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共四個人的DNA
五分鐘後。
數輛警車迅速駛出市局大門,警笛刺耳警燈閃爍,沿途吸引了所有行人的視線,這陣勢一看就出了什麼大事。
陸永強的電話在掛斷之後,還在市局的寇朝義當場被採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等待後續的偵查。
至於關昕美,暫時交給了江曉欣。
陳益已經聯繫了心理醫生,準備對關昕美做一次全面的心理評估,搞清楚她的心理狀態到底有沒有問題。
如果她真的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徵,那麼供詞將非常重要。
法醫團隊全體出動,卓雲與何時新也接到了通知,手中有案子的其他警員只要案件不緊急,全部暫停,目標青世中學。
如此大量的血跡,嚴重程度已經上升到特大刑事案件,無法想象在寇朝義的辦公室到底發生過什麼。
還有,在關昕美的宿舍發生過什麼。
再有,杜尋去哪了,關昕美的母親是否真的不告而別,這兩個人在巨量血跡的出現下,生死可以畫上問號。
沒有除非,也沒有好消息,血跡是存在的,死的不是他們就是別人。
受傷?
不論是技偵還是陳益,面對如此血腥的現場,實在是無法去做自我安慰,爭取那概率極低的幸運。
死了人,是最大的可能,而且死的很慘,最原始的暴力擊殺,所以纔會出現那麼多鮮血。
警車內非常安靜,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嚴肅。
誰也不會想到,查著查著查出大事了,包括陳益在內。
“得虧去了次網吧。”
陳益有些慶幸。
若不是跟著朋友去網吧通宵,他不會見到杜尋,也不會去青世,更不可能發現宿舍和辦公室的血跡。
世界範圍內有相當一部分案件就是這樣,無人報案,無人去查,徹底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警方,是被動的去接觸案件,很少有主動發現的情況。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作了惡,就要做好承擔東窗事發後果的準備。
……
青世到了。
“外圍封鎖整個學校,從現在開始,校外的人不能進,校內的人也不能出來。”
陳益下達命令,帶人踏進校園。
並未被開除的那名保安早在看到警車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門,此刻站在那裡,有些茫然的目視大量警察在面前走過。
發生了什麼?
事情不都已經結束了嗎?教育局都整頓了。
滿腦袋問號,但他不敢去問。
來到校長辦公室,陸永強正在做勘查工作,見陳益趕到,他連忙將發現血跡的全過程和對方說了一遍。
本以爲只是普通搜查,沒想到發現了點點血跡。
本以爲只是少量血跡,沒想到最終遍佈了整個房間。
試劑反應所產生的熒光已經消失,沒有了視覺衝擊力,但陸永強在電話裡的描述足以讓後來的警員腦補,此刻走進房間有種溫度下降的錯覺,寒毛乍豎。
這已經不是普通房間了,而是血腥的犯罪現場。
不用陳益吩咐,法醫迅速加入了勘查隊伍中,和痕檢一起去尋找提取所有痕跡,包括能看到的以及看不到的。
DNA穩定性極強,即使部分清理、降解也不影響鑑定結果,除非嫌疑人使用了特定的化學試劑。
陳益擡頭看向上方,讓痕檢不要忘記天花板,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要擦拭帶回去檢測。
DNA和其他生物組織不同,它是看不見的,所以只能靠猜,痕檢認爲有,那就擦拭後帶回實驗室進行檢測,比較考驗水平。
此案性質特殊,陳益給出的標準是地毯式勘查,意思就是邊邊角角也不能放過。
正常來說,在室內發生的命案是做不到如此細緻的,並非不能而是沒必要,工程量太大,還要考慮實驗室的負荷。
除非可以確定找到非受害者的DNA就能結案,纔會去嘗試,這種情況比較少。
陳益看了一會走出房間。
“老何。”
“你說。”
“交給你一個任務,青世的學籍,還有入職老師。
去調出青世所有往年學籍和入職老師資料,一個人一個人落實,確定他們當前的狀況,先不用管受不受傷的問題,活著就行。”
何時新明白陳益的意思,這是開始懷疑學校裡有人死了。
“好,我馬上去。”
任務很重,他帶走了所有人只留下秦飛,可能還需要抽調附近派出所警力。
青世的學生雖然不多,但常年加起來怎麼得好幾千了,一分鐘一個電話也需要近百小時才能查完,還不算拿到電話所耗費的時間。
“陳隊,我們是不是小看這個寇朝義了。”
房間門口,秦飛說道。
在寇朝義辦公室內發現了大量血跡,幾乎可以確定在他身上存在重大犯罪行爲,可是之前的幾次接觸完全沒看出來,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好色猥瑣的老男人而已。
開學校掙點小錢,學校的管理交給學生會,平時沒事調戲調戲女孩子,簡直神仙生活。
在血跡被發現之前,誰也不會想到這老東西內心竟然會如此陰暗,如此危險。
陳益來到走廊窗戶前拿出香菸點燃,說道:“善於僞裝的犯罪分子,我們見的還不夠多麼。”
秦飛點頭:“這倒是,有些人演技很好,不去當演員都浪費天賦。
陳隊,要不要去審審校主任和其他老師?”
