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雅采一愣,他還有空過來?
“越子耀么,”這回正經了神色,“他來做什么的?”
夏侯懿說是閉門謝客,就是真的閉門謝客,這三日門上擋出去的人少說也有十數人了,都是想要來探病的,但說是探病,實則各自真正的心思也就沒人知道了,后來漸漸的傳出去,瑞王爺是真病,也是真的需要靜養不見客,這才沒人過來。
如今越子耀過來,也不知是怎么個意思,若然也是探病,不見也無妨。
艾葉答道:“越太醫說,他此番來是為了小世子的生辰,他帶了禮物給小世子的,”
頓了半晌,艾葉輕揚了眉尾,“小姐怎么不記得了?小王爺每年生辰,越太醫都要送生辰禮物給小王爺的呢,即便進不來也會托人送進來,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啊。”
竇雅采點點頭,心中已經做了決定:“你親自去引他進來,就別走正門了,也別讓人瞧見,悄悄引了他從偏門進來,讓他去花廳等著,再去絡玉閣隨便扯了什么理由把沅兒找出來,讓他把禮物當面給沅兒就是了。”
夏侯懿一直不喜歡越子耀,她是知道的,人家專程來給沅兒送禮,她也不能把越子耀拒之門外,何況這幾年,夏侯懿不在身邊,越子耀對夏侯沅的照顧頗多,她找不到什么理由不讓越子耀進來,花廳離絡玉閣遠得很,夏侯懿不能出屋,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也就碰不上了。
“那,小姐你不去么?”艾葉臨出門前,又回頭問了一句。
竇雅采早已將身上的圍裙解下來遞給旁邊候著的廚娘了:“我自然也要去,這菜色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讓她們做就是了。”
她其實是做的累了,想偷個懶而已,干脆就趁著這個機會溜走好了,反正做了好幾個菜了,也足夠了。
再過幾日就要立春了,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廚房外那些枯敗了的樹都抽了新芽,綠油油的看的人心曠神怡,竇雅采在外頭伸了好幾個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讓艾葉捏了捏肩膀,這才放艾葉去了絡玉閣,她直接就去了花廳那邊。
冬末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她一路沿著小徑過來,園中雖還是殘冬景象,可再過幾日,這園中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萬物生發,生機勃勃的春日,到了那時,這園中只怕就更好看了。
她雖最愛冬日落雪時節,但是春日生機,她也是很喜歡的,四季更替,各有各的美,談不上厭惡。
花廳里也早有人裝點了,放了茶花海棠在其中,花香彌漫,她撩開簾幕進了廳中,一眼便看見越子耀垂眸坐在那里的樣子,他還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或許是因為垂了眉眼的關系,眉眼之間清雅依舊,只是攏著濃稠的幽色,還有藏也藏不住的疲憊。
竇雅采斂眉,比起上次除夕夜看見他,他瘦了許多,只是風華依舊。
她并未刻意掩藏腳步聲,也沒有刻意放緩步子,等她走進來的時候,越子耀聽見聲音,一抬眼就看見了她,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有一刻的怔忡,不過那黯然一閃而過,之后眉梢眼角還是噙了一絲笑意,慢慢站起來,走到她面前站定。
“雅雅,好久不見了。”
確實很久了,將近一個月,自從上次除夕夜二人在竇府見過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
她是被夏侯懿纏住之后害羞狂奔逃出京城,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而他是初一夜里親眼目睹那樣的場景,深受刺激,獨自踉蹌離去,至今沒有緩過來,不過是用那清雅笑意掩蓋心頭憂傷罷了,對著她時,他寧可是笑著的。
竇雅采抿唇,壓下心中諸多感受,臉上也掛著笑:“沒有多久啊,這不是又見到了嗎?”
越子耀一笑,凝望著她,俊逸的面容上是不容錯辨的深情:“雅雅,你食言了,你那一夜,沒有跟我去翠湖放燈,也沒有跟我看雪景。”
竇雅采一愣,沒有想到他說的這般直白,想起那一夜她和夏侯懿……所有的事情都被越子耀看在眼里,他卻還這樣說,她微微垂了眸光,臉一熱,囁喏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對不起……”
躊躇半晌,她只冒出了這三個字,一臉的糾結,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么。
越子耀卻又是一笑,從懷中拿出一樣長形木盒遞給她:“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你也無需給我解釋,更無須介懷,我都明白的,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你待我,還跟從前一樣就是了啊!”
