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午后,一頂轎子停在客棧的后門,一名女子披著輕軟的斗篷,蒙著面紗,直接上樓來見夏雨琳。
夏雨琳打開房門,知道對方就是秦親親。
秦親親一進門就告訴她:“舍微公子傍晚的時候就能獲釋,我是特地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
夏雨琳給她倒茶,很客氣地道:“我代表舍微公子感謝你。”
秦親親沒有揭開面紗,襯得那雙妖嬈的眼睛異常勾魂:“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救舍微公子的么?”
夏雨琳覺得她一定采取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當下道:“不想。”
秦親親“咯咯”笑:“既然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了,這就回去了。”
夏雨琳摸摸頭:“你難得出門一趟,就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秦親親嘆氣:“這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不敢讓別人知道。”
夏雨琳還是覺得怪怪的:“喔,那就謝謝了,你的時間寶貴,還是早點回去吧。”
秦親親的眼睛在笑,起身就走,走到門外,在夏雨琳準備關門時,她忽然回頭:“我還是忍不住要告訴你,我只是親自去見本城知府,說落云鎮夏家和恩遠侯不認為舍微公子是兇手,暗中派人向我打聽當時案發的經過,指出本案疑點重重,希望知府大人謹慎處理。于是,今天上午,知府大人就派人告訴我,經過衙門重新調查,桂公子之死只是意外,與舍微公子無關,將于酉時釋放。”
夏雨琳聽得臉色大變:“你、你竟然敢這么說!你是不是供出了我的名字?”
秦親親搖頭:“怎么會呢?我只說夏家和恩遠侯委派了一名神探來調查此案,而已。”
夏雨琳氣得一把揪住她的胸口:“你竟然敢把夏家和恩遠侯拉下水!你就不怕那兩家子找你的麻煩?”
玄州離京城并不那么遠,桂家在京里、朝里和宮里都有人,他們為了給舍微公子定罪一定動用了大量的人脈關系,秦親親將她供出去,拿夏家和恩遠侯壓制桂家,除了給夏家和恩遠侯拉仇恨之外,她的存在,估計很快就會被夏家和恩遠侯知道了。
在青樓混的女人,果然沒什么好東西!
秦親親眨了眨眼:“找我的麻煩?我可是奉夏小姐的命令做事,他們怪我做什么呢?”
夏雨琳氣得:“……”
半晌,她轉個話題:“你怎么知道我是夏家的人?楚留非這混蛋告訴你的?”
楚留非是不是在床上抵不過這死女人的功夫,什么都告訴這死女人了?喵的,明知道她是詐死,離家出走的,還將她的事情告訴這死女人!喵的,她一定要將假的“寶物”交給他,讓他白高興一場!
秦親親顯然一點都不怕她:“夏小姐不是神探嗎,想知道的,還是自己去打聽吧。”
而后,她就咯咯笑著扳開夏雨琳的手,似乎很開心地走了,氣得夏雨琳在后面張牙舞爪,恨不得將她的頭發揪光。
但她不是壞人,再生氣也不能隨便打人。
她氣忿忿地回到屋里,坐了一會兒后,實在忍不住,站起來,沖進隔壁的房間,拍桌子:“沐瑛,你給我滾出來,我有話問你!”
紫鞘帶肉肉下樓逛,這會兒大概只有沐瑛在了。
“林兄找我何事?”身后響起沐瑛的聲音。
夏雨琳嚇了一大跳,轉身:“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唉,這個不重要,我要找楚留非,你馬上把他叫出來,我等不及了!”
沐瑛攤手,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請恕我無法辦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從來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才怪!”夏雨琳兇巴巴的,“你一定有辦法聯絡他,要不然他怎么安排你們的工作,你們又要如何向他匯報?事關我和他的交易,我要當面跟他談,馬上叫他出來!”
沐瑛道:“那你跟我說吧,老大不在的時候,我是可以作主的。”
“你作主個鬼!”夏雨琳生氣地盯他一會兒后,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沐瑛覺得她問得莫名其妙:“當然知道。”
夏雨琳又道:“你知道剛才有個女人來找我吧?你肯定都偷聽到我們的對話了吧?我問你,是不是你們,包括楚留非,把我的身份告訴那個女人了?”
保護?哼哼,雙方心知肚明,這既是保護,也是監視,紫鞘和沐瑛一定會將她的舉動都看在眼里,然后一五一十向楚留非報告。
沐瑛立刻一臉嚴肅地道:“林兄,我向你保證,我家老大雖然喜歡美人,紅顏知己無數,但絕對不會說任何不該說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秦親親。秦親親的人脈很廣,暗中也做些情報買賣的事兒,你的事情應該是其他人告訴她的,你真的不必懷疑我家老大。”
夏雨琳盯著他:“你的話能信嗎?”
