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夫,總是不愿意自己的醫術被人小看,或是旁人質疑自己的診斷結果,然而眼前這位大夫被楚遙質疑,卻什么話都沒有說,眸中甚至閃過一抹心虛。
向來擅于撲捉旁人神情變化的楚遙,自然不會錯過大夫眼中的心虛,只見她沉默地勾唇淺笑,目光里泛著戲謔。
“你……你們若是不相信老夫的診斷,大可以找別人過來看看老夫的診斷有沒有問題。”大夫說到這里,忽然又中氣十足了起來,“不過是憂思過重,才會暫時性地昏迷,只要休息半日就能醒過來,偏要說什么中毒,簡直不可理喻。”
“是啊,這好端端的怎么會中毒呢?”袁氏是跟著大夫一起出來的,聽到楚遙說是中毒,很是不信任的樣子。
“既然你們不信老夫的診斷,老夫就不多留了,你們去請別的大夫來吧。”說罷,大夫就要轉身離開。
楚遙一個眼神,清歡立刻橫跨幾步攔住大夫,只聽楚遙說道:“既然大夫如此相信自己的診斷,又何必急著走呢?佩珊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們南忠公府的子嗣,如今昏了過去,自然是不能隨意請個大夫來了事的了。”
袁氏開口就要說話,楚遙立刻繼續說道:“清歡,你親自去跑一趟,請個御醫過來,速去速回。”
“是。”清歡沒有別的贅言,當即便離開了,而攔住大夫去向的任務則交給了一旁的侍衛。
一聽說要去找御醫,那大夫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只是方才楚遙的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要是他還要堅持離開,反而顯得他心虛,所以他最后還是沒有說話。
南忠公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雙眉擰緊,毫不放松。
其實,他根本就不在意是大夫還是御醫來看,他關心的只是連佩珊肚子的孩子,這可不止是南忠公府的孫子,還是連家的外孫,他們府里如今和連負家的關系如此緊張,若是能有一個孩子,兩家的關系自然會和睦些。
“能請御醫過來看看自然是最好的。”又不是他派人去請,既然府里有七公主這個特權存在,不用一用豈不是浪費,只不過他轉念想到方才楚遙說的話,復又說道,“只是這中毒之說,還是謹慎些才是。”
面上是這樣說,但是南忠公的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以他對這個兒媳婦的了解,這可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主,會突然說是中毒,恐怕還真是有幾分可信的,只是這個時候他卻非常希望楚遙是隨口說的,不然這連家女兒在他們家過成這樣就已經夠嗆了,這要是還中毒沒了孩子,這兩家的怨可就真的結下了。
只一會兒,御醫就來了,對昏迷的連佩珊小心地檢查了半天,旋即說似乎只是因為體虛才會忽然昏過去了,不過那大夫還沒開口得意,御醫的臉色就變了。
“這衣服……”御醫的視線落在連佩珊的袖口處,仿佛不知道是沾上了水還是別的什么東西,袖口處的顏色比衣服的顏色更深了些,還帶著點點紫色。
“咦,這袖口怎么會變成這樣?”袁氏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伸手便要摸上去,御醫當即拉住了她,隨后說道“不知道是否方便將這件衣衫拿下來看一看。”
畢竟男女有別,御醫給連佩珊診脈時亦是隔著簾子,要不是他素來仔細,也不會注意到露在外頭的手腕袖口處些許不同。
南忠公應了一句,袁氏便立刻走進簾子里頭將她的衣衫褪了下來,拿到外頭來給御醫看,御醫此時已經坐到了桌子前,將他隨行的藥箱打開,拿出了什么東西放到桌上等著了,等衣衫拿出來以后,他便滴了幾滴在那袖口上,原本只有些許淺淺紫色的衣衫頓時便整個袖子都呈現出了紫色。
“這是什么?”南忠公的臉色極為難看,雖然他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是經驗告訴他,這件衣服有問題,極有可能和連佩珊的昏迷有關。
“這件衣衫上有紫檀花,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件衣服上有對孕婦身體有害的紫檀花,至于三少夫人是不是因為紫檀花而昏迷不醒,就說不好了。”御醫說得很含糊,不過南忠公卻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根本就是這兩者有必然的聯系,只是不好直說罷了。
聽說了這件事,南忠公的臉色黑得跟炭似的,連佩珊做錯了事,他如何責罰是一回事,如今在南忠公府里公然被人設計暗害,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更何況她才回來多久,并沒有危害到任何人的利益,竟然就有人要害她了,簡直讓南忠公異常震驚。
說實話,要害孕婦,實在是太容易的事了,尤其是在吃穿用度上做點手腳更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即使如此,南忠公仍對府里發生這樣的事感到震驚和氣憤。
“這不可能……”大夫在旁怪叫一聲,仿佛在為自己開脫。
然而御醫卻連眼都沒有抬,只淡淡地將藥箱收起來,一邊說道:“紫檀花的藥性很強,我開兩副安胎藥,等三少夫人醒了以后給她用,至于能不能保住孩子,就要看造化了,不過就算這次保住了,這紫檀花對身體也是有害的,到時候生產的時候亦是一道大關。”
總而言之,這紫檀花對孕婦的害處是非常巨大的,御醫的中心思想是這一句就對了。
“有勞了。”南忠公勉強地扯出笑容,送走了御醫,又派人將大夫送走,他此時根本就沒有時間去理會一個醫術不精的大夫。
等人都走了,南忠公才整個地黑了臉:“居然在府里做這些個齷齪事,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沉冷陰森的話語,讓袁氏都嚇了一跳,這么多年以來南忠公還真是很少因為府里的事拉臉,可想而知這次的事有多嚴重。
“這件衣服是哪里來的?”南忠公的視線落在擺放在桌上的紅衣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