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縣,顧宅。
自顧家出了那般事故,鄉鄰都知曉顧家除了一個不怎麼見過的顧發之外,只剩下顧家三郎之後。
門庭便冷清了不少,雖說顧周氏在時,也少有人來顧家串門,但此事發生之後,終歸還是有些影響,雖然明面上衆人對於那傳聞中顧家二郎得罪了鬼神之事,都是不去言及,心中卻仍舊是有些顧忌的,尤其是在一些小孩子,自顧宅前走過,偶然聽得那宅院之中,有錢塘江大潮之時那般的隆隆之聲。
有膽大的小小子,透過門縫瞧進去,便見得模糊不清的白色人影,在院中飄蕩,周身昏黃幽煞之氣漫布,只瞧得眼目瞪大,只是回過神來,再看時,便什麼也瞧不見了。
這般景象,著實有些駭人,想著自家大人的囑咐,這些孩子卻是半點都不敢久留。
而他們離去之後,漸漸的,也傳了些許消息出去,至此,卻是少有人再到顧家門前打轉了,即便是顧家相近的鄰里,也是害怕,卻有幾戶人家,還搬了出去。
也是如此,顧宅卻在這錢塘,多了幾分玄奇說法。
……
“老和尚倒是到了最後,還算計了我,我道他怎麼如此大方,即便是遺言相托,總不能自家門派傳承也願讓我這外人學了去,卻不想這鉢盂裡頭除了這份殘篇,卻是什麼功法也沒有了……“
自那日老和尚圓寂之後,顧誠卻是預備將其屍身火化了的,卻哪裡知道,法海老和尚竟也是一隻妖物,卻是化作了一隻白色的大蚌殼。
顧誠自是有些驚愕的,不過想到這老和尚做的事情,也只嘆了口氣。
後來放了一把火,便只剩下了一隻大殼、一頁金紙,和一枚拳頭大小的珍珠來。
那珍珠想必是法海老和尚自身孕育的,其上水霧遊動,靈光鬥轉,頗爲神異,顧誠不是修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卻也知道是件保護,便收了起來。
至於那蚌殼,他也沒有別的方法,只得拖到了廂房裡,藏了起來。
至於那金紙,卻是一門功法,也不知是不是老和尚故意留在外頭,讓他入手的。
不過說實話,若非是得了這張金紙,他只怕要傻眼了。
原因便是,法海和尚卻是把一身的物件,都放入了手中的那鉢盂法器之中,顧誠沒有法力,自然是無法從中取出東西的。
如果不是從那張金紙上得了功法,他得以修行,步入胎動境界,煉出一絲法力,只怕現在的他,只能是想法子離開江南,四處尋仙求道,以期得那家修士看上,得以躲避顧才日後的清算了。
好在那功法滴了血之後,便遁入他體內,內中功法也自浮上心頭,雖只有練氣一層的部分,卻也能讓他修行了。
那金紙也確實神異,顧誠雖未接觸過修行,那金紙傳來的功法,卻晃似天生能懂,這才也有了他練成法力的時候。
若非如此,即便是得了功法,只怕他也難入門。
畢竟是修長生的法門,若是尋常的情況,沒有人來指點,胡亂練法,只怕還未功成,便先走火入魔了。
事實上,即便是修成了法力,有法海的提點,顧才一時半會回不來,顧誠也還是預備逃跑的。
他畢竟不想把自家性命依託在法海的一句話上。
只是他想要逃跑,也有幾分顧忌,他畢竟身負神竅,如今又知曉,這大陳天下,妖魔鬼怪,邪道妖人不少。
加上這時節,朝廷規則之下,外出遊學也並非那麼方便的。
沒有實力,四處奔波,未必也就比在自家熟悉的地界來的好。
而後金紙的神異,也讓他多了幾分底氣。
所以,想著法海的說法,顧才一兩年內不會出來找他麻煩,加上顧才表現出的警惕性格。
顧誠沒有妄動。
畢竟此人能在他身旁蹲守十數年,見局勢不妙,便想取心離去,這等小心翼翼,卻不是魯莽行事的。
沒有把握,此人決計也不會回來。
而且顧誠對於貿然逃離此地,總也有幾分不大妥當的感覺,思及自身那奇妙靈覺……
抱著如此想法,顧誠才靜心留在了家中,修行那金紙上的功法,長進實力。
而且顧誠修成之後,實際上也沒有在家中等著顧才歸來的意思,眼見鄉試不遠,他也有著自己的想法。
顧誠不知道,正是他沒有莽撞的逃跑,反而是正好躲過了一次危機,這卻是後話了。
……
關於那頁金紙,顧誠卻也不知道,那金紙並非法海故意留下的,法海那時都要死了,只想著讓顧誠幫著自己完成任務,哪裡會去想到顧誠解不開紫金鉢盂?
