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 心情忐忑

坐在待機室里，顧七月莫名有些忐忑，彷佛被吊在半空中一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那種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覺著實怪異，但腦袋里卻又一片空白，彷佛沒有任何特別情緒一般，試圖冷靜下來，紛亂思緒就開始入侵，亂成一團毛線，根本無法理清。這種模糊而混沌的滋味讓顧七月有些茫然，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今天是三月二日，她首次歌迷見面會暨新專輯發布會舉行的日子，明天她的首張正式專輯就將全面發行。

“怎么了？”耳邊傳來了李然那清冷的聲音，卻猶如雷鳴一般在耳邊炸了開來，這讓顧七月猛地一抬頭，心慌慌得難以平靜，確定來人是李然之后，顧七月卻只是長長吐出一口氣，不確定地說到，“緊張吧。”

視線重新落了下來，顧七月就注意到了李然左手手腕上露出的一截黑色繩子。那繩索是手工編織的，十分特別，雖然只有一小段，但卻吸引了顧七月的全部注意力，這難道是她在奧克蘭買的？這個猜測并不能肯定，但卻引發了耳邊傳來清晰而急促的心跳聲。

“七月？”一個呼喊再次炸了開來，顧七月第二次猛地抬起頭來，然后就看到李然那微蹙的眉宇，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擔憂。李然看到了顧七月那游移不定的神情，難以形容的慌亂在眼底游弋著，“七月，怎么了？”李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語顧七月肯定都沒有聽到，所以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顧七月張了張嘴，就想要否認，可是看著李然的眼睛，話語卻彷佛卡在了喉嚨里一般，根本說不出來。最后，顧七月只能是松下了肩膀，癱坐在椅子里，彷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我不知道……”這是最準確的回答，顧七月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也許是緊張，也許是期待，也許……是害怕吧。”

當說出“害怕”這個詞時，顧七月不由就愣了愣，她為什么會這樣來形容自己？可隨即顧七月就明白了過來，眉宇之間的煩躁都沉淀了下來，增加了一抹落寞。她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釋懷，她以為MAMA的那個夜晚已經過去了，彷佛是上一個世紀的事了，但在內心深處，她卻從來都沒有真正釋懷過。

今天，顧七月將正式以歌手身份回歸，她也將正式發行自己的首張正規專輯，還將舉辦自己的首次歌迷見面會，似乎所有一切又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但她卻沒有辦法全情投入。伴隨著專輯發行時間的迫近，伴隨著和Bigbang再次對決的臨近，她的潛意識里就忍不住開始回想那個晚上發生的事，那么，她到底應該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

“李然，你知道嗎？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夢想只是成為一名歌手，但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我很貪心，我的夢想應該是成為一名受歡迎的歌手，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喜愛，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認可。所以，當有人不喜歡我的時候，我就遭受挫折了。呵呵。”顧七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卻發現就連笑容都扯不出來。

“李然”，這是顧七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李然覺得有些奇怪，心底漾著一種異樣的情緒，嘴角莫名地就想要往上揚起來，但李然沒有辦法情緒放在自己身上，而是看向了顧七月，開口說到，“我不知道，有人希望成為不受歡迎的歌手嗎？”

顧七月啞然失笑，嘴角無力地揚了揚，瞥了李然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

“那么你也應該知道，你遭受了打擊，不是因為別人不喜歡你，而是因為別人輕易地否決了你的努力、你的堅持和你的夢想。”李然表情依舊沒有過多的變化，語氣平穩地說到，但視線卻一動不動地鎖定著顧七月，“夢想之所以那么美好，就是因為它足夠純粹，彷佛不容許參雜任何雜質；但生活往往是復雜的，錯綜復雜、一言難盡，許多時候道理我們都明白，但卻沒有辦法真正地執行，這就是生活。所以，我們總是過著生活，卻在憧憬夢想。但是，七月，你知道嗎？你始終都堅定不移地行走在夢想的道路上，從來不曾放棄，從來不曾氣餒，也從來不曾質疑。這是你走到今天的原因，這也是人們支持你的原因，同樣，這也是那些ANTI們痛恨你的原因——他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后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迷失了，那種憤怒……無法控制。VIP是這樣，李勝基是這樣，Bigbang也是這樣。”

顧七月不由垂下了眼簾，她真的是這樣嗎？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心頭回蕩著，她不敢肯定。因為，她曾經無數次想過放棄，她也曾經真正地放棄過，只是，當人生面臨第二次選擇時，她還是做出了同樣的決定，在這條道路上埋頭走到底，即使終點是懸崖也無所謂。但，畢竟這是第二次機會了。

