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消退的感覺是很難以言明的,最先開始消失的是光,光照在瞳孔中形成的光暈漸漸變暗,視野就開始變短,直到最後只能看到眼前迷茫的幾個人影而已。
接著消失的是色彩,灰色漸漸向周圍擴散,就像是空間之中出現了裂痕,這代表絕望的顏色就像是瘋狂生長的爬山虎,在下一個瞬間就佔據了我的整個世界。
觸覺和聽覺相繼消失,空氣中瀰漫的果香氣也淡了下來,直到眼前一片灰暗,連溫度都開始下降。
溫度降到零度的那一剎那,我的意識徹底和身體失去了聯繫。
黑暗重新降臨,我的意識就在黑暗中懸浮著。
果然又來到了這個世界。
結點之內的世界!
我瘋狂的尋找通往外界的出口,但這個暗黑的世界沒有邊界,又怎麼可能從中找出出口?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終於放棄了尋找,只是原地等待光明的降臨。
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出口總是會自己出現的,只要我耐心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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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過去了很久。
如果意識能感受到溫度,那我現在一定快要被凍死了,這鬼地方不知從何時開始降溫了,連意識都不能躲開那樣的嚴寒。
我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意識已經出現了短暫的模糊不清。我隱隱約約的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徹底消失在這裡的。
所以我朝著一個方向移動,開始了漫長的旅行。
黑暗的世界之中除了冰寒之外空無一物,希望在這次旅行中不會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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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決定開始尋找出口到現在爲止,已經過了……算了,時間過去太久,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樣的長度了,人類的語言在無盡的時間面前變得蒼白無力,連最基本的形容詞都不能組合出來。
旅行的效果是很顯著的,在不久之前,我竟然找到了曾經駕著龍羽穿越到未來時遇到的時間河流!
我興奮極了,只要沿著這條河流走,一定能出去的吧!
我再也沒有離開河流的周圍,順著河流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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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了很不好的東西。
我曾經在河流中看到過一種奇異的生物——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生物,它們的數量很少,但是每個都很兇殘。
兇殘到什麼地步呢?
它們兇起來連自己都吃!我親眼見過有一隻那樣的生物從自己的“尾巴”開始吞掉了自己!虛無的生物重新化爲虛無!
想到這裡我竟然有點想笑,這種感覺真的是棒極了,我已經很久沒體驗過笑是什麼感覺了。
我已經掌握了躲避它們的方法,但還是需要很小心很小心,我是這裡最弱的存在,一不小心就會成爲它們的口糧。
它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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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看到了人!
只是這時間有些不對啊?這些人看起來並不是大漢朝的裝扮,仔細一看倒像是……像是未來的人!
我沒有貿然從時光河流之中出去,此時的我已經沒了紅珍珠,出去了只會更加危險。
於是我就沿著時間河流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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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沿著時間河流往前走,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該死的!我已經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時間的未來……
當‘世界’的概念擴展到了整個維度,單論空間就變得沒了意義,時間也變得冗長無比,我看不到人的影子,卻能看到整個人類羣體的進化。
從人類世界傳進來的那些概念太過複雜,我姑且用比較通俗的語言表達出來。
人們的科技不斷增長,直到擴展到整個宇宙,而宇宙也在擴張著,在兆億萬年的時間裡,‘邊界’成了一個被塵封在詞典裡的名詞,漸漸被人遺忘。人類散落到了維度的各個角落,甚至是連我的視線都到達不了的地方。
說實話,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可我不能停,因爲停下來毫無意義。
我只能繼續前進,去追尋那一絲渺茫的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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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是個什麼概念呢?
就像是一個腿腳殘廢的人陷入了泥石流,就像是一個身患絕癥的人看著自己被病魔一點一點撕碎嚼爛吞下,被吃的渣都不剩。
我想我已經感受到了絕望。
可人總是要活下去的,即使生存的希望只有那麼一分一毫。
我還在繼續前進著。
我不甘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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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了時間的河流。
因爲我好想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黑暗的世界中出現了綠色的光,更準確的來說,是綠色的光路。
我驚訝的很,人類已經可以把手腳伸到時間河流裡來了嗎?
這種程度的科技,應該是早就有了吧!我在穿越到未來的那段時間已經知道,在大漢朝結束之後的第一萬年左右,能讓人穿越時間的科技就誕生了。
我很好奇,所以我想去看看。
我向著那些綠色的光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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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紅珍珠。
不只是紅珍珠,還有一張又一張羊皮卷。
一隻龐大到能覆蓋很長一段河流的大手正拿著碳棒在羊皮捲上畫著什麼東西,每畫完一個,就用羊皮卷把紅珍珠包起來,往時間河流裡一扔,那些包裹著紅珍珠的羊皮卷就順流而下,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這麼一種詭異的畫面,我只能看到一雙手在綠色的網狀線上忙碌,卻看到不這雙大手來自哪裡,也不知道那些羊皮卷和紅珍珠從何而來。
我在大手面前渺小的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等到那雙大手完成了所有的羊皮卷,想要退出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緊緊的抓住了大手上面的皮膚,被它連帶著帶出了這個世界。
下一刻,眼前光明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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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來了。
沒經歷過黑暗,就不知道陽光有多麼久違,我現在即使被陽光曬死也甘心了。
可是我沒被曬死,而是被那雙手拿了起來。
它發現我了!
我很慌張,但又無能爲力,我早已沒了身體,現在連自己算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更別說去反抗那雙對我來說遮天蔽日的大手了。
我被放在了一張“遼闊無比”桌子上,眼前就是那雙大手的主人。
他彎下了腰,於是我便看到了他的臉。
不怎麼英俊的臉上趴著一道過眉的刀疤,大鼻子大嘴巴,拉拉碴碴的鬍子不知道留了多久,五官倒是整齊的很,但配合起來就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痞氣。
我看著這張臉,倒是對自己的反應很驚訝——我竟然沒有喜極而泣。
面前這人,正是樑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