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說到做到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呃，不對，慢了半拍。”顧七月懊惱地停下了動作，走到旁邊把音樂暫停了，然后重新走到落地鏡前面，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雙腳，雙手插腰，然后開始踩腳步，嘴里細細念著節拍。

放慢拍子之后踩腳步，自然沒有問題，顧七月反反復復地走了十幾遍，確定自己雙腿沒有出錯之后，然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長吐出一口氣，讓自己整個心態都平穩下來。再次打開了音樂，跟隨著音樂舞動起來。

行云流水的腳步和揮灑自如的動作，將顧七月身材修長的優勢完全展現了出來，即使她只是穿著最簡單的T恤和運動褲，看起來也善心悅目，有著一種讓人想要一起舞動起來的沖動。

可是，突然一個腳步的猶豫和停頓，顧七月就錯過了拍子，她郁悶地停下了動作，在原地用力用左腳踩著地板，“砰砰砰”的悶響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打亂了音樂的節奏，然后顧七月整個人一臉頹喪地站在原地，胸腔激烈的起伏著，放任音樂在繼續流淌著，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顧七月這兩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練習的時候總是容易走神，今天也是如此，原本最簡單的步伐問題，卻連續出錯，這一段前前后后跳了十幾遍，但每一次都是在這里出錯。出錯不是問題，但連續被同一個位置卡殼，饒是顧七月一直努力壓抑著情緒，也終究是不可避免地爆發了出來。

低下頭，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砸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盛開出一朵朵花骨朵的模樣。

可是顧七月卻沒有擦拭汗水的打算，只是雙手插腰安靜地站在原地，放任汗水滑落，放任音樂流淌，讓疲憊到了極致的大腦逐漸放松下來。可這不管用，才稍微放松一下，顧七月就會想到金泰妍的事，那種恨鐵不成鋼和憂心忡忡的矛盾情緒沖撞在一起，腦海就好像達到沸點的西紅柿雞蛋湯——又紅又黃卻是稀爛成了一團。

顧七月想要代替金泰妍沖上去給樸正洙兩個耳光，但她知道，她可以說的樸正洙啞口無言，卻無法代替金泰妍去決定這段感情的走向——無論是分手還是原諒。所以，結果顧七月只能是傻愣愣地待在一旁，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做。除非金泰妍主動要求。

清官難斷家務事，人生千百劫最是難過情關。在感情的世界里，沒有絕對的正確，也沒有絕對的錯誤，只有雙方彼此的選擇、羈絆、扶持和放棄，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兩個當事人能夠決定。

只是，想到那個晚上金泰妍在大廳里枯坐到天亮的背影，顧七月就覺得一陣心煩。

狠狠地把脖子上的汗巾扔到了一旁，顧七月直接就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肆意舞動了起來，沒有刻意的舞步，只是按照身體本能隨性揮舞起來，單純地想要發泄，想要遺忘，想要解脫。當身體和音樂完全融合在一起時，有那么一瞬間，彷佛自己就消失在這個時空里一般，只是順著旋律的氣流緩緩徜徉，消散在空氣之中。那種感覺，太過美好，以至于讓人不想要回到現實。

因為很多時候，現實太過復雜。

李然輕輕推開了練習室的大門，然后就看到了顧七月。

此時的顧七月，緊閉著雙眼，肢體卻行云流水地擺動著，就好像四月下午三點的天空，透明蔚藍的天空之上，潔白而松散的云朵緩緩舒展開來，云卷云舒之間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金色的陽光在云朵外側鑲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明亮卻不刺眼，閃耀卻不夸張，讓人只是想要躺在長椅上，沐浴在陽光之中，靜靜地看著那云朵的隨意變化，細細地欣賞那大自然的美好。

這不是李然第一次觀看顧七月練習，但卻是第一次真正地從顧七月的舞蹈之中讀懂了她。

那紅潤的雙唇緊緊地抿著，泄露了她的倔強，卻也勾勒出她的專注；那緊閉的雙眼卻將濃密的睫毛完全勾勒了出來，讓人忍不住猜測那一片朦朧之下的光芒萬丈；那白皙的臉頰染上了兩團紅暈，暈開內心深處的一派熱忱，炙熱的汗水讓粘在臉上的發絲顯得無比凌亂，卻多了一抹隨意和灑脫。

恍惚之間，李然似乎明白了顧七月堅持了十年也不愿意放棄的原因，也許原因很復雜很多樣，但李然卻相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顧七月內心深處的那種熱情，她享受這樣的過程，她沉浸在音樂之中無法自拔，那種熊熊燃燒的熱情讓顧七月看起來如此與眾不同。

