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太太,令媛與犬子打架的原因,不知道令媛有沒有跟您說清楚?”苗氏耐著性子,笑問道。
“怎么著,你家的小兔崽子動手打人,還有理了不成?你當娘的,不但不責備他,還幫著他,還想把錯推我們窈娘身上,你是怎么做人母親的?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還懂不懂規矩?我們窈娘也是你們這些庶民可以冒犯的嗎?你們這些賤民,膽大包天,敢欺負……”萬氏柳眉倒豎,不悅地詰問和謾罵。
苗氏臉色微沉,這個沒教養的女人!苗氏打斷她的話,道:“萬太太,程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來人,請萬太太出去。”
“站住,你們誰敢動我?我讓我家老爺封了你們的屋!”萬氏厲聲道。
“哎喲喂,誰的口氣這么大?要封程老大人的屋子。”陶氏戲謔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雖然陶氏的聲音先傳進來,不過是先進屋的是沈穆軻。沈穆軻不是來幫程家撐腰出頭的,他是為了他的顏面而來。不管怎么樣,沈丹遐都是他的嫡女,他可以漠視她,不能任由旁人欺負她。
萬氏盯著他,沉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沈家人。”沈穆軻對程老爺子微微頷首為禮。
程老爺子笑了笑,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沈家人怎么了?沈家人就能隨便打人?”萬氏梗著脖子問道。
“敦是敦非,自有公斷,她無故毆打小女,致使小女頭部受傷,這件事巫有才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我沈某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沈穆軻重重地一拍椅子扶手道。
“你你想怎么樣?”萬氏一向欺軟怕硬,遇到兇的,就發憷。
“萬太太別這么著急,請坐下等巫大人來了,我們再好好說道說道這事。”陶氏抱著沈丹遐,在苗氏身邊坐下,氣定神閑地道。
萬氏甩了甩袖子,輕蔑地冷哼一聲,找了張椅子坐下,她就不信巫有才會幫著外人,不幫妻女。
“可憐的小九兒,無緣無故遭這么大的罪。”苗氏摸摸沈丹遐的臉,心疼地道。
沈丹遐噘著小嘴,大眼睛水潤水潤的,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愈發惹人憐愛。
巫有才來得很快,滿頭大汗地進門拱手道:“程老大人,沈大人,有禮,有禮。”
“老夫可不敢受巫大人的禮。”程老爺子冷哼道。
“巫大人,令千金打傷小女一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沈穆軻強硬地道。
巫有才干笑了幾聲,道:“沈大人,小孩子打打鬧鬧其實沒什么的,沒必要太認真計較,就小事化了吧。”
“爹,是她先咬我,我才拽她頭發的。”巫窈娘惡人先告狀。
“是你先動手的,你搶走我們的桂花,你還把小九妹推倒。”程珝的門牙掉了,雖然說話有點漏風,但不妨礙他把事情說清楚。
“讓你們把桂花給我,你們不肯給,我才搶的。”巫窈娘理直氣壯道。
程老爺子等人皺眉,不給就搶,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沈穆軻冷笑問道:“巫大人,聽了令千金的話,你有何感想?養子不教,父之過;養女不教,母之責。巫大人,沈某人提醒你一句,后宅的事雖小,影響卻頗大,別誤了自己的前程。”
沈丹遐看著他,目光閃了閃,沈穆軻的相貌出眾,擺出這么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還真像那么個樣子。
巫有才瞪了眼萬氏,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無須在意,無須在意,童言無忌嘛。”
眾人算是聽出來了,巫有才這是根本不打算管束巫窈娘,他是有意縱容。也是,一個致仕前翰林,一個守孝員外郎,奈何不了他這個七品縣令,所以他有恃無恐。
“這小丫頭什么事都沒有,你們就在這里喊打喊殺。我家窈娘被這臭小子又摟又抱,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兩人已有了肌膚之親。我家窈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這樣還怎么嫁人?事情已經這樣了,也只把窈娘嫁給這臭小子。”萬氏見巫有才并不畏懼程沈二人,立刻恢復了囂張氣焰。
此語一出,苗氏驚呆了,更讓她吃驚的是,巫窈娘還不樂意,道:“我才不要嫁給這個小胖子,我要嫁給他。”巫窈娘指著的人是正喂沈丹遐吃葡萄的程玨。
“咳咳咳。”沈丹遐被她這話,嚇得嗆到了。那個被嫌棄的程珝,卻不知道被人嫌棄,還專心地剝松子,松子殼放在左邊,松子仁放在右邊,他喜歡剝一堆然后一起吃掉。
程玨放下手中的葡萄,拿過干凈的濕帕子,細心地幫沈丹遐擦去嘴角邊的果汁和口水,又隨便擦了擦手,抱起沈丹遐,有禮地道:“祖父,小九妹還小,還是不聽穢言惡語為好。”
程老爺子頷首,同意他離開。
程玨抱著沈丹遐出了花廳,站在廊下,程玨把沈丹遐抱正,看著她,目光幽深,輕聲問道:“小九妹剛才可是聽懂她說什么了?”
沈丹遐心中一驚,她這是露餡了?她不會被程玨當成妖孽吧?沈丹遐強作鎮定,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把頭偏開,吐出一顆葡萄籽,轉回來看著程玨,裂開小嘴,露出雪白的小乳牙,笑得天真而無邪,“九兒還要吃。”
程玨示意婢女去取葡萄,他抱著沈丹遐往抱廈走去,“小九妹,剛才只是巧合,對不對?”
沈丹遐兩個小胖手絞在一起,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接話。
程玨走進抱廈,將她放在軟榻上,柔聲道:“小九妹,你還是小娃娃,別想那么多,要無憂無慮的,早慧的孩子,會過得很辛苦。”
沈丹遐抬眸看著他,見他眉目柔和,心念微動,他說得是他自己吧?程玨輕輕地笑了笑,伸手將她垂在額頭上的碎發,挽在耳后。
就在程玨帶著沈丹遐在抱廈吃葡萄時,忍無可忍的程老爺子讓人把巫家三口“請”了出去。什么玩意?居然敢覬覦他家的小二,簡直是茅廁里打燈籠。
巫有才卻不這么認為,他女兒是官家女,嫁給鄉紳的兒子,那可是低嫁,程家不歡天喜地的接受,反而拒絕,真是不識抬舉。
“爹,我非他不嫁。”巫窈娘對程玨志在必得。
“放心,爹一定讓你如愿以償的。”巫有才自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