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季家村的第二次見面
鍾黎雲(yún)獨自一人先特案組一步趕到了季家村,沒有帶裘捷。
此刻炊煙裊裊升起,村民迎著晨曦準備早飯。
“鍾先生?”
有村民發(fā)現(xiàn)了踏著泥濘曲折小道走進村子的鐘黎雲(yún),確定自己沒看錯後,興奮起來。
“鍾先生來了!!”
“鍾先生來了!!”
鍾黎雲(yún)在季家村的聲望極高,一傳十十傳百,所有聽到喊聲的村民都從家裡跑了出來,去迎接給了村子未來希望的恩人。
遠處山腰,一座三層現(xiàn)代化建築和破落的村子格格不入,季家村小學五個大字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光芒。
這所小學是雲(yún)捷集團出資建立的,不止是爲了季家村,附近其他村子也都可以來上學,學雜費書本費全免,飲食自負。
學校只有兩個老師,教授語文和數(shù)學併兼任音體美英,是雲(yún)捷集團從外面請來的,約定六年爲一期,到期可以續(xù)約或者辭職。
這裡是鍾黎云爲孩子做慈善的起點,自己幼年所經(jīng)歷的苦難,所缺失的教育,他不希望其他孩子也渾渾噩噩。
“鍾先生,您怎麼來了?一個人嗎?吃早飯了沒有啊?”
村民包圍而來,有村中老人上前抓住鍾黎雲(yún)的手,邀請他去家中做客。
家家戶戶都有孩子,每個村民都有兒子女兒,每個老人都有孫子孫女,他們都受過鍾黎雲(yún)恩惠,給了後代上學的機會。
不然的話,孩子們上學要走十幾裡的山路,中途還有可能遭遇危險。
早些年,就有孩子在上學期間掉落懸崖,令父母悲痛,導致後來很多村民不願讓孩子上學了,留在村裡平平安安的長大也挺好。
現(xiàn)在學校近了,出門走幾步路就到,全依賴於這個男人慷慨解囊,新學校拔地而起。
在大家眼中,這就是活菩薩,此刻沒跪下感謝已經(jīng)是剋制了,因爲鍾黎雲(yún)曾極力阻止過這種行爲。
鍾黎雲(yún)婉拒了大家的熱情邀請,解釋一番後來到季老三的家門口,推門走了進去
季老三是季浩的父親。
“季叔。”經(jīng)過院子,鍾黎雲(yún)看到了坐在門口的老人,後者有點耳背,沒有聽到外面的騷動,並不知道鍾黎雲(yún)來了。
看到熟悉的身影,季老三渾濁的雙瞳有了光芒,連忙站起身:“鍾先……黎雲(yún)啊,你怎麼這麼早來村子了!吃飯了嗎?我去給你熱熱飯!你嬸子一大早去鄰村辦事去了,她要知道你來了肯定很高興。”
鍾黎雲(yún)跟隨季老三進了房屋,拉住他說道:“季叔,我找你有點事,先別忙了。”
說完,他看向正堂對門的位置,那裡靠牆擺放著一張桌子。
準確的說,是一張靈桌。
桌面之上,年輕男子的黑白照片音容宛在,靈牌刻字:吾兒季浩之牌位。
“怎麼了?”季老三奇怪。
鍾黎雲(yún)不說話,上前拿起吉祥香用火柴點燃插入香爐,後退兩步鞠躬。
“好久不見,季浩,謝謝你的身份。”
季老三離得很近勉強聽到了鍾黎雲(yún)的話,說道:“不用謝他,他的死是意外,能幫到你是他的福分。”
鍾黎雲(yún)看向身旁的季老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季叔,我這邊出了點問題,能麻煩您……暫時先撤掉靈桌嗎?”