李然沒有出聲打擾，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觀看著顧七月的練習，就好像……就好像傳說之中的醉拳，明明看起來沒有套路，但卻是完全沉浸在酒精之中，達到一定境界之后，隨意的一招一式都可以成為套路。

突然，顧七月順著音樂在原地轉了兩圈，李然只看到她腳尖微微踮起來旋了兩下，腳步不知道怎么踩了兩下，然后她整個人就轉到了墻壁旁，眼看著顧七月就要撞到墻壁邊上的長椅，李然心臟不由猛地一縮，緊接著就看到顧七月速度猛然放慢，順勢直接就做到了長椅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看來自己是瞎擔心了，李然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顧七月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李然，她拿起了旁邊的水瓶，開始往喉嚨里灌水，李然此時就直接開口說到了，“年末舞臺就跳這個？”

顧七月被李然這句話嚇到了，差點就嗆到了，可是隨即她就反應了過來，她知道剛才那表演不可能搬上年末舞臺的，李然自然也知道。顯然，李然這句話是在開玩笑，只是，冰山的冷笑話真是……

顧七月咳嗽了兩聲，緩了緩自己有些搔癢的氣管，無語地撇了李然一眼。李然倒是十分淡定，彷佛一切都是如此理所當然，根本沒有任何異常，緊接著就說到，“確定不用我找編舞老師嗎？”

年末各大頒獎典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雖然現在已經逐漸演變成為年終總結大狂歡了，但依舊是藝人們展示自我的舞臺。諸如S.M、JYP、YG這樣的大公司都會為年末舞臺專門進行編排，甚至不惜邀請國外的頂尖舞者來進行編舞。

顧七月今年首次出現在年末舞臺上，卻完全沒有依賴任何外力，反而是比以前在S.M公司還要寒磣，一切都自己上陣。不過，這顯然不是李然的主意，而是顧七月的。

聽見李然的話，顧七月搖了搖頭，“我已經編排得差不多了。”

許多人都認為顧七月那十年練習生生涯是浪費時間，但恰恰相反，除非是虛度光陰，否則時間的流逝總是會在人身上留下痕跡。顧七月的十年，讓她有足夠的時間鉆研自己喜歡的東西，這也是她對父母最感謝的地方，他們支持著她任性了十年——這就是她的青春。

比如唱功，比如編舞，比如舞臺觸感……這些都是顧七月那十年遺留下來的痕跡。

李然微微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干涉了，“我今天是來找你說，‘烏龜’這首歌我們拿下來了，你可以準備開始錄制迷你專輯了，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我會稍微調整一下。”

李然一口氣就說了一大堆，但是顧七月的大腦依舊有些缺氧，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什么？‘烏龜’那首歌拿下來了？”

如果顧七月沒有記錯的話，他們需要對抗的對象是CJ娛樂，雖然顧七月一直都知道ONE娛樂很有實力，但還是十分好奇，李然是用什么條件讓CJ娛樂妥協的。

李然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解釋，經紀人的工作是他分內的事，他不認為需要解釋，可是看著顧七月那一臉的好奇和詫異，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多說了兩句，“只是交易而已，只要坐在了談判桌上，就沒有‘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李然沒有解釋的部分顧七月自然是無法想象的。其實李然用ONE娛樂旗下詞曲作家的三首曲目，再加上未來的一次合唱機會，讓ONE娛樂放棄了“烏龜”這首歌。這是一筆十分劃算的交易，CJ娛樂并不吃虧，相反他們還可以獲利，何樂而不為。

當然，從結果來看是十分簡單的，但是整個過程絕對沒有如此輕松。財大氣粗的CJ娛樂堪稱是韓國娛樂圈的絕對巨無霸，即使是ONE娛樂，也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李然前后和他們會談了三次，陣線長達半個月，才將這件事談下來——而這僅僅只是一首歌的優先選擇權而已，版權原本依舊在MC夢手里，CJ娛樂和ONE娛樂一樣都是競爭者而已。

李然的輕描淡寫并沒有讓顧七月覺得這一切十分容易，相反，李然的解釋越發讓顧七月看出了他的不簡單，雖然顧七月不知道過程如何，但李然的能力還是再次讓她刮目相看！“所以，這意味著，我要出迷你專輯了？”

雖然如果在音樂和電視劇之間做選擇，顧七月肯定會選擇前者；但老實說，這一次她真的沒有抱太大期待，可是，結果還是按照顧七月的夢想發展。這讓顧七月不由又想起了那句話：也許她本來就應該是屬于ONE娛樂的。

真應該感謝鄭允浩這個牽線搭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