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的死相很是恐怖,七竅流血,眼窩深陷,身上的皮膚寸寸斷裂。
“阿彌陀佛!”色子和尚口尊佛號。他此時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嘴角處也能看到殷紅的鮮血。實則他的內傷纔是最爲嚴重的地方。
“袈裟伏魔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通過名字可以得知,正是佛祖降魔時所創,是以威力巨大,普通僧人難以學成。即便學成,也不敢輕易動用。
少林武學,威力巨大,必須與佛法相互配合,融會貫通。色子和尚佛法修爲尚淺,倉促之下動用威力巨大的“袈裟伏魔功”,已經遭受了內力的反噬,現在全憑著堅毅的性格強撐著。
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臉上強做鎮定,又將另一件內袍脫了下來,提在手中。
四外的衆人齊齊的後退了一步,生怕會被色子和尚的僧袍套在身上。光著膀子,手提僧袍的色子和尚,一步一步的向被捆在地上的花道嫦走去。
“放人!”這兩個字是打和尚的牙縫中擠出來的,聽上去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十幾個大漢,你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和尚的這一手,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震撼。
和尚擡起了沒有拿著僧袍的另一隻手,緊握著的拳頭伸出了一根手指。衆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大約兩個呼吸之後,和尚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這下,衆人都明白了和尚的意思,他這是在計時。和尚要讓他們在五根手指都伸出之前放人。
倒不是和尚故作神秘感,而是他現在根本不敢開口說話。他怕在張嘴的瞬間會噴出鮮血。
十幾個大漢都看向了朱順,包括略有些呆傻的陳德勝。他們都怕和尚的下一個目標回是自己。
“放人!”朱順也害怕和尚會對他們痛下殺手,故而便同意了放人。
十幾個大漢聽了此話,如蒙大赦一般,七手八腳的去解地上的網子,比方纔撒網時還要勤快。心中所想的是:“趕緊讓這個瘋和尚走吧!看他的樣子怕是真的動了殺心吧!”
得以脫身的花道嫦來到和尚的身邊,面向陳德勝全身戒備。
看到花道嫦脫身,色子和尚的臉上發出了會心的一笑,緊接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噗”的一聲,鮮血灑滿了前心,包括地面與花道嫦身上,都沾滿了和尚的鮮血。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包括花道嫦在內的衆人都是一愣。最先反應過來的確是那個油滑的朱順,他立馬高聲喊道:“這和尚已經受了重傷,兄弟們弄死他們!”
大漢們立刻知道上了當,眼中冒出了憤怒的火焰,恨不得將兩人生生的撕碎。即使沒有朱順吩咐,他們也知道怎麼做。
十幾個人,一窩蜂的衝向了花道嫦二人。此時的花道嫦,正用一臂支撐著色子和尚重傷的身體,使其不至於倒下,另一隻手橫在胸前,作出防禦狀。
方纔那一點希望,已被無情的撲滅,隨之而來的必定是一番狂風暴雨。但花道嫦不會扔下色子和尚,這便是他與其餘的富家子弟所不同的地方,也正是他的過人之處。他能夠像一個真正的江湖人那樣講義氣。
“嗡”!不知在何處響起一道破空之聲。與此同時,衝向花道嫦的十幾人,硬生生的挺住了腳步,都是滿臉驚恐的看向身前。
在他們身前的位置,衝在最前頭的一人已停止了呼吸。他被一根烏黑的鐵槍穿胸而過,鐵槍由他的後背射進,穿過前胸,槍頭插在地面上。他整個人被鐵槍支撐著,還沒有倒下,就這麼斜著身軀站在那,更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意味。
方纔還叫囂著的十幾個大漢,只覺得脖子後都升起了一絲寒氣。炎熱的夏季,衆人就如同墜入冰窖一般。這種後怕的感覺,已足以將他們打到。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扭回了頭,舉目可見的是房上之人,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很勻稱,眼見處的皺紋略多,留著一綹山羊鬍,左手正拿著一個黑色的大鐵槍。
“金捕頭!”花道嫦認得他,昏迷的色子和尚同樣認得他,正是失蹤多日的刑部金捕頭。
