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得很好,下午還去找祖母聊天。祖母和我說你小時候的事,說你是個淘氣的孩子,盡做些淘氣的事。”沈丹遐默默地心裡補了一句,在六歲之前。
六歲之前,徐朗和普通的孩童沒什麼兩樣,愛玩愛鬧,在他六歲生辰那日,奶孃下毒謀害他的事被發(fā)現(xiàn),一夕之間,他的性格就改變了。雖然徐老夫人沒有明說,但沈丹遐可以猜到,指使奶孃下毒的人是沈妧妧。
六歲,天真無邪。
對小孩子下手的人,是最令人痛恨的。
做了人家的後母,縱然不能待繼子如同己出,可也不能這般虐待吧。最令人氣憤的是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在沈妧妧攛掇下,原本就不喜歡徐朗這個嫡長子的徐奎,越發(fā)的苛待徐朗。雖有徐老夫人護(hù)著,徐朗順利的長大了,可徐老夫人終歸代替不了父母,徐朗的人生是有所缺失的。
沈丹遐問道:“你今天怎樣?忙不忙?”
“不忙,大皇子來了,和他比試了射箭、騎馬和劍術(shù),弄得一身的汗,所以回來我就沐浴更衣了。”徐朗轉(zhuǎn)身將她摟入懷中,低頭看著她,“我回來了,你卻不在房裡,我還沒吃晚飯,你陪我。”
“我在祖母那兒吃過了。”沈丹遐嬌聲道。
“再陪我吃一點。”徐朗牽著沈丹遐的手,去羅漢榻上坐下。
“吃這麼多餐,我會變胖的。”沈丹遐嘟著嘴道。
“你太瘦了。”徐朗摸著她的尖下巴道。
沈丹遐拍開他的手,道:“我哪瘦了?我長得很勻稱。”
徐朗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隆起上,曖昧地笑道:“是很勻稱。”
“你這個不知羞的,往哪看呢?”沈丹遐臉紅地給了他一記粉拳。
雖然沈丹遐嘴上說會變胖,可還是陪著徐朗又吃一次晚飯。
第二天,沈丹遐送走徐朗後,就去找秦氏和王氏,再一起去漪嵐院;秦氏和王氏看著笑靨如花,精神抖擻的沈丹遐,滿腹幽怨,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個問題要是讓沈丹遐來回答,那就很快就要到頭了;沈妧妧在連續(xù)兩天被吵醒後,今天總算能如往常一樣在辰時自然醒來。丫鬟進(jìn)來撩起帳子,然後扶著她起來,爲(wèi)她披上外裳。
“那丫頭今天沒來嗎?”沈妧妧問道。
“三奶奶來了,和大奶奶二奶奶一起在卯時一刻到的。”丫鬟道。
“她今天怎麼沒吵沒鬧呢?”沈妧妧問道。
“想來是三奶奶沒有找到可以鬧的事吧。”丫鬟笑道。
“讓她倒水進(jìn)來給我洗漱吧。”沈妧妧得意地笑,一個剛進(jìn)門的新媳婦,想跟她鬥,還懶了點。
丫鬟出去叫沈丹遐端水進(jìn)來,當(dāng)然又和前兩天一樣,沈丹遐來來回回?fù)Q了五盆水,那丫鬟纔在沈妧妧的暗示下,說水溫適合了。等沈妧妧更衣梳妝完畢,出來坐下,沈丹遐殷勤地送了杯茶給沈妧妧。
沈妧妧狐疑地看了沈丹遐一眼,今天這丫頭實在是太乖巧了吧?沈妧妧接過茶杯,一口一口喝了下去,沈丹遐等她喝了大半杯,笑問道:“太太,您覺得這茶葉的味道怎麼樣?這茶葉是我拿來的,這壺茶也是我剛纔親自泡的喲。”
沈妧妧手一抖,茶杯落地,沈妧妧拍著胸口,發(fā)現(xiàn)“咳咳”的聲音,似乎想把剛纔喝下去的茶水咳出來。秦氏上前幫她順背,急切地問道:“母親,您沒事吧?”
王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今天三弟妹安靜的沒有打擾太太的睡眠,她就覺得不對勁,現(xiàn)在方知三弟妹這是要放大招呢。
“大嫂,你不用這麼緊張,太太不會有事的,我往茶水裡放得藥材,是可以美容養(yǎng)顏的不老丹,我問過大夫了,這個最適合太太您這個年紀(jì)的人用。不過這藥的藥性比較激烈一點,喝下去之後,體內(nèi)的雜物排出時全身發(fā)癢。好在等過一二個時辰,藥性就會過去的。”沈丹遐笑道。
她不說還好,一說,沈妧妧就覺得全身都像有蟲子在爬,癢得讓她難受,強忍著癢意,瞪著沈丹遐,怒問道:“你給我喝了什麼?你是不是給我下了毒?”