沐瑛道:“夏小姐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夏雨琳想了想:“好像沒有。”
沐瑛笑了:“我家老大現在就想找到一件東西,他絕對不會做任何會影響到這樁交易的事情,所以,夏小姐如果想查,千萬別查偏了方向。”
夏雨琳盯著他:“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我都忘了去打聽你們的事情了,楚留非似乎很出名,我隨便打聽一下,應該就能打聽得到吧?”
她好笨,怎么忘了這件事?她只要去江湖人出沒的地方走一圈,報出“楚留非”的名字,不就好了嗎?
“我建議夏小姐不要這么做。”沐瑛搖搖頭,“你這么做一定能知道我家老大是誰,但是,我家老大的仇人很多,你如果貿然去打聽,一旦被當成我家老大的同黨,或者被認為是在找我家老大辦事,那你的麻煩就大了。不瞞你說,平時,連我們都不愿意說出我們老大的名字,就怕被人盯上。夏小姐現在正在逃命途中,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總之,我們不是惡人就對了。”
“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是吧?”夏雨琳一針見血地指出。
沐瑛想了一下,才道:“嚴格說來,我們確實也不算是好人。”
夏雨琳哼了哼,轉身就走:“總之,我們是交易伙伴,如果你們敢出場我,我一定不會饒了你們。”
到底是誰向秦親親出賣了她?讓她知道的話,她一定要報這個仇!
現在,因為她的身份有暴露給夏家和恩遠侯的危險,她得趕緊去接舍微公子,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
傍晚五點鐘沒到,夏雨琳就坐在雇傭來的馬車里,隱在衙門外幾十米的角落里,等舍微公子出來。
秦親親沒騙她,剛過酉時,也就是傍晚五點鐘的時候,衙門的側門打開了,一個男子走出來。
雖然他看起來很疲憊,衣服也很臟了,但無損他那份纖塵不染、飄逸若仙的氣質,穿得再華麗的凡人走在他的身邊,也徹底被他的風華給蓋住。
可憐的舍微公子……夏雨琳在心里嘆氣,跳下馬車,沖過去,拉起他的手就走:“舍微兄,我來接你了。”
舍微公子先是疑惑,而后認出他,驚訝:“林兄,你怎么會在這里?”
夏雨琳拉著他上車:“你別問這么多了,上車再說吧。”
她準備了兩輛馬車,肉肉和沐瑛一輛,她、紫鞘和舍微公子一輛,這會兒,紫鞘坐在車前駕車,車廂里只有他和舍微公子兩個人。
“我動用了一點關系,將你弄出來了。”夏雨琳道,“我想你不宜留在玄州城,我們現在就離開。”
這里是桂家的地盤,鬼知道桂家會不會暗中玩什么手段,她必須要馬上將舍微公子帶走。
舍微公子有點為難:“可我的行李還在軟香樓里……”
夏雨琳拍了拍身邊的小箱子:“我已經去秦親親那里拿出來了。”
她下午可是做了很多事情,收拾行李,準備馬車,還去秦親親那里拿了他的行李,就是為了馬上離開。
舍微公子微笑,按胸微鞠:“那就多謝林兄。不知林兄準備去哪里?”
除非有明確的作畫地點,否則他都是隨意行走,遇到想畫的東西就停下來,從不執著于某地某物。
夏雨琳開門見山:“我聽說你手中有一幅我大伯,也就是夏墨清的畫像,我還聽說那是他平生唯一的一幅自畫像,我很崇拜我大伯,想將那幅畫像買回來,不知行不行?”
舍微公子道:“既是林兄家人的畫像,我理當奉還,林兄哪里用得著買?只是這幅畫目前放在我京城的畫室里,林兄可能不方便回京……”
“方便,我現在很方便回去。”夏雨琳嘆氣,“不瞞你說,這次為了救你,我拿夏家和恩遠侯壓制桂家,恐怕夏家和恩遠侯已經知道我的下落了,我估計逃也逃不了多久,加上還有江湖殺手追殺我,我還是回去比較好。不過,能瞞得一時是一時,還是請舍微兄替我保密!”
喵的,既然秦親親都那么干了,她除了利用這個機會向舍微公子“施恩”之外,還能怎么辦?
舍微公子頜首,表示理解:“嗯,我明白了。”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笑:“回去也好,如此,林兄和寶寶小姐便能安心讓我作畫了,我一直都在記掛著這件事情了。”
他的微笑令夏雨琳又胡思亂想起來:喵的,如果她將他其實是連環殺手,準備殺掉她和肉肉的事情透露給“香血海”,“香血海”會不會先殺掉他?然后兩方打起來?
哎哎,她怎么能這么想呢?萬一舍微公子不是殺手,她豈不是害死舍微公子了?這種壞人的思想,她還是不能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