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朝廷又有什么值得我們去擁護的？”豹沖反而是質問起了曲老頭。

“我從不擁護朝廷。”曲老頭說道：“可我也絕不能后讓自己成為別人手中的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們靈獸閣與逍遙樓，還有那個夜郎自大的蜀王之間的事情。只不過我始終不想過問罷了！若是我想，你們之間的那些陰謀，早已就大白于天下了！”

“所以，這也正是逍遙樓想要除掉你的目的！”豹沖說道。當年，他二人就極為要好。所以今天，豹沖才會對曲老頭說了這么多靈獸閣的秘密。

“恐怕不只是靈獸閣吧！”曲老頭說道：“還有蜀王！蜀王一心謀反，所以才會全力支持你們。而你們，則是與逍遙樓做著一統江湖的美夢，而欣然接受。若我猜的不錯，蜀王是想要登基稱帝，而你們則是既想要位列朝班，又想要掌控江湖。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難道本朝太祖皇帝就不是靠著江湖人起家的嗎？難道那些江湖人就不曾位列朝班嗎？所以說，我們并沒有錯。錯的是你！是你不應該選擇與我們分道揚鑣，甚至選擇與我們作對。”說到最后，豹沖已露出聲嘶力竭的狀態。這樣的狀態下，豹沖是瘋狂的，同時也是可怕的。而唯一能夠令曲老頭有所忌憚的，也就只有瘋狂之下的豹沖了。

“呀！”豹沖雙臂張開，上身微微后弓，陽面朝天的高聲喊叫。

“你已經瘋狂到了失去理智！”曲老頭對豹沖此時的狀態做出了評價。

“呀！”豹沖再次喊叫一聲，而后便見一道黑影，飄向了曲老頭站立的位置。

來到曲老頭身前的豹沖，五指張開，雙手分別抓向曲老頭的咽喉與面門。其速度之快，比方才的曲老頭還更勝幾分。

曲老頭同樣是“以快打快”，雙手極速向著豹沖的兩支手腕抓去。瘋狂之下的豹沖，根本就是不閃不避，任憑曲老頭將自己的手腕抓住。然而，隨后豹沖便將手臂的肌肉繃緊，防止手腕被曲老頭抓傷。而后，他雙肩晃動，手腕一個反轉，便擺脫了劣勢，將曲老頭的手腕也同樣扣住。緊接著，互相扣住對方手腕的兩人，又同時晃動右腿，高高抬起后，踢在對方的胸口。

硬生生以胸膛當下一腳的兩人，都被對方踹出你想多遠。原本互相扣住的手腕，也因脫力而甩出。一眨眼的時間，兩人乍合又分，其后，便是各自揉搓著自己的胸膛。

“噗！”終于，豹沖最先沒能忍住，小口的噴出殷紅的鮮血。而曲老頭，雖然也同樣被踹的內息混亂，但卻還不至于受傷。

口噴鮮血的豹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弄的嘴唇周圍都是鮮血。而品嘗到自己血液的豹沖，就如同坐在賭桌旁的賭鬼一樣，立刻來了精神。

“我喜歡這種嗜血的感覺！”這不單是豹沖常說的一句話，更是他常做的一件事。能夠成為一名殺手，這讓豹沖覺得很榮幸。

殺手殺人的目的有很多種，或為錢、或為名、或為仇。而豹沖，只為快樂。是的，他能夠從殺人中體會到快樂！當一個瘋子有了他的平臺之后，他的瘋狂便一發不可收拾。

“真是美味啊！”豹沖說道。他沒有再給對方任何的喘息時間，全力的發起了進攻。

豹沖右手五指握拳，打向曲老頭的心口。左手同樣握拳，不分先后的打向曲老頭的小腹。

曲老頭身子后撤兩步，同樣舉雙拳迎上。“嘭、嘭！”兩聲悶響，不分先后響起。而后他二人依舊是各自收拳出腳，踢向對方的小腹。

雙腿交錯的瞬間，曲老頭臨時改變主意，不再踢向對方小腹，而是單腿用力向后躍去，伸出的一腳踢在豹沖的小腿內側。

曲老頭閃身后退，豹沖則是被他這一腳帶的一個趔趄。“你今天輸定了！”豹沖說道。在第二次交手的時候，曲老頭已經失去了對拼的氣勢。就如同方才與曲老頭交手的熊浩天一般，一但失去了自身的氣勢，便很難挽回敗局。

“我老了！”曲老頭已沒有了年輕時一往無前的氣勢，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我年歲大了，卻反而有了牽掛的東西。”

豹沖說道：“而我，卻無牽無掛。我的生命，是為了血液而生的！”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無論的是對方的血液，還是他自己的血液，都能令豹沖感到興奮。