校主任已經被寇朝義開除,他可能知道點內情,至少會察覺到不對勁吧?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去把康琴找來。”
“康琴?”秦飛提取記憶用了三秒時間,“好的,就叫到這裡嗎?”
陳益:“對。”
康琴是學生會會長,多年來青世的規則一直由學生會掌控,青世的紀律也一直由學生會節制,在這件事情上老師都得靠邊。
需要問問。
秦飛:“我馬上去。”
他回來的很快,康琴跟在身後,平靜的臉色中帶著一絲疑惑,不停的左右張望。
“陳隊,人到了。”
陳益轉頭,康琴也看了過來,兩人對視。
“我姓陳。”他先自我介紹,而後詢問:“你來青世五年了吧?”
康琴點頭:“對,初一來的。”
陳益:“在青世這種地方,你一個女孩子能成爲學生會會長,說實話我挺驚訝的,厲害。”
青世裡都是什麼學生?
抽菸,上網,打架鬥毆,還不乏在身上偷偷紋身的。
天不怕,地不怕。
不能說每個學生都不好,但大部分學生相對來說,問題還是不小的。
正是在這種羣體內,在這種環境中,康琴一個女孩碾壓所有人坐上了學生會會長的位子,連陳益都有點佩服,本事不小。
看氣質就能看出來,康琴很早熟,交流起來和成年人已經無異了。
面對陳益的誇讚,康琴笑了笑,道:“沒什麼,他們都比較傻,武力其實解決不了問題,要靠腦子。”
“嗯?”陳益訝然,這句話從一個學生嘴裡說出來,感覺怪怪的,“你說的沒錯,確實需要腦子,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康琴:“您說。”
陳益:“在這五年裡,學校可曾發生過什麼大事,比如誰受傷了,誰失蹤了,來過救護車等等。”
康琴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陳益:“中途退學的有嗎?”
康琴:“那倒是有,不多。”
陳益:“你怎麼評價校長。”
康琴:“沒見過幾次,無法評價。”
陳益:“他和關昕美之間有問題嗎?”
康琴搖頭:“沒有。”
陳益眼神微瞇,上前一步盯著康琴。
康琴沒有準備,下意識後退:“怎麼了?”
陳益:“你和關昕美根本不是一個班的,八竿子打不著,但感覺你和她很熟的樣子?”
康琴微愣,說道:“不熟啊,她住在單人宿舍裡,學校裡誰都不敢惹她,校長對她很照顧,我只是對她的名字很熟悉。”
陳益反問:“既然校長對她很照顧,說明有問題,你剛纔爲什麼否認呢?”
康琴:“我沒有否認啊,我說的不知道。”
陳益:“你說的沒有,不是不知道,我們有全程錄音錄像,需要給你回放嗎?”