金捕頭由打房上跳了下來,整落在花道嫦二人身前。擡腿踢倒了還立在院中的死屍,伸手抓起了立在院中的鐵槍,也不顧上邊沾滿的鮮血。金捕頭慣使雙槍。
“從天而降”的金捕頭,宛若一根救命的稻草,生生的將二人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他依舊是那麼沉默寡言,雙手各持一桿鐵槍立在院中,身形格外的巍峨。
“撤!”朱順喊了一聲撤。
他們本都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如今得到了朱順的指示,更加的毫不遲疑。人羣閃到院子兩邊,讓出了一條路。金捕頭一言不發,帶著花道嫦二人出了這處小院。
和尚的內傷頗重,花道嫦能夠感受到他體內真氣的混亂,就彷彿是兩種氣流的互相傾軋。
四周的大漢全都走了。失去了領頭之人,他們的戰鬥力便會大打折扣,留下來也唯有送死。
等待,永遠都是漫長的。尤其是在今天,所有的人都不曾等待到應該出現的人或事。同樣格外漫長的,還有如今的官道。行路的商隊拖著沉重的腳步,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支持著他們。
這是一支由打關外而來的商隊,依舊打著四家的旗號,但人卻在不知不覺中少了很多,貨物同樣也少了很多。現如今的商隊,都是清一色的小夥子。可沒有了女眷的束縛,行進的速度反而是更加的緩慢。領隊之人也不急,就這麼穩紮穩打的向著京城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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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今天不會得到你所謂的好消息了!”眼見得太陽好懸於空,無論是黃天還是小刀他們,都覺得事情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只是不知道對兩方人來說,算好事還是壞事。
“你們可以走了!”黃天無奈的嘆了口氣。
“黃爺,可……”杜將軍還想勸說黃天,確是被黃天攔住。黃天擡手,示意杜將軍‘一切由我做主’。黃天自己做的決定自會由他承擔,杜將軍也沒有必要操這份心,故而攤了攤手,對著小刀他們做出了一副“任憑自便”的模樣。
而小刀呢?他會選擇就這麼離開嗎?
當然不會!小刀伸手指了指正站在門口的何知府,說道:“也包括他嗎?”小刀想要帶著何知府一同離開,這樣他纔沒有白白的跑這一趟。
“這個……”面對著小刀提出的問題,黃天有些無法決斷。從選擇上來講,他不應該答應小刀這樣的要求,但何知府對他們並沒有多大的用處。況且,小刀的身份也同樣的非比尋常,這便值得慎重的考慮了。
最終,黃天決定繼續做出退讓。“好!”黃天說道:“人你可以帶走,但是我卻有一句話要說,希望你能夠記在心中。”
“什麼話?”小刀問。
“如果你有空,最好能到契丹來一趟,那裡有人想要見你!”黃天說道。
“誰?”小刀不解的問道。他自問在契丹沒有任何的熟人,況且他根本不曾到過契丹。
“你去了自然就會知道。到了契丹,一會有人主動找你。契丹之行,絕對對你有好處,言盡於此,告辭!”黃天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欲繼續與小刀他們糾纏,當先離開。只見他跳上了房頂,三兩個縱身之後,便不見了蹤跡。
緊隨其後的還有杜將軍與鐵捕頭,失去了黃天的助力,他們拿小刀沒有任何的辦法,只得是一同離開。
來的那麼突然,走的又是那麼意外。方纔還有姓名之憂的何知府,此時以變的無關緊要,好在小刀還需要他。
小刀衝著他拜了下手,說道:“走吧!我的何知府。”
此一時、彼一時。作爲一個俘虜,何知府做的倒是很有覺悟。努力的使自己的內心平靜一些,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刀的身後,離開了這座在“平民區”中毫不起眼的酒館。
而一同的王長老確是自顧自的離去,小刀略加的挽留,確是被王長老以“不願與官府人打交道”爲由,拒絕了。
江湖人有些與衆不同的脾氣秉性,小刀也並不強求,只是感謝了王長老前來幫忙,二人約定以後相互拜訪。
街上的行人照舊,該做買賣的做買賣,該逛街的逛街,昨夜的爆炸沒有人放在心上。此處不同於江南水鄉的溫文爾雅,這裡的人們更加註重自己的生計,對旁的事物永遠都是持一種觀望的態度。
緊跟在身後的何知府把頭埋的很底,一路行來也沒有人發現他的身份。
當小刀帶著何知府回到徐俊的臨時府衙時,整個府裡已經顯出一排鬆弛的狀態。小刀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他直接帶著何知府去見了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