“你真的沒有牽掛？”曲老頭問道。

“沒有！”豹沖說道。

“也對！與我以死相搏這種事，當然要選你這種無牽無掛的人來了！至于他們，都有自己所牽掛的事情，所以他們不敢。”曲老頭說道：“你看到你的身后了嗎？那里沒有你一個伙伴！你的伙伴都在遠處。他們在等，等你將我殺死，或是等著給你收尸，以盡‘朋友’的本分。”曲老頭故意將朋友兩字咬得重重的。

“可你知道他們有什么牽掛嗎？ 他們也同樣沒有父母、妻子，他們所牽掛的，也無非是自己而已。可你呢！你有一刻為自己考慮過嗎？你沒有！即便是你今日死在這里，也不會有旁人替你考慮。這，就是你這一生所得到的唯一結果！”這字字誅心的話語，竟真的起到了作用。豹沖那雙原本充斥著血腥與瘋狂的雙眸，竟然有了一絲明亮的跡象。

曲老頭接著說道：“你年輕時也有過心愛的姑娘！可到如今呢？那個姑娘即使還在你身邊，可他能夠習慣你這如野獸一般的舉動，習慣你這瘋狂的一面嗎？”

“等你身死肉肖之后，也不過是一副腐朽的白骨而已。而現在你遠處的那些朋友，卻可以過著子孫繞膝的生活。想想吧，這樣做真的值嗎？或者說，你能在他們身上換來些什么？”眼看著豹沖的情緒安定下來，曲老頭話語說的更加懇切。仗著兩人多年以前的交情，來勸說這個已到達崩潰邊緣的“老友”。

“你呢？你想過什么日子？”豹沖呆呆的問道。

“若是可以，我會找一處茅屋，屋前屋后都開成菜園。白天，在園中勞作，晚上，陪著小孩子們玩耍，哄著他們入睡。”曲老頭說道。

“呵呵！你連兒子都沒有，又怎么會有孫子呢？”豹沖說道。

“可我有干兒子啊！”曲老頭說道：“我在黑市的這些年，收留了很多的孤兒。只要他收他們做義子，將來我不就有孫子了嗎？而且，我還可以過繼給你幾個兒子，也讓你在老了之后，可以有人伺候你，百年之后給你披麻戴孝。”

“真的？”豹沖的雙目中，漏出了一絲興奮的光芒。就好像已真的到了那天，兩人正在享受田園之樂一般。

“當然是真的！”曲老頭說道：“你已經五、六十歲了，也為靈獸閣效了三十幾年的力。現在，你該為自己活上幾年了！這些年你所受的傷，若不靜下心調養幾年，恐怕你都活不到我這個歲數。”

“好！我聽你的！”此時，豹沖眼中透露出堅定的目光。

“唉！這才對嘛！人活一世，何必要做人家手中的刀呢？”曲老頭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說著話，曲老頭向著自己的身后一指，說道：“那個年輕人，就是我抱養的孤兒，就如同我兒子一樣。將來，我可以讓他也給你養老！夢陽，過來見過你豹大叔。”

“豹大叔！”曲夢陽果真聽話的過來躬身行禮。

“好孩子，大叔給你見面禮。”豹沖在懷中摸索著“見面禮”。經過了曲老頭的一番勸說，豹沖真的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就連神態都蒼老了幾分。

“哎呀！多年的交情，你又何必這么客氣呢！”曲老頭上前抓著豹沖的手臂，一邊阻攔、一邊說道。

“喝！”豹沖順勢甩開曲老頭的手掌，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你……”曲老頭身形踉蹌的倒退幾步，不敢置信的看著豹沖。他剛想要張嘴說些什么，卻被自己噴出的一口鮮血所打斷。

“老賊！”曲夢陽見這突然之間的變故后，立刻便從“認親”的假象中清醒過來，晃動手掌打向豹沖。

豹沖抬起左臂，將曲夢陽的雙掌隔開。而后伸右掌，砍在曲夢陽的脖頸處，將其打暈過去。

“老鬼！你真的以為，人人都想要過你說的那種生活嗎？”豹沖說道。而今，他的雙目明亮，根本不曾有一絲的瘋狂之狀。或許，真正瘋狂的應該是曲老頭吧！他竟真的相信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瘋子，能夠回歸正常的生活。

“哈哈哈……豹沖說的對！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過你所說的生活。”一個男子的聲音，自村子中響起。而后，村子最外側，一間小院中的房門打開，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身穿一襲黑衫，頭戴著一頂圓帽。低著頭，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

“恭迎閣主！”豹沖雙手抱拳，微微弓身，向著屋中走出的這個男子行禮。

男子露在帽檐下的嘴唇，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豹沖，你做的很好！”男子夸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