“啊?”季老三愣了一下,隨後果斷答應,“行行行,沒問題,我馬上就撤走,馬上就撤走。”
鍾黎雲(yún)阻止:“季叔,等香燒完吧,待會我?guī)湍蹅兪帐暗那瑴Q點。”
……
特案組的車輛在山下停靠,選擇步行踏上了蜿蜒曲折的小徑。
雖然不是雨季,但宗山的路依舊泥濘不堪,這是氣候和地形所引起的潮溼帶來的,好在幾人提前有所準備,換上了防水的登山鞋。
這條小路是村民們與外界聯(lián)繫的唯一通道,繞過陡峭的山崖,穿過密林與溪流,方纔能到達季家村。
所謂想致富先修路,連道路都不通,自然很難和富裕扯上關係。
多年來,雖然國家進行過一些基礎設施改善,但由於地勢險峻,資金有限,這條路依舊保持著原始的粗糙與艱難,車輛難以通行。
大多時候,村民們還是依靠雙腳。
一個多小時後,前方建築輪廓依稀可見,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山坡上。
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能看到村子房屋多爲土木結構,外牆用石塊堆砌,屋頂覆蓋著青瓦或是茅草,顯得格外古樸。
由於經(jīng)濟條件有限,這些房屋大多年久失修,外牆斑駁。
已經(jīng)偶遇到村民了,經(jīng)過問詢得知前方確實是季家村沒錯,這些村民雖然貧窮但頗爲樂觀,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大哥,那個地方是學校嗎?”陳益指著遠處的三層建築說道。
村民露出憨厚的笑容,驕傲回答:“是啊,我們季家村小學,孩子們走幾步就到了,方便的很,附近其他村子對我們都羨慕的很呢。”
陳益:“是別人捐的還是國家蓋的?”
村民:“鍾先生捐的,公司叫……對了,雲(yún)捷。”
特案組幾人相互對視,來的路上他們已經(jīng)感受到了山路的險峻,最近的公立小學距離季家村很遠,若步行前往的話,需要十幾裡的山路,且非常危險。
對一個孩子來說,來回幾十裡山路上學還是太殘酷了。
國家扶貧工作一直在做,目前來說,還無法充分顧及到全面,若民間有熱心人士願意捐贈,無疑給國家?guī)土舜竺Γ瑫r給了貧困山區(qū)希望和溫暖,讓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被世界遺忘掉。
村民扛著鋤頭走了,陳益站在村口望著遠處的學校,久久沒有說話。
“怎麼?”騰大斌問。
陳益嘆道:“季家村充滿了鍾黎雲(yún)留下的善意,我利用鍾黎雲(yún)的善意,去調(diào)查季浩和鍾黎雲(yún),這讓我有點難受啊。
先不說鍾黎雲(yún)年輕時做過什麼,如果他當時被抓沒有成立雲(yún)捷,季家村以及周邊村落的孩子,能享受出門就上學的好日子嗎?”
騰大斌沉默,其他四人也沒說話。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問題,好像怎麼走都是錯的,當黑白標籤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身上,該去懲罰他的黑,還是歌頌他的白呢?
蘇盈看了看身旁的五個男人,開口打破沉寂:“有鍾黎雲(yún)在的雲(yún)捷集團,未來會有更多的孩子受益,截至去年年底,全國有流浪兒童二十萬名,已經(jīng)得到保障的孤兒十幾萬名,無法持續(xù)接受教育的貧困兒童不計其數(shù),他幫不了所有人,但至少一直在做。”
看蘇盈的態(tài)度,她是偏向鍾黎雲(yún)的。
“哎。”陳益又是嘆了口氣,邁步進了季家村,“這身衣服,穿著可真有壓力啊。”
不能因爲一個人的善而否定他的惡,作爲警察,作爲巡視員,作爲特案組組長,既然發(fā)現(xiàn)了苗頭,就必須查下去。
最終該怎麼處理,也得等真查到東西的時候再說。
問清楚季浩的家,六人登門拜訪。
有察覺不對的村民奔走相告,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朝季老三家匯聚而來,暫時沒有靠的太近。
“鍾先生,新鮮的羊肉,剛煮好的,您吃點吧。”
院內(nèi),有大媽端來了家中私藏,這是等過年纔可以動的食物。
身旁,年幼的孫女臉上髒兮兮的,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盛放羊肉的碗,喉嚨滾動口水直流。
“劉嬸,這……”鍾黎雲(yún)剛在季老三家裡隨便吃了點早餐,兩人正在院中聊天,見狀連忙起身接過。
對季家村來說,平時是很難吃上肉的,逢年過節(jié)纔會有。
他只能解決教育問題,卻無法爲季家村整體提升生活水平,因爲錢要用在刀刃上,還有更多的孩子需要幫助,不能只顧季家村。