或許是修士的慣性思維,那時的法海,卻是半點都沒有往這方面想,只以爲自家死後,顧誠自可以從鉢盂中取出功法修行,卻不想顧誠還是一個凡人。
所以,顧誠這邊,誤打誤撞,卻是誤會了法海。
事實上,法海得到這張金紙,也是機緣,只是入手之後,雖知金紙不是凡物,諸般探索之後,也沒得出些結論。
而且,這金紙不知什麼材質,水火不侵不說,還不能收入乾坤法器之中,是以法海這纔會貼身存放,以期什麼時候能夠破解這金紙上的機緣。
卻不想,被顧誠撿了去,還以爲是法海故意留下來讓自己修煉,而後練成法力,祭煉紫金鉢盂,繼承遺產的呢。
至於滴血認主這種事情,對於顧誠這穿越者來說,自然不覺得有什麼突兀的。
兩人卻都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維慣性,只是法海已死,此時卻沒人能夠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了。
也不知九泉之下的法海,知曉這件事情,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想法。
太上感應化龍真經。
這便是那金紙之上的功法名號,聽著名頭,搭上一個太上的關係,便知道這功法不簡單了。
不說顧誠前世的那位太上祖師,便是這一世,這位祖師的名頭也是凡人皆知的。
雖然顧誠不知這功法是否能與那位祖師搭得上關係,但是逼近氣勢不凡,加上如此神異的材質,能夠度入肉身,只從這點看,也能知道,這門功法的不尋常。
所以顧誠在修行時,一來是感慨這門功法的深奧,入門艱難,二來便是對法海頗有幾分感激了,畢竟這樣玄妙的一門功法,法海也能留給自己,總算是還有幾分情誼的。
至於法海心念的許仙之事,大不了卻是多費些力氣,幫他完成心願。
想想這些事情,顧誠也漸回神,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紫金鉢盂之上。
鉢盂裡頭的物件,已經被顧誠都淘摸了出來,法海本來經常拿著的那支飛龍禪杖,卻是不見蹤影,本來顧誠還以爲老和尚收入了這鉢盂裡頭,現在想來或許是毀在顧才手上了,念及於此,不免又有些忌憚。
顧纔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來,自己這邊卻是需要儘快積蓄法力的。
除了那不見的禪杖之外,鉢盂之中,便只有一門殘缺的佛門功法,以及一份祭煉法器的道書,再有的,便是一些丹藥,以及尋常的生活用品。
看到這裡,顧誠卻也是有些感慨的,現在看來,這法海卻也是不怎麼富裕的,手上也就那麼兩件法器,還不見了一件,只給自己留下一個紫金鉢盂。
難怪死的時候如此的大方。
顧誠這邊搖頭,卻是不知,這天下的修士,似法海這般練氣二層的僧道,能有一件法器在手,已然是十分不錯了。
而像法海一樣,一件飛龍禪杖,威力不凡,還有一件能夠攝人儲物的乾坤法器,便可以算是富裕之人了。
這天下的修士,可不像顧誠想的那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