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戌時,江北侯府后院一片寧靜,景央月的院落仍亮著燈,傳來低低的爭吵聲。
“大哥,你就聽我一次勸好不好?如今我們兄妹就是砧板上的魚肉,若不能尋到一席靠山,別說你繼承侯爵之位,只怕日后江北侯府都不會有我們立足之地?!本把朐潞粑贝?,顯然是急了。
“他們憑什么?我才是江北侯的嫡子,他們憑什么來搶這侯爵之位?!本八鍢s一身華服,雖沒有紈绔子弟的樣子,但是眉宇間卻有世家子弟的驕矜,聽到妹妹的話,當(dāng)即拍了桌子。
“大哥,如今府里出了那么多變故,大哥你難道還不明白那些人是沖著什么來的么?京城遲遲沒有回復(fù),不說本家人,就是我們那些叔伯,誰不盯著侯爵之位,就連三叔都趕回來了,大哥你還看不明白嗎?”景央月低聲懇求,“大哥你就聽我一次,向容螢道個歉,再請她帶我們?nèi)ヒ婃?zhèn)北侯,只要有侯爺為我們背書……”
“我不去?!本八鍢s冷聲拒絕,他一點都不想再見到容家那個眼高于頂?shù)亩〗悖贿^是個庶出,還以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大哥……”景央月焦急地低叫一聲,她哪里看不出來,容螢分明是喜歡她大哥的,只要大哥耐心哄哄她,鎮(zhèn)北侯就算看在自己女兒面上也一定會幫他們的,可惜大哥偏偏每次都不給人家面子,上一次還當(dāng)面把人給氣哭了。
景隋榮是江北侯府的大少爺,向來只有人奉承他,哪有他應(yīng)承別人,更何況他妹妹還要他去同一個看不起他的女人低聲下氣,他又怎么能答應(yīng)?
“這件事沒得商量。”說完,景隋榮便氣呼呼地離開了。
“大哥……”景央月跟著喚了幾聲,見大哥頭也不回地拂袖離去,便知道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原本她還想著,容螢擺明了就是喜歡大哥,若是大哥能順勢娶了她,有了鎮(zhèn)北侯女婿這道護(hù)身符,必定能教那些牛鬼蛇神忌憚幾分,到時候坐上江北侯的位置也順利些,可是偏生他這個大哥是個牛脾氣,驕傲得不行,根本不聽她的勸,不愿低就容螢。
鎮(zhèn)北侯一共就兩個女兒,一個身體不好深居簡出,還一個就是容螢,若是能娶到容螢,還不被鎮(zhèn)北侯視作半個兒子?偏她那個大哥就是不開竅,真是氣死她了。
“啊……”景央月見大哥走遠(yuǎn),氣得跺跺腳,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回到屋子里,卻見案幾前坐著一個年輕男子,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嚇得她低叫起來,“你是誰?”
“景小姐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蹦凶有α诵?,起身向她走過來。
景央月是個大家閨秀,哪里見過這種架勢,大晚上的屋子里多了一個男人,她嚇得手腳冰冷,狼狽地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
誰知男子長臂一伸,便將景央月扣進(jìn)了懷里,將她兩只手背到了身后,令她動彈不得,見她要開口呼叫,便輕笑著說道:“景小姐若是想整個江北侯府的人都知道,大晚上的你和一個男子單獨呆在屋子里,便大聲叫好了?!?
景央月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怎么都發(fā)不出去,是了,她這么一叫,豈不是損壞了她的清譽,沒了清譽的女子,比沒了性命更可怕。
“你到底是誰?”景央月拼命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流露出太多懼怕的神情。
“都說景小姐聰明,如今看來,果然如此?!蹦凶佑值吐曅α藥茁?,清冷的嗓音在夜里倒也不顯得十分突兀。
景央月的視線不停地往外看去,只盼有人能進(jìn)來救她。
“既然我進(jìn)來這里,門外……自然都是我的人。”男子一句話,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到底想怎么樣?”景央月被人制住,掙扎著要躲開他,卻見他見她扣得更緊,視線更是不規(guī)矩地在她胸前打轉(zhuǎn),她滿臉通紅,羞憤難當(dāng)。
“呵呵,不過是和景小姐開個玩笑罷了,景小姐何必如此?”男子松開了手,景央月倏地跳出他的懷抱,退后好幾步,警惕地盯著他,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軌的行為。
男子倒是沒再往前,而是恣意地坐回原先的椅子,對景央月的膽大倒有幾分欣賞,深閨女子他見過不少,如她這樣能迅速將恐懼壓下的真是不多,不過這樣也好,和聰明人談事,更好。
只聽他淡淡地說道:“我今日,是來同景小姐談一筆生意的?!?
生意?景央月袖中的手握緊,誰會大半夜跑來談生意?更何況,她可不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做生意。
“你到底是誰,想做什么?”對方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打量,景央月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只覺得自己一絲不掛地立在對方面前似的。
“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你得到,但是……你也要幫我一個忙?!蹦凶淤康夭[起眼,眸中射出的精光,讓景央月的心跟著顫了顫。
出身在侯門世家,景央月不會天真地認(rèn)為天上能掉下餡餅來。
“你要我?guī)褪裁疵??”景央月很冷靜,并沒有因為對方說的話而動搖。
男子撲哧一笑:“若不是走投無路,景小姐又怎么會讓景大少爺攀附鎮(zhèn)北侯?只可惜你哥哥并不懂你的苦心。但是沒有關(guān)系,我相信……我們合作,會讓景小姐得到你想得到的?!?
他言辭模糊,意思卻很清楚,景央月眸色一閃,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一塊玉佩被放到了案幾邊上,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景央月,努了努嘴,讓她自己來看。
景央月狐疑地看了他幾眼,這才猶疑地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拿起那塊小巧的玉佩,還帶著精致的流蘇,只是當(dāng)她觸及玉佩上的字,渾身一震,驚詫地看向他。
“現(xiàn)在相信了吧?”男子半低著頭,俊雅的臉上透著一股邪氣。
“你,到底想做什么?”即使看到玉佩,景央月依然沒有放下戒心,只是更小心翼翼地看著男子。
男子半低著頭輕笑,笑聲在安靜的夜里顯得異常突兀,也異常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