“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優秀，更沒有那么完美。”顧七月嘴角的笑容多出了一抹苦澀，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經真正地放棄過。我甚至覺得自己愚蠢得不可救藥，花費了十年來追逐一個沒有希望的夢想，辜負了父母對我的期待，浪費了父母對我的支持，我開始否定自己的所有一切，因為那些所謂的夢想都沒有意義。”

“但，你還是出現在了ONE娛樂的公司門口。”李然的話語簡短卻有力，這讓顧七月抬起頭來，兩個人的視線輕輕地碰觸到了一起，“七月，你終究還是出現在了ONE娛樂的公司門口。”

是的，每個人都曾經自我懷疑過，即使是狂妄自大的軍事家、陰謀家、政治家也是如此。但問題就在于，在自我懷疑過之后，人們做出了什么選擇？

權志龍曾經懷抱著改變世界音樂版圖的夢想，走上了歌手道路，但終究他還是選擇了妥協，放棄了嘻哈，順從了流行和電子，他可以埋怨這個社會不接受他的夢想，他可以譴責韓國大環境之中拒絕孕育嘻哈，他可以抱怨韓國樂迷素質底下沒有嘻哈生存的土壤……他可以強調，他的選擇鑄就了成功，所以他不后悔。

但，他卻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權志龍了。

他真的不后悔嗎？他選擇了躲避到毒/品的世界里又是因為什么？VIP的煩躁和浮動背后，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答案只有權志龍自己知道，如果他可以自欺欺人下去的話，那么問題也就不再是問題了。

“七月，你還是曾經的那個顧七月嗎？”李然開口詢問到。

顧七月有些茫然，下意識地試圖在李然的眼神里尋找到答案，但李然卻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在李然那清澈的眸子里，顧七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失落而迷惘，悲傷而憂郁，她忍不住就想要抬手將那倒影的嘴角勾勒起來，因為這不是她習慣的自己。

她曾經失敗過，但重振旗鼓再次出發；她曾經摔倒過，但鼓起勇氣重新站立；她曾經迷茫過，但靜下心神重新開始。在記憶的最深處，她始終不曾真正的放棄過，她依舊是最開始的那個顧七月，單純地因為喜歡音樂而成為了一名練習生的顧七月。

也許，恰恰是這份純粹，讓顧七月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因為在浮躁的韓國娛樂圈里，這份純粹難以生存下來；因為在功利的韓國歌謠界里，利益蒙蔽了純粹的光芒。一直到顧七月遇到了ONE娛樂，遇到了李然。

“燦爛的遺產”結束之后，李然曾經問過顧七月要選擇拍戲還是出專輯；“灰姑娘的姐姐”機會出現之前，李然也曾經問過顧七月要選擇拍戲還是出專輯；甚至在“秘密花園”殺青之前，李然還曾經問過顧七月要繼續拍戲還是出專輯。顧七月的答案從來都是同一個，不曾改變過。

她，想要成為一名歌手，一名純粹的歌手，盡情地享受音樂所帶來的快樂，也盡情地享受音樂帶給聽眾的幸福。她不認為自己的音樂可以改變世界，但她卻堅信著，自己的音樂可以為人們的日常生活里帶來一絲觸動，哪怕僅僅只是一絲安寧，這就是幸福的。

李然看著顧七月逐漸清明起來的眼神，緊繃的嘴角緩緩松懈了下來。他知道，顧七月想明白了，那些ANTI的確可惡，可只要當事人足夠聰明，穿透迷霧看到真相，ANTI們也不過是紙老虎。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優秀人物，總是要面對無數敵人，但他們卻從來不會被敵人所打倒。顧七月，就是如此。

顧七月忽然就醒悟了過來，這張專輯不僅僅是一份圣誕禮物，還是李然送給她的夢想禮物。這份禮物，沉甸甸地壓在了心頭。視線再次落在李然那冷峻的冰山臉上，顧七月的臉頰不由自主就微微泛紅起來，這讓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但卻沒有轉移視線，清了清嗓子，“李經紀人，難道你以前也出道過？”

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讓李然眼角不由微微抽了抽，但他知道顧七月問題的意思，于是回答到，“逸寒的藝人生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所以他才能夠有如此多感悟，顧七月恍然大悟。

“叩叩”，敲門聲傳了過來，待機室的大門被推開，“李然哥，七月姐，倒計時十五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