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是有身份有教養(yǎng)的人,說話都不大聲的,但是這會兒,所有人還是突然統(tǒng)一閉了嘴,齊刷刷地看向她,連正在被畫的戰(zhàn)王爺,也目光如電地朝她射過來。
他們的目光,很微妙,沒有什么太大的情緒與變化,卻都是含著深意的樣子。
怎么了?夏雨琳摸摸頭,一臉莫名其妙,很想問你們?yōu)槭裁催@樣看我,但又有點不太敢問,于是眼珠子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低頭吃東西。
靜默了五六秒后,眾人把目光收回去,繼續(xù)閑聊起來,儼然是集體裝作沒聽到她剛才的話了。
他們越是這樣,夏雨琳越是敢肯定,她剛才的話一定問到了什么敏感的問題!而那尊美麗的雕像,一定大有問題!
想想,這樣一個基本上沒有什么欣賞性、可看性的大宅子里,卻存在著一尊美麗優(yōu)、藝術(shù)價值非常高、令人過目難忘、維護得非常好的美人雕像,不是很奇怪嗎?
而且這美人雕刻得栩栩如生,就像是由活人凝化而成,連眼睛都會說話似的,如果說沒有原形,我絕對不信。
那么,這位美人會是戰(zhàn)王爺?shù)氖裁慈耍壳槿耍?
哎,如果真是這樣,這位美人恐怕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要不然戰(zhàn)王爺會雕一尊雕像去紀念她并且不婚?
夏雨琳呆呆地看著那尊雕像,越看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她又看向身邊的人,她們繼續(xù)嘮叨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閉口不提雕像的事情。
夏雨琳想了想,站起來:“我去尿尿,誰都不要跟著我。”
眾人臉上閃過嫌惡之色,嫌她說得太不斯了。
夏雨琳笑笑,往大樹后面走去,并趁機對楚留非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跟上。
走到偏僻的地方,她背著手轉(zhuǎn)圈,等著楚留非。
“小夏,沒想到你也這么想我!”一雙長長的手臂摟住她。
“你再動手動腳的,我就喊非禮了。”夏雨琳覺得自己應(yīng)該很生氣的,但是,不知是不是被他“動手動腳”了很多次的緣故,她似乎都習以為常了,只是一爪子拍在他臉上,推開,“在這么多太子王爺侯爺公主的眼皮子底下,連我都敢調(diào)戲,你是不是想死了?”
“哎,咱們這樣叫做打招呼,不叫作調(diào)戲。”楚留非嬉皮笑臉的,“你看你也很享受嘛。”
“享受你個頭。”夏雨琳踢他,“我問你,那尊美人雕像的原形到底是誰?”
“這個嘛,”楚留非撫著下巴,“我是沒見過個美人了,不過,我猜他就是傳說中的清貴妃。”
“清貴妃?什么人物?”
“先皇老年時代最寵愛的妃子之一,夢清嶺的生母。”
“哇,原來是他娘啊!”夏雨琳低叫了一聲,“沒想到戰(zhàn)王爺還是個孝子。不過,一般人會在家里立母親的雕像嗎?他該不會是有戀母情結(jié)吧?”
天朝的古人可不喜歡在家里擺人像什么的,尤其是皇室,對這種事情應(yīng)該有很多講究吧?哪里能隨便允許王爺什么的在家里立后宮妃子的雕像?
“夢清嶺四五歲的時候,清貴妃神秘失蹤,至今沒有下落。聽說夢清嶺跟生母感情很深,從小就一直在找生母,但他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查不到生母的下落,便讓人根據(jù)宮里的畫像,制作了這樣一尊雕像,擺在家里,以解思念之苦。”
“原來如此。”夏雨琳對戰(zhàn)王爺?shù)挠∠笥趾昧艘稽c點,“他果然是個孝子。他會不會是年幼失母,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對誰都冷冰冰,對結(jié)婚生子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
“可能吧。”楚留非聳聳肩,“他曾經(jīng)通告天下,凡能提供清貴妃線索或安全送清貴妃回宮者,他將滿足其提出的任何條件,并發(fā)誓找不到生母的下落就絕不成親生子。”
“噢,可憐的戰(zhàn)王爺。”夏雨琳立刻雙手合十,誠心祈禱,“阿彌陀佛,愿老天早日實現(xiàn)夢清嶺的愿望!”
祈禱完后,她道:“你不是很厲害的捕頭嗎,難道你也找不到?”
楚留非一臉委屈:“我只比夢清嶺小了幾歲,他娘失蹤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現(xiàn)在都過去二十幾年了,要我去找到他娘,不是為難我嗎?”
夏雨琳想了想,嘆氣:“說得也是,雖然我很同情戰(zhàn)王爺,但我愛莫能助。”
然后她就想回去,但楚留非又摟住她的肩膀:“你去哪里?難得咱們好久不見,要不要到草叢里去親熱一下?”
