舉反旗,看孤如何蕩平爾等,爾也可以靠個人勇武選擇與孤單挑,但凡爾等中有人能勝得過孤的,前番戰時之罪孤可一筆勾銷,任由爾等隨意行事,別說區區一河州馬場,便是想要孤所領的河西大都督也未嘗不可,爾也可以選擇與孤沙盤推演,若能勝得過孤,一切同上,當然了,爾也可以三者皆選,孤一一奉陪亦無不可之說。”
李顯這番話說得極為很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自負,但卻絕不是無根據的猖狂,這是一種勢,一種傲視天下的大勢,連番大勝強敵的李顯自是有說出這等豪言的足夠底蘊。
“草民愚昧,實不知何謂沙盤推演,還請殿下明示。”
拓跋山野素來不是個輕易服軟之輩,面對著李顯的強勢,他不單不曾驚慌失措,反倒被激起了強烈的好勝之心,只是卻并未急著作出決定,而是小心謹慎地出言問了一句道。
“瞧見那邊的物事了么?那便是沙盤,至于推演么,也簡單,你我各持替代兵力之小旗,于沙盤上便可對決高下,爾若是不解,孤待會可為爾先行演練一番。”
一聽拓跋山野果然似自個兒預料的那般要奮起反抗,李顯不由地便笑了起來,一抬手,指點了下左側墻角邊的沙盤,淡然地解釋了一句道。
“殿下乃神龍般人物,草民素來敬仰,自不敢與殿下為敵,奈何牧場乃我等之根本,實不容有失,草民也只能斗膽向殿下討教一二了,還請殿下海涵則個。”
拓跋山野這才注意到墻角處擺放著的那幅大沙盤,不過也沒去細看,而是低著頭沉吟了好一陣子,末了,霍然抬起了頭來,目光迥然地凝視著李顯,神情肅然地發出了挑戰的宣言。
“無妨,孤說過,爾盡可以嘗試。”
李顯毫不在意地點了下頭便算是接受了拓跋山野的挑戰,神情輕松自如得很。
“久聞殿下乃刀道宗師,草民亦使刀,雖不甚精,卻也勉強能看得過去,草民想先向殿下請教一下刀法之奧妙。”
當初李顯與明崇儼東宮一戰驚天動地,觀者雖不算多,可影響卻大,短短半年時間便已傳揚得天下皆知,拓跋山野雖僻處河西,卻也曾聽過往之商旅說起過,私下里也沒少想著與李顯較量上一番,只是李顯貴為親王,又豈是他一介草民可以輕易接近的,此時得了良機,拓跋山野自是不肯放過,這便委婉地提出了先行較量刀法的要求。
“可以。”
拓跋山野在李顯的大計劃中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這也正是李顯寧可大費周章也要降服其的根由之所在,正因為此,李顯自不會反對其較量刀法的要求,這便微笑地應承了下來,而后一擊掌,便見劉子明疾步從外頭行了進來。
“子明,去取兩柄橫刀來。”
李顯沒多廢話,直截了當地交待了一聲。
“諾!”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劉子明的視線立馬便掃到了拓跋山野的身上,可也沒多問根底,只是恭敬地應了諾,匆忙行出了城門樓,不數息便即捧著兩把帶鞘的橫刀轉了回來。
“此軍中制式橫刀,不知拓跋老哥可用得慣否?”
李顯沒有急著伸手去接劉子明呈上來的刀,而是笑著問了拓跋山野一句道。
“尚能使之。”
按《大唐律》,橫刀乃是管制兵器,禁止民間擁有,可實際上卻壓根兒就無法禁絕,不止大唐民間,便是草原上的權貴們都能設法搞到這等刀具,拓跋山野自也不例外,其平日里所用之刀便是橫刀,此時自是不會反對用橫刀來比試。
“那便好,拓跋老哥盡管先挑好了。”
李顯擺了下手,示意拓跋山野先行選刀。
“謝殿下!”
