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老周高升
結束了。
陳益最終還是沒有將羅保強行留下來。
湖心島白骨案,以左丘安晴和崔海的意外死亡宣告案結,郭美琴的案子還要繼續偵查。
陳益回市局寫了詳細的調查報告,包括對羅保的一些疑慮和處理決定。
缺乏證據的推測而已,除了浪費人力物力之外,得不到任何結果。
認識左翠麗,羅婷是不幸的。
認識羅保,羅婷又是幸運的。
若沒有羅保的話,羅婷的死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養父母到去世那天也只會認爲……女兒找到了親生父母,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而郭家,也永遠無法見孫女最後一面。
包括郭美琴和情夫的死,更不會有人爲其負責。
從這個角度考慮,羅保也算伸張正義了。
和唐一安不同的是,羅保做的相對完美並未親自參與其中,有利就有弊,弊端是無法掌控左丘安晴和崔海的死。
兩人墜樓,百分之七八十歸咎於運氣不好,甚至可以說就是意外。
除了自首,陳益無法將羅保怎麼樣。
羅保拒絕自首陳益倒也沒有失望,自首也好不自首也罷,有些時候不必拘泥條文,這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
逼人家自首,有站在法律和道德制高點的嫌疑,陳益自認沒有這個資格。
不能說警方失敗,也不能說羅保勝利,對很多人來說,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案件收尾工作交給了下面的人,陳益在接待室面見了郭家夫婦,在此之前兩人已經告別郭婉的屍骨了,之後會爲其準備葬禮。
有心理準備,又過去了那麼多年,兩位老人早已流乾了眼淚,情緒不至於失控。
陳益從客觀的角度指出,對方不該亂點鴛鴦譜,不論對郭美琴來說還是對崔海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真願意爲朋友的兒子付出,完全可以用財富的方式,如此便不會有之後所發生的一系列悲劇。
其實郭家夫婦也有私心,一生無子想招一位忠心耿耿的贅婿,而知根知底的崔海是最佳選擇,卻沒有考慮到女兒的感受。
還有,入贅之後崔海受重視了嗎?
不見得。
從郭家夫婦的隻言片語中能猜得出來,崔海在郭家的地位並不高。
畢竟,並非親生,還是一個無靠山的贅婿。
郭美琴也有錯,用出軌來狠狠打了崔海的臉,甚至還生了一個孩子,殊不知綠帽子是男人最後的尊嚴,它能逼迫男人做出任何意想不到的行爲來。
郭家夫婦黯然離開了市局,手中握著郭婉曾經佩戴的玉墜。
這枚玉墜陳益問過,其實值不了多少錢,特殊在傳承。
如果價值連城的話,左丘安晴說不定會賣掉,放棄那一系列處心積慮的計劃。
現如今郭家公司後繼無人,幾個億的資產何去何從,就看兩位老人自己的決定了。
無法帶進泥土裡,大概率會捐掉,或者有突然冒出來的“遠房親戚”,再次上演財產爭奪戰。
幾千、幾萬都會有人心動,幾個億……你會看到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陳益獨自去了省廳做最後的彙報,在會議結束後,方鬆平將其叫到了辦公室。
認識了好幾年,對自己的女婿方鬆平還是比較瞭解的,關起門來直接詢問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陳益對方鬆平不會有太多隱瞞,“故意放羅保走嗎?如果有證據的話,我不會這麼做的,否則當年唐一安不會進監獄。
除了唐一安,某些案子我也可以動手腳。”
方鬆平道:“但你沒有盡力,如果你認爲羅保該抓,就算手中暫時沒有證據,他也離不開這個國家,至少,你可以把他留置二十四小時。”
陳益嘆道:“用意外來殺人只能憑藉供詞定罪,左丘安晴和崔海的死完全是因爲運氣太差,因此若想抓羅保,罪名不是殺人而是行政處罰,最多給一個侮辱屍體罪。
羅保做的很乾淨,連入侵民宅的罪名都找不到直接證據。
既如此,又何必過於死板非把他留下不可。”
方鬆平是爲了解惑而非問責,在認同陳益的觀點後,再次告誡對方未來不管遇到什麼案子,一定不要共情保證置身事外。
陳益笑了笑:“爸,您是爲了我和書瑜好,請放心,在掌控之外的事情,我不會去做的。”
方鬆平無奈,他知道陳益在有些時候很喜歡當救世主,規則根本約束不了,破案高手反過來就是犯罪天才,挺危險的。
不過陳益心中肯定有數,有自己的想法,說多了無用。
他換了個話題,聊到張晉剛。
“張局要調了?”陳益好奇,“調去哪?”