“太太,我怎麼會給您下毒呢?我孝順您還來不及呢!”沈丹遐一副被人冤枉的委屈模樣,“太太,這不老丹是海外仙方,我特意找來給太太用的,常服能烏髮、駐顏、明目、延年,太太若是不信,可以請一個大夫回來檢查,等大夫看過之後,您就會知道,我對您的一片孝心了。”
“出去,出去,你們給我出去。”沈妧妧指著外面,咆哮道。
趕走三個兒媳,沈妧妧立刻進(jìn)到臥室,把衣裳裙子全脫下來,不停地到處撓癢,她很多身上被她撓得通紅一片,可癢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退,彷彿連骨頭縫裡都癢。
“準(zhǔn)備熱水,我要沐浴。”沈妧妧喊道。可是泡在水裡,也沒什麼用,癢得沈妧妧幾乎發(fā)狂,恨不能將皮剝下來。
從水裡出來,沈妧妧立刻讓人去請大夫進(jìn)府。徐府常請的大夫有兩個,一個是陳院判,一個是毛太醫(yī);陳院判主要是給徐老夫人看病,沈妧妧則比較願意請毛太醫(yī)。
“毛太醫(yī),我的身體真的沒事嗎?我真得沒有中毒嗎?”沈妧妧雙手緊緊地抓住椅把,強忍著癢意而不去撓。
“徐夫人放心,夫人的身體安康,沒有中毒的跡象。”毛太醫(yī)笑道。
“哪爲(wèi)何我,我的身體一直很癢?”沈妧妧在椅背上蹭了蹭。
毛太醫(yī)道:“那是因爲(wèi)夫人服用的藥,藥性強烈,夫人不必?fù)?dān)心,等一兩個時辰,藥性過了,夫人就會恢復(fù)如初的。”
等一兩個時辰?
沈妧妧一刻鐘都等不池,撓了撓下巴,問道:“有沒有什麼藥,喝了能讓我不這麼癢?”
“抱歉,夫人,沒有這種藥。”毛太醫(yī)道。
沈妧妧讓婢女送毛太醫(yī)出去,她繼續(xù)撓癢,越撓心裡就越恨沈丹遐,她還真是小看了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這古怪的藥。
徐紋走了進(jìn)來,看著不停撓癢的沈妧妧,皺眉道:“母親,你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對上沈丹遐啊。”
“你有什麼好主意?”沈妧妧問道。
徐紋挑眉問道:“母親,若是徐朗剛成親就不得不納一房良妾進(jìn)門,你說沈丹遐會如何?祖母又會如何呢?”
沈妧妧想了想,笑道:“沈丹遐和那老太婆肯定會氣得半死。”
徐紋笑,道:“我呢,負(fù)責(zé)把彭昕約來,母親就安排她和徐朗共處一室,以後就讓彭昕和沈丹遐去鬥,我們只要在旁邊看好戲就行了。”
“你明天就把彭昕約來。”沈妧妧迫不及待地道。
“母親,不要這麼心急,等徐朗休沐那天再說,這幾天,母親就不要爲(wèi)難沈丹遐,做出被她嚇怕的樣子來,把請安改成五日一次,離得她遠(yuǎn)遠(yuǎn)的,讓她自以爲(wèi)了不起,然後等徐朗納妾的時候,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徐紋神情陰冷地道。
母女倆的謀算,沈丹遐無從知曉,不用天天那麼早起牀去請安,她還是很高興的,過著如同在閨中一樣的生活。然而和沈妧妧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徐朗,覺得這不像沈妧妧的處事風(fēng)格,他懷疑她憋著壞,如是加強了對沈妧妧的監(jiān)視。但是不管怎麼樣,徐家內(nèi)宅暫時處於一個波瀾不驚的狀態(tài)。
相比沈丹遐的清閒,徐朗到是有點忙,因爲(wèi)大宛國的使節(jié)團(tuán)即將到訪,還有就是竹山城知州程玨清剿了盤踞在竹山十餘年之久的一羣土匪,和配合程玨一起清剿這夥人的是大將軍陸昂;這羣土匪的頭領(lǐng)是前瑞王府的左長史蔣寅,也就是說這羣土匪極有可能是瑞王的餘孽;程玨和陸昂將押解蔣寅以及一些土匪小頭目和大宛國的使節(jié)團(tuán)一起回京。
大豐朝十日一休,四月三十日,徐朗不用去衙門當(dāng)差,可沈丹遐卻沒空在空陪他,她要回孃家,和嚴(yán)素馨、李雲(yún)茜、張鶓兒覈對義莊的帳目。
沈丹遐這邊剛到了孃家,那邊彭昕就進(jìn)了徐家大門。彭昕被徐紋帶進(jìn)了沈妧妧的漪嵐院,“昕姐兒,我知道你中意我三哥,可我三哥對你卻不理不睬的,眼裡只有沈丹遐,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親了,你甘心就這麼放棄嗎?”