康琴語氣一窒,無奈道:“警察叔叔,咱能不咬文嚼字嗎?【沒有】和【不知道】有啥區別,那我現在改改,我不知道他和關昕美之間是否有問題。”
這個女孩撒謊了。
學生畢竟是學生,再成熟也是學生,面對警察做不到滴水不漏。
她如果真的不知道,回答【不知道】即可,但回答沒有,意味著知情。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更改回答,代表有。
她知道有問題,卻否認。
“康琴同學。”陳益開口,“你們校長寇朝義已經被抓了,未來會在監獄裡度過很長時間,有什麼事大可說出來,警察會幫你的。”
康琴的情況可能和關昕美一樣,但她的顏值不高比較普通。
寇朝義選擇目標的依據是顏值嗎?不一定。
康琴身上是有特殊之處的,在學校裡很難遇到,這也是一種魅力所在,至少對同齡人殺傷力很強。
試想年少的時候,大家不都對班裡成熟的女孩子心有敬仰嗎?甚至觸動程度要高過長相。
錯過傻白甜那是成年後的遺憾,當年是完全意識不到的。
成年後傻白甜是優點,小時候傻白甜是缺點。
“沒什麼事啊,我在學校從來沒有受過欺負,他們欺負不了我。”康琴很自信。
這話陳益相信。
要是能隨便欺負,怎麼會當上學生會會長呢。
康琴離開了。
什麼都沒問到,不過大概率知道點什麼,選擇撒謊。
越查線索越多,但對案情推進沒有太大幫助。
接下來,就是等現場勘查完畢,回市局提審寇朝義,問問他辦公室裡的血跡到底怎麼回事。
自己的辦公室,這次他躲不了。
工作量比較大,從白天持續到晚上,從晚上持續到凌晨,期間不停的有檢材送回市局實驗室進行檢測,結果已經初現端倪。
一個人的DNA完整提取。
隨著時間的推移,第二個人的DNA完整提取。
翌日下午,第三個人的DNA完整提取。
沒有再出現第四個不同的DNA。
三個人。
在寇朝義的辦公室,曾經有三個人的鮮血揮灑,現場慘烈,生死不明。
算上關昕美的宿舍,共四個。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數字了。
“分別做DNA親子鑑定,看看裡面有沒有關昕美的母親。”市局,陳益在審問寇朝義前下了命令,“還有,去提取杜尋父親的DNA,繼續做DNA親子鑑定。”
留下兩句話,他進了審訊室。
寇朝義已經帶上了手銬,默默坐在椅子上,陳益進門並沒有讓他擡頭。
現在是預審。
血跡來源不明,血跡主人身份不明,血跡主人生死不明,其實很難問出口供。
但是,血跡是存在的,寇朝義賴不掉。
所有人都很希望,這只是一起故意傷害案。
活著就行。
陳益站在了寇朝義面前。
“把頭擡起來。”
寇朝義慢慢擡起頭。
陳益:“我們直接進入正題,你辦公室裡的血是誰的,怎麼來的?”
寇朝義好像並不意外,面無表情的把頭又低了下去,回答:“我不知道。”
“把頭擡起來。”
寇朝義沒動。
陳益伸手抓住他的頭髮,硬生生揪起,而後湊近盯著他的眼睛:“在你辦公室裡發現了三個人的血跡,你跟我不知道?”
看著近在咫尺的陳益,寇朝義喉嚨用力滾動了一下,重複道:“我真的不知道。”
陳益鬆開手,寇朝義的腦袋垂了下去。
看來,這將會是一場持久性審訊。
三個小時後。
市局實驗室。
檢測警員拿起最後一張打印出來的紙張,所有信息確認無誤,開門走出房間向審訊室走去。
此刻陳益還在審訊室。
他很有耐心,和寇朝義墨跡了三個小時,但對方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僅僅是發現血跡而已,警方連什麼情況都不清楚,遠遠到不了定罪的地步,但凡心理素質強點,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坦白。
敲門聲響起,警員走了進來,並將手中的比對結果遞給陳益。
“陳隊。”
陳益坐在審訊桌前託著下巴,前方的寇朝義狀態有些萎靡,大家都挺累的。
“直接說結果。”他沒看。
警員彎腰低聲道:“三個人的血跡,其中一個人屬於關昕美的母親,另一個人屬於杜尋,第三個人未知。”
陳益的目光,徒然變得的凌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