竇雅采微微有些訝異,若是換了從前,依越子耀的性子,必然是會說她幾句的,他模樣雖然清雅絕塵,但是性子也不會這般溫雅宜人的,他們兩個人從小到大,都是有什么說什么的,從來不會這樣客氣,她總覺得兩個人分開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變了似的。
她待他還是坦坦蕩蕩的,除了不能愛他之外,對他還是像從前一樣的心思,可是她卻覺得如今的越子耀,笑不是笑,哭也不是哭,就連憂傷黯然,都有一種霧里看花的感覺。
“越子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她心中所想,直接就問出了口。
誰知他卻大笑起來,臉上復又恢復了從前的親昵,修長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知道你心之所向,決定不再做傻事了而已,我不會跟瑞王爭你,但是不代表我不能繼續喜歡你啊,你瞧你,一定要問我,如今我說出來,你就又尷尬了不是嗎?雅雅,你放心好了,若是有事,我定然會告訴你的,不會瞞著你,你快瞧瞧我送給沅兒的禮物,看看他會不會喜歡?我今日來,就是專程送沅兒的生辰禮物來的!”
越子耀眸中閃過一絲幽色,像是心里做了什么決定一樣,只是面容上還是笑著,那異樣神色一閃而過,竇雅采只顧著看手上的長形木盒,根本沒有看見他的神情。
竇雅采其實是借著看他遞過來的長形木盒來平復自己的心情,他的話是真真讓她有些尷尬的,早知道就不問的那么細致了,如今他說破了,倒是讓她有些尷尬和心酸,不過如今他知道了也好,省得她再多費唇舌,她是深愛著夏侯懿的,心里眼里根本不可能再放下任何人,他這樣說了其實也好,不然她也覺得很有壓力的。雅愣擋想愣。
只是他說他會繼續喜歡她這樣的話,讓竇雅采越發的心酸,還想到了金氏,求而不得的滋味不好受,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干預,只好等著時間來慢慢沖淡了,還好越子耀跟金氏不一樣,不會因愛生恨,更不會嫉妒,也不會害人,等他自己慢慢想通了,放棄了就好了,她如今除了裝作不知道,別的什么都不能做。
這邊越子耀帶笑說話,竇雅采低頭瞧禮物,這一幕情景正巧落在挑簾進來的夏侯沅眼中,小人兒在門邊站了半晌,眸光幽深的瞧了二人一會兒,才慢慢悠悠的走過來,清聲道:“越叔叔給我的禮物,娘你看什么?”
夏侯沅突然出聲,倒是把二人嚇了一跳,二人齊齊回眸,就見他穿著小皮襖緩步走過來,越子耀不經意沉了眉眼,那模樣,真是像極了夏侯懿。
竇雅采還沒來得及將那長形木盒打開,只是將那扣鎖掰開了,聽了這話,瞪了夏侯沅一眼,將東西遞過去:“給你給你!你自己看好了,我還不稀得看呢!”152544
夏侯懿一笑,接了那長形木盒過來,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帶笑看了越子耀一眼,然后將木盒打開來,笑道:“果然是笛子,這是竹笛吧?越叔叔謝謝你,我很喜歡的!”
越子耀每年送他的禮物都不一樣,而且都是用了心思的玩意兒,眼前這通體透綠的竹笛雅致好看,觸手溫潤,夏侯沅實在是很喜歡。
越子耀抿唇一笑:“這是我親手做的,院中竹子長的極好,我就截取了一段給你做竹笛,沅兒你從前不是想學著吹曲么?這個送給你,你正好便能學了,這竹子冬日又太冷,夏日還好,不過到底寒涼,我做的時候抹了些溫性的藥粉在里面,所以觸手溫熱,就算是落雪時節吹曲,也不會凍著嘴唇的。”
他一直想著要送些別致雅趣的玩意兒才好,自己站在門廊下苦思的時候,一抬眼正好瞧見院中的翠竹,于是便起了做這竹笛的心思,一連做了好幾天,才將這竹笛做好,正巧趕著夏侯沅生辰這一日送過來。
“讓你費心了。”
竇雅采知道越子耀做的東西都精巧的很,這些玩意兒都沒有他不會的,這竹笛也做的極好,比外頭賣的還要好,這幾年間,他待夏侯沅也是極其疼寵愛護的,她想到這里微微一嘆,若是越子耀同她一起成親,她嫁人,他娶妻生子,這會兒,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兒子了……
“倒也不是很費心,我素來做這些都很順手,只要沅兒喜歡便好,”他頓了頓,才望著夏侯沅微微笑道,“何況我今日來,除了給沅兒送禮,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一問沅兒。”14d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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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依舊上課,第二更晚上回家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