“我不甘心,可是我還能怎麼辦?”彭昕憂傷地道。
徐紋笑,“我今兒找你來,就是爲(wèi)了幫你。”
彭昕不解地看著徐紋。
“進(jìn)去了,讓我母親跟你說。”徐紋把彭昕領(lǐng)到沈妧妧面前,就走了,雖然這主意是她出的,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參與太深。
沈妧妧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有法子讓你接近徐朗,只是剛開始恐怕要你要受點委屈,屈居沈丹遐之下,做一個妾室。”
彭昕呆怔了片刻,就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心跳加速,她那時就想用這法子讓徐朗娶她爲(wèi)妻的,可惜徐朗避她,如避蛇蠍,讓她根本沒辦法近徐朗的身,只能眼睜睜看著徐朗娶沈丹遐過門;就在她死心,準(zhǔn)備讓母親另給她挑選人家,徐朗的繼母這個時候說有法子讓她接近徐朗,這說明她和徐朗是緣的。
“夫人,我不怕受委屈。”彭昕表明態(tài)度。
沈妧妧笑道:“好孩子,你放心,等沈丹遐沒了,我一定幫你,扶你一把,這徐朗正妻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謝謝徐夫人,請問徐夫人,現(xiàn)在需要我做什麼?”彭昕急切地問道。
“現(xiàn)在我讓人帶你去風(fēng)荷館,稍後,我會把徐朗引過去,你可要好好把握喲。”沈妧妧笑道。
“我會好好把握的。”彭昕攥緊雙手,下定決心地道。
沈妧妧讓心腹婢女把彭昕帶去了風(fēng)荷館的一間廂房內(nèi),而後就讓另一個心腹婢女去圃院,找那個被她收買的小婢女,讓那小婢女去騙徐朗。
“三爺,老太太讓你去風(fēng)荷館去,她從古籍裡翻到一個煮荷葉茶的方子。”小婢女撒謊道。
徐老夫人的喜好就是煮茶,沈妧妧確信這個謊話絕對能騙得過徐朗。徐朗聞言,並沒多問,就面無表情地起身出門。
看徐朗進(jìn)了風(fēng)荷館,躲在附近的婢女立刻返回漪嵐院向沈妧妧稟報;沈妧妧陰惻惻地笑了幾聲,道:“等沈丹遐那個死丫頭,從孃家回來,知道徐朗和彭昕搞在一起,不知道還笑不笑得出來?”
等了兩刻鐘,沈妧妧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是時候過去了,人贓並獲,捉姦捉雙;哼哼哼,徐朗,任你狡詐如狐,也得喝老孃這盆洗腳水。”
沈妧妧領(lǐng)著下人往外走,剛到院門,就遇到了於嬤嬤,“媽媽怎麼來了?”
於嬤嬤面色冷淡地給沈妧妧行了一禮,道:“老太太有事兒找太太。”
“正巧,我也有事兒要過去同老太太講。”沈妧妧勾脣笑道。
到了圃院,還沒進(jìn)東居室,就聽到裡面有哭哭啼啼的聲音,沈妧妧按著揚起的脣角,這個彭昕真是厲害,明明求之不得,這會子到是裝起委屈來了。
繞過屏風(fēng),沈妧妧見徐老夫人沉著臉坐在羅漢榻,身穿粉色襦裙的彭昕跪在地上,她身邊跪著的……
“勝哥兒!”沈妧妧看清,大驚失色,進(jìn)去的分明是徐朗,怎麼這會兒變成了徐勝?“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弄成這樣?”
“怎麼回事?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不是你做得好事嗎?”徐老太太抓起擺在榻幾上的香爐,砸在沈妧妧的面前,“這是從風(fēng)荷館那間廂房裡拿來的,這香料,你身邊的劉嬤嬤去買過好幾回了吧。”
“我……我……”沈妧妧目光慌亂地左右看,“朗……朗哥兒呢?”
就算先前沒有多想,這下徐老夫人也明白這個兒媳在算計什麼了,頓時氣得渾身發(fā)抖,這惡毒的女人,還好乖孫沒有著道,要不然,罰這女人抄一輩子的經(jīng),關(guān)一輩子的庵堂,都難消她心頭之恨。徐老夫人冷聲道:“你找朗哥兒做什麼?現(xiàn)在做錯事的人是勝哥兒,傳出去,徐家的名聲都要被你給毀了。”
“老太太請息怒,老奴有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於嬤嬤倒了杯茶送到徐老夫人手邊。
徐老夫人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有什麼話就說,沒什麼不當(dāng)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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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不老丹的確是養(yǎng)顏方子,吃了不癢啊,這裡只是借用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