方鬆平:“政法委。”
陳益哦了一聲:“那挺好,原來的位子誰接替?”
方鬆平笑而不語,陳益猜到了:“老周嗎?我就說分局不能白去,要不是來了省廳啊,又變成我的頂頭上司了。
好事,我得讓他好好請我喝頓酒。”
即將高升,陳益爲周業斌而高興,以他的年齡差不多到頭了,再想往上的話可能性不是很大。
方鬆平以長輩的口吻勸誡:“少喝點酒,影響備孕,從現在開始,你和書瑜也該將此事提上日程了。”
陳益頭大:“不著急吧?”
方鬆平:“越早越好,等書瑜生下孩子,你們倆愛幹嗎幹嗎,辭職都行,我和你父母絕不插手。”
兩家父母平時估計沒少通氣,說不定私下裡經常喝酒,而陳益和方書瑜不知道。
陳益:“爸,平時太忙了,全陽城的刑事案件都得集中在我這裡,哪有時間照顧孩子?”
方鬆平呵呵一笑:“不用你們照顧,等孩子生下來直接扔給我,你們就當沒有孩子。”
陳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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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鬆平繼續道:“再說了,以老陳的財力,請一百個育兒嫂都沒問題,你擔心個啥?”
有道理,陳益還真無法反駁。
“我想起來了!”陳益突然話音一轉,提起湖心島,“爸,姜凡磊和我的關係您也知道,湖心島項目發生了白骨事件,還未正式開業口碑便受到了影響,作爲朋友,也爲了陽城經濟著想,我想幫幫他。”
方鬆平覺得陳益有強行轉移話題的嫌疑,但湖心島項目也確實是個問題。
雖然這件事不歸他管,不過陳益若能有好主意的話,聽聽也行。
“你有什麼想法?”他問。
陳益道:“姜凡磊在湖心島建造了博物館,館內有多個稀奇古怪的展館吸引遊客,現如今發生了白骨事件,瞞是很難瞞得住的,到時候一旦有人爆出來影響大大,倒不如公開此案部分細節,順理成章增加一個刑偵展館。
這樣的話,不僅能讓湖心島酒店因禍得福,促進陽城的經濟發展,還可以全面展示刑偵科學的發展歷程和技術進步,同時通過真實案例的再現,向公衆普及刑偵知識,提高公衆對犯罪預防的意識。
最後,致敬刑偵人員的工作和犧牲。”
方鬆平聽進去了,非常感興趣,當即忘記了生孩子的話題,說道:“展館具體內容是什麼?”
陳益開口:“已經淘汰的刑偵設備,勳章,紀念品,照片,書籍,文獻,甚至部分卷宗等等,只要不是機密,都可以向世人展示。”
方鬆平點頭:“確實是一個好主意,兩全其美,容我再考慮考慮,各方面沒問題的話,在開會的時候我會提出來的。”
他在意的是那句話:普及刑偵知識,提高犯罪預防意識,致敬刑偵人員。
陽城如果能有一個刑偵博物館,並因此成爲湖心島特色之一,不談經濟,對警方也意義深遠。
“行,那您好好想想,市局那邊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見方鬆平若有所思的樣子,陳益站起身就走,頭都沒回。
回到市局,陳益把方書瑜叫來辦公室,將剛纔在省廳和方鬆平的對話說了一遍。
“我媽也說過。”方書瑜同樣無奈,“理解,在要孩子的問題上,全天下父母都是一樣的,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陳益聽話聽音,“你的意思是……以後不戴了?”