夏雨琳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面:“別對我耍流氓,再不放手我就尖叫了。”
上次分開以后,他說他要去調(diào)查舍微公子,就帶著沐瑛跑了,一直沒有消息,這會兒再出現(xiàn)時,就是現(xiàn)在這樣了,而且還跟太子、盛王等“仇人”一齊出現(xiàn),感覺莫名其妙的。
楚留非舉手:“好吧,那我們下次再親熱吧。”
“沒有下次。”夏雨琳哼了哼,回到參天大樹下的石桌邊。
這會兒,一群人都圍到舍微公子的身邊看他作畫去了,她這一桌子只剩下夢圓在啃水果。
看到她回來,夢圓眨巴著純真無邪的眼睛,把一串櫻桃放到她面前,乖巧地道:“葵姨,給你吃。”
想到上次見面時,她和他大打出手,他還想殺了她,這會兒卻又這么親熱可愛,她真是無語,半晌才道:“你若是去演戲,一定是大明星。”
“葵姨你說什么呢?我覺得葵姨你才是大明星呢。”夢圓嘻嘻笑著,傾身湊過來,擠眉弄眼的,“小皇叔最討厭女人了,他竟然會請你過來,看來是對你有意思哦。不過你都是殘花敗柳了,要嫁給他很難,但我有一個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嫁給他的辦法哦。”
夏雨琳真的沒想過嫁人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什么辦法?”
夢圓低聲道:“你不是神探嘛,如果你能找到小皇叔的生母,就是這尊雕像的原形的下落,小皇叔就要答應(yīng)你的任何請求,那你就可以要求嫁給他了。”
夏雨琳:“……”
夢圓又道:“葵姨,因為我跟你和肉肉是好朋友,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的,你要努力哦。”
夏雨琳真是被他的“天真無邪”和“關(guān)心愛護”打敗了:“你這么好心啊?”
“那當然嘛。”夢圓說得理直氣壯,“我跟肉肉是好朋友,而你是肉肉最愛的人,我當然希望親上加親!放心吧,葵姨,我的小皇叔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婿,我一定會幫你嫁給小皇叔的!”
夏雨琳覺得無法跟他說下去了,埋頭吃櫻桃。
過了一會兒后,舍微公子說他還沒有抓到戰(zhàn)王爺?shù)摹吧瘛保笾袌鲂菹ⅲ谑且蝗喝嘶氐阶肋叄瑧?zhàn)王爺讓下人端上好飯好菜,先吃起午飯來。
戰(zhàn)王爺?shù)幕槭聠栴}不僅是皇室的一樁心病,也是全國人民最關(guān)心的話題之一,吃喝沒多久,盛王就率先開口,勸他趕緊把親成了,把孩子生了,莫讓他們這些當哥哥的記掛。
于是,其他人也紛紛參與這個話題,爭著搶著給戰(zhàn)王爺作媒,并列出一個個候選人名單。
戰(zhàn)王爺又拿出一慣的理由推拒:“母親一天找不到,我一天不會成親,此事休要再提。”
這時,夢圓大聲道:“小皇叔,十一是神探,讓十一幫你找娘親好不好?”
這么一說,所有人又齊刷刷地看向夏雨琳,不說話了。
夏雨琳恨不得將夢圓給打一頓,動了動唇,剛要推拒,戰(zhàn)王爺卻盯著她,開門見山地道:“十一小姐,我的生母已經(jīng)失蹤二十余年,你可有辦法找出她的下落?”
夏雨琳不敢隨便說no打發(fā),只能問:“二十多年來,您是不是找了很多破案高手和尋人高手,想盡了一切方法和手段尋找您的母親?”
戰(zhàn)王爺?shù)溃骸笆牵 ?
夏雨琳道:“但都沒有明顯的線索?”
戰(zhàn)王爺:“是!”
“那么,我也無能為力。”夏雨琳攤了攤手,“我再厲害,也不會比你請的那些破案高手和尋人高手更厲害,又是這么多年以前的懸案了,我不可能超越前人。”
戰(zhàn)王爺總是冰冷淡漠的眸子,閃過深深的失望與悲傷。
就是他這份強烈且罕見的情緒,令夏雨琳動容,她忍不住又道:“對這樣的陳年懸案,除非能找到新的人證、物證或新的線索,否則無法繼續(xù)查下去的,或者……唉,總之我真的沒有辦法。”
她的師父曾經(jīng)也接過一些陳年懸案,包括十幾年前的大案子,對這些案子,她師父大部分都會拒絕。
她問師父如何才能破解陳年懸案,師父明確地告訴她:“沒有辦法,只能靠運氣,而靠運氣破解陳年懸案的機率,微乎其微!”
所以,她現(xiàn)在也只能這么說了。
戰(zhàn)王爺沒再說什么,只是仰頭,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而后,一杯又一杯,埋頭喝悶酒。
太子也喝:“來來來,難得咱們兄弟相聚,一起喝,不醉不散。”
男人們就開始推杯換盞起來,沒過多久,一群人都微微有了醉意,夏半姜心疼丈夫:“時候不早了,不如咱們都去客房午憩,下午再接著喝,如何?”
一群人紛紛附和,于是,各自散開。
夏雨琳和夏繁縷往一處院落走去。
與其他人離遠之后,夏繁縷忽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一邊,緊緊地看著她道:“落葵,七姐求你一件事情,只要你肯答應(yīng)七姐,七姐一定視你為一生的恩人,什么都愿意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