拓跋山野躬了下身子,恭謙地謝了一聲,而后,也沒再多客套,伸手從劉子明手中取過了一柄刀,輕輕地抽刀出鞘,并指如劍,在刀鋒刀背上往來擦拭了一番,很是滿意地點頭贊道:“好刀!”
刀自然是好刀,這兩柄刀乃是英王府親衛所用之刀,屬橫刀中的精品,出自“鳴鏑”研究院的高手匠人所打制,比起軍中制式橫刀來,要強了不止一籌,說是寶刀也絕不為過,但凡能見到此等橫刀者,莫不為之震撼,李顯對此早已是司空見慣了的,此際見拓跋山野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中的橫刀,李顯只是淡然地笑著,并未出言催促,直到拓跋山野抬起了頭來,這才起了身,接過劉子明手中的刀,也沒急著拔刀出鞘,信步走到了堂中,一擺帶鞘刀,向著跟將過來的拓跋山野比了個“請”的手勢。
“得罪了!”
拓跋山野橫刀在胸,拱手行了個禮,旋即拉開了架勢,一腳前、一腳后地伏低了身子,整個人有如一張拉開了的弓一般,隨時準備暴起出擊。
“不必客氣,但消爾能逼得孤后退一步,便算你贏了,請!”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李顯只一看拓跋山野的架子,便已是大體清楚了其在刀道上的造詣,左右不過與劉子明相仿佛,甚至還略有不如,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這便笑了笑,將其獲勝的條件放到了最寬處。
“殿下小心了!”
刀乃兵中霸者,但凡用刀大家皆有著一往無前的氣概,拓跋山野自也是如此,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登時便是一陣氣惱,自覺遭了輕視,心火一起,也就不再去考慮得失之問題,清嘯一聲,手臂一振,刀已斜斜劈出,刀速快逾閃電,只一閃間,便已突破了雙方間三尺不到的距離,電光火石中,刀鋒離李顯的腰腹已不足半尺,勢大力沉至極,大有一刀將李顯攔腰劈成兩截之勢。
“不錯,就是速度慢了些。”
拓跋山野急速劈來的一刀不可謂不兇悍,然則李顯卻是渾然不以為意,尚有余暇點評了一句,只是手上卻半點都不慢,微微一抬手,連鞘刀輕輕一磕,已是準確無比地敲在了襲殺而來的刀面上,但聽“嗆啷”一聲脆響過后,拓跋山野的刀勢便已被生生打斷,不僅如此,一股子沛然大力驟然沿著刀鋒直沖拓跋山野的手腕,直震得其手腕發麻不已,險險些無法握住刀柄,大吃一驚之下,顧不得許多,慌忙借著反震之力向邊上躍了開去,連著轉了數圈,總算是勉強地卸開了巨大力道的侵襲。
“殿下高明,草民實難及得萬一,然,為各族之生死故,草民亦不敢退讓,且再接草民一刀!”
拓跋山野先前那一刀雖是負氣所出,可卻并未出盡全力,只是想著試探一下李顯的底線,但卻沒想到竟被李顯如此輕易便破解了個干凈,心中的怒火與傲氣頓時便煙消云散了去,可卻絕不想就此認輸,這便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一擺橫刀,面色凝重地說道。
“無妨,拓跋老哥只管全力出招好了。”
交手盡管只有一招,可李顯已是確定了拓跋山野的能耐,自不在意再接其一刀,這便一擺連鞘刀,神色淡然地回答道。
“殺!”
拓跋山野沒再多客套,手臂一抖,一聲大吼之下,身隨刀走,瞬間連劈三刀,暴烈的刀嘯聲中,三道刀芒已呈品字形向著李顯急襲了過去,刀未至,刀意已鎖死了李顯的身形,這一招之狠戾比起前番一刀明顯要強了數籌不止,縱使強如李顯,也不禁因之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