雖老夫老妻但方書瑜還是臉紅,嗔怒道:“在單位你說話注意點!那個啥,先把煙戒了吧,你最近煙抽的有點多。”
“戒菸?!”陳益跳腳,“男人要是能把煙給戒了,那他得多狠啊!”
方書瑜不爲所動,伸出三個手指頭:“至少也要戒三個月,如果你覺得查案戒不了的話,可以休假三個月。”
陳益狐疑:“這話誰教你的?被策反了吧?我媽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
“你別管,就這樣了。”方書瑜擺手離開。
看著房門關閉,陳益聳肩,一邊給何時新打電話一邊掏出香菸,痛快一根是一根。
何時新就在市局,很快到了。
“陳隊,叫我啊。”
陳益示意對方落座,問:“查的怎麼樣了?”
他問的是崔海所僱的兇手。
羅保說對方已經出國,不能全信,需要落實。
何時新坐了下來,回答道:“消息應該是真的,崔海在九十年代就已經在幫助郭家打理生意了,具備一定的話語權,我走訪了,確實有一個人欠了崔海幾十萬的貨款,而且是唯一的一個。
後來說是還清了,帶著全家出國定居。
時間有點久,雙方的資金往來已經沒有記錄。”
陳益想了想,道:“把能查到的所有信息寫成報告,對了,哪個國家來著?”
跨國緝兇實際操作起來非常複雜,別說沒有引渡協議的國家了,就算有,涉及國際法、政治、法律體系差異等因素,某些國家不認可指控或者出於人道主義,也可能不同意引渡。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沒有證據。
墜崖案麻煩的點就在於此,很難確定失足還是人爲,尤其過了這麼長時間。
何時新道:“星洲國。”
陳益微微點頭:“倒是有引渡協議,行,你只管查你的,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郭美琴和情夫的死已經立案,因此不存在追訴期。
何時新:“好。”
半個月後,陳益將整理好的材料上報省廳,省廳上報帝城,帝城國合局協調了跨國警務執法,在落實情況後得知人已經死了。
死了?
陳益收到消息後有些意外,請求星洲國那邊再三確認。
是同一個人。
病死的。
六十歲的年紀,在異國他鄉病死倒也不奇怪,人死債消,這倒是省去了警方很多麻煩。
辦公室內,陳益合上文件,卷宗歸檔。
當天晚上,他主動喊著姜凡磊喝酒,並帶上了孟毅。
這段時間兩人沒少給他打電話,親眼目睹了一具白骨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現,好奇內情是肯定的。
飯桌上,陳益把能說的都說了出來,這些信息以後是要出現在刑偵博物館的,提前曝光也無妨。
“竟然會是這樣。”
知道了真相,孟毅總算是舒服了,此刻下意識看向姜凡磊。
他是局外人看熱鬧,而姜凡磊可曾經是左丘安晴的男朋友。
說實話,挺危險的。
殺人犯因爲利益敢殺第一個人,那麼在更大的利益驅使下,絕對還敢再殺第二個。
“都別看我。”姜凡磊揉著額頭,“我現在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疼得很,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遇到的都是啥人啊,沒死在她手裡算我運氣。”
玩笑吐槽。
左丘安晴沒有任何理由對姜凡磊動手,得不到好處,除非結婚後纔會存在一定變數。
手染鮮血的人,心已經非常狠了。
“白骨是誰放的?”孟毅詢問。
陳益搖頭:“不知道。”
警方內部沒有定論的懷疑,不能和外面的人講。
“連你都查不到?”孟毅嘖嘖稱奇,“應該不會是左丘安晴吧,她不會傻到自爆,可惜人已經摔死了。”
姜凡磊:“多行不義必自斃,倆人都活該,一個崔海一個左丘安晴,一個合作伙伴一個前女友,你們說我是不是運氣太好了?有毒吧!”
陳益和孟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和眼光沒關係,在剛剛相認的時候,誰也無法判斷面前站著的到底是人還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