劉嬸咧嘴一笑:“吃吧,您來了家裡也沒好東西,您別嫌難吃。”
季老三也說話了:“吃吧黎雲(yún),這是劉家妹子的心意,要不是你的話,她大孫子當年肯定得落下病根走不了路,也就上不了學了。”
劉嬸期待的看著鍾黎雲(yún)。
鍾黎雲(yún)沉默少許,用手拿起一片肉放進嘴裡,而後蹲下交給了劉嬸年幼的孫女:“你也吃吧,等我回去後再給你們送點。”
小女孩一臉渴望,但不敢吃,仰頭去看自己的奶奶。
劉嬸不知該說什麼好,輕輕點頭。
小女孩開心壞了,直接用手去抓,一臉幸福。
門口,已經(jīng)趕到的陳益六人剛好看到這一幕,此刻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鍾黎雲(yún)看到了,眼神深處有驚意閃過,隨後站起身和陳益對視。
“陳巡,這麼巧。”
“劉嬸啊,您和孩子先走吧,我有朋友過來。”
劉嬸不去打擾,拉著孩子趕緊離開院子,但沒有走遠,和圍攏而來的村民站在附近,想看看發(fā)生了什麼事。
“鍾董,確實巧啊。”陳益同樣意外,沒想到鍾黎雲(yún)竟然在這。
剛查到季浩,鍾黎雲(yún)就獨自一人來到季家村,這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鍾黎雲(yún)伸手和陳益握了握,笑道:“多年前來季家村扶過貧,最近閒來無事,就過來看看大家過得怎麼樣。”
陳益點頭:“我知道,那所小學就是鍾董建蓋的吧?鍾董的善心,是我們所有人應該學習的典範。”
鍾黎雲(yún):“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陳巡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陳益解釋:“前幾天在外吃飯的時候碰巧知道了季浩這個人,牽扯到所謂的餐飲聯(lián)盟,可能有點問題,就來看看。
季浩還記得吧?海建信貸的董事長。”
鍾黎雲(yún)沒有否認:“當然記得,早年我還在歌舞廳的時候,他是我手下的一個小弟,後來自己開了公司,做的挺成功。
他……怎麼了?”
陳益:“沒怎麼,就是有點疑慮,需要和他父母聊一聊。”
鍾黎雲(yún)轉頭看向坐在那裡的季老三,說道:“那我回避,陳巡你們忙。”
“不用不用。”陳益擺手,“就是隨便聊聊而已,鍾董不必離開。”
說完,他來到了季老三面前,確定對方是季浩父親後,詢問季浩早年因何離開村子。
季老三早就憋著火了,此刻發(fā)怒:“逆子!別跟我提他!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既然離家出走了,就永遠別想回季家村!”
陳益詫異:“他幹什麼了?您怎麼這麼大火氣。”
季老三抽著旱菸,吹鬍子瞪眼:“我不想談!他自己跑出家門的,十幾年不露面你們突然問他幹嗎?!”
陳益:“具體多少年?”
季老三:“記不清了。”
陳益:“從來沒有回來過?”
季老三:“沒有。”
陳益無奈:“好吧,那我……能進屋瞅瞅嗎?”
聞言,季老三臉色微凝,想去看鐘黎雲(yún)生生忍住,後者也是下意識皺眉一瞬,很快舒展。
“你……不行,家裡不能隨便進。”季老三拒絕。
陳益盯著季老三:“爲什麼呢?”
季老三:“沒有爲什麼!”
陳益停頓片刻,道:“我若一定要進去呢?”
季老三站起身準備用這把老骨頭硬鋼,鍾黎雲(yún)此刻忍不住說道:“季叔啊,還是……配合警方吧,看看而已。”
鍾黎雲(yún)說話了,季老三這才鬆口,不再阻止。
秦飛五人正要上前,陳益揮手:“人太多,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說完,他擡腳進了正堂。
房間一覽無遺只有陳舊的木製傢俱,左邊一間臥室右邊兩間臥室。
陳益掃了一眼,來到左邊臥室看了看,又走到右邊臥室看了看,視線在其中一張暗紅色桌子上停留少許。
不到兩分鐘,他便退了出來。
季老三應該沒撒謊,季浩沒回來過也沒有幫襯過家裡,未見任何城市商品和食物。
爲什麼呢?
以季浩的身價,隨便出手便足夠季家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父子之間的關係,已經(jīng)惡劣到如此程度了嗎?
站在門口,陳益剛要和季老三說話,此刻突然想到什麼,鼻尖嗅了嗅,再次轉身進屋。
“這味道……有人燒過香嗎?好像是吉祥香。”
陳益視線掃視全屋。
吉祥香是一種傳統(tǒng)香品,香氣濃郁經(jīng)久不散,用途很簡單:祭奠死者或供奉神靈。
無牌無位,季家怎麼會有吉祥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