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鬧騰的事,楚遙沒有太在意,反正有男人們去管,她放心得很,左右也是出不了大亂子,倒是府里這一樁讓她越發升起了好奇心。
要說南忠公,從來都是個謹慎保守的性子,甚至還帶著些迂腐怯弱,所以對于南忠公府的祖產,他大部分交給了信任的管事,一部分則交給南梓彥,他是在朝廷為官的,自然沒有太多精力去管那些生意上的事。
雖然說南忠公沒有精力去管,卻不代表他會隨意將府里的生意交給旁人,要知道那些管理南忠公府祖產的那些人多是在南忠公府呆了大半輩子的,要么就是像梓彥這樣嫡親的孩子,但是南梓彥雖然受寵,手里握著的產業卻也不是什么太賺錢的。
但是奇怪的是,南漓香不過回來幾日,南忠公便有意讓她跟著學習打理南忠公府的生意,當然說起來不過是兄妹同心,幫她的嫡親兄長分擔些壓力,不過讓她跟著學習的卻都是些賺錢的生意,也可以說是南忠公府十分重要的資產。
楚遙冷眼旁觀,不管這個南漓香到底是什么來頭,光是她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就著實厲害,竟然幾日功夫就將南忠公府哄得如此信任她,當然她定然也確實有能力,甚至是有遠見,要不然南忠公也不會如此信任她。
而且楚遙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從南漓香回來以后府里的變化,包括南梓彥的變化,仿佛更有斗心了,但是她卻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然而就在楚遙認為他們可以高枕無憂地看戲的時候,一道冷光直指二房,一擊便擊上了蔣氏。
這一日下午,南漓香正陪著南忠公見客,兩人聊得正起勁,客人說起自己素日愛檀井茶,南忠公便讓人換了他們所喝的茶,重新沏一壺檀井來,還說這是今年新進的新茶,口味十分清香。
誰想,這茶才一沖出來,南忠公的臉色就變了,那客人也微微皺了皺眉,倒是沒說什么,但是眉眼卻是透著幾分嘲弄了。
檀井茶價值千金,但是新茶陳茶的價格卻是差了一倍不止,雖然旁人未必能看得出其中的差別,但是愛茶之人只聞一聞便能知曉這個中不同,就如這一壺沏的茶,只聞一聞就能知道,這絕非價值千金的新茶,分明就是糊弄人的陳茶。
客人離開以后,南忠公便震怒了,當即就命人去喚蔣氏,偏蔣氏出門去了,他又叫來了管家,讓他去庫房查驗檀井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誰知道,這不查倒也算了,這一查竟然查出大問題來,沒想到今年進的茶居然都是陳茶,雖然顏色模樣都沒什么兩樣,但是管家也是老茶客了,又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這幾分眼力還是有的。
管家到底是個明白人,知道老爺如今正在氣頭上,恐怕這件事不好收拾,他便一個眼神出去,便有人不著痕跡地隱了出去,這是去通風報信去了,隨后他便回了書房回稟此事。
“都是陳茶?”南忠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握緊了手里的茶杯。
方才他還在心里暗忖,莫不是侍女粗心,這才拿錯了茶,如今卻好,庫房里竟然都是陳茶,簡直叫他不敢相信。
后院的事是握在蔣氏手里雖然不到一年,但是他卻覺得蔣氏是個會管家的,自然這些后宅平日里的用度采購什么的自然也是主母一手掌控的,南忠公素來不喜歡插手后院的事,更何況如今蔣氏母憑子貴,更是得到南忠公的信任,對她的能力自然更是信任。
但是如今擺放在眼前的事卻是叫他失望透頂,陳茶新茶價值相差極大,若不是蔣氏貪墨,他還真是想不出來為什么庫房里新進的為什么居然都是陳茶,那么這一大筆銀子是落到了誰的口袋里?
“確實都是陳茶。”其實這件事管家也正納悶呢,他雖然不插手府里的采買,但是對蔣氏的為人還是相信的,實在不信她竟然會是貪墨的小人,要是她缺銀子,大可以同兒子媳婦開口,何必去做這種事了。
當然這也是南忠公的想法,所以他是真的不相信蔣氏會貪墨。
“說起蔣姨,孩兒倒是想起一件事。”南漓香忽然說道,“前日和姨娘出門時,還在街上遠遠看到了蔣姨,只是她似乎在和誰說話,孩兒還好奇地問了娘親,后來才知道似乎是蔣姨娘家人。原本孩兒還打算上前去打招呼的,結果看著蔣姨臉色不太好,姨娘便拉著孩兒沒有上去。”
前日南漓香同袁氏一起出門,南忠公是知道的,漓香好不容易回來了自然是要去拜見一下袁氏的娘家人的,好歹也算是嫡親的外甥女了的。
“蔣家人?”提起那一戶人家,南忠公便不太高興,想到那家人之前跑來南忠公府胡鬧一番,還差點害得兒媳婦動了胎氣提前臨盆,便覺得生氣。
南漓香一臉不明所以,繼續說道:“是呢,蔣姨和她的娘家人在街角說話,兩人還就著什么東西推搡了一陣,后來蔣姨就走了。”
她一臉的無辜,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在南忠公的心里投下了怎樣一塊巨大的石頭,總之就是讓原本就不太高興的南忠公越發地臉色難看了。
“側夫人去哪里了?”南忠公沉聲問道。
管家一驚,旋即回答:“側夫人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文夫人請她過去請教女紅刺繡的事。”
南漓香淡笑:“如今府里沒有主母,蔣姨自然也是要應酬的,爹總不能讓側夫人整日窩在府里吧?再說,文家可算得上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世家名門了,蔣姨若是能與文家交好倒也是不錯的。”
可是不知道為何,南忠公聽到她這樣說,反而覺得心里悶得慌。
“爹爹莫不是以為是蔣姨貪墨吧?”南漓香見南忠公臉色難看,這才恍然大悟道,“爹爹怕是誤會了吧,這種事怎么可能?孩兒才剛回府沒多久,也知道這南忠公府里如今最有錢的可是我那個公主出身的二嫂了,那日去了一趟軒遙閣,可是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呢,蔣姨要銀子的話問二哥二嫂遙便是了,何必貪圖公中那些銀子呢?”
明明是為蔣氏開脫,但是停在南忠公的耳中,卻是越發得覺得刺耳。
他一直都以公主兒媳婦的事引以為傲,楚遙在府里也是個低調的性子,對他這個公公素來恭敬有加,因此他也是頗為得意的,但是如今從南漓香的嘴里說出來,他卻覺得自己是受了兒媳婦什么恩賜似的,心里竟覺得異常難堪。
“六小姐所言甚是,側夫人掌管府中庶務素來上心,軒遙閣庶務自理,兩邊也素來沒什么相關的,再者側夫人也是向來沒什么花銷,自然也是無需貪墨什么的了。”管家半低著頭,很是中肯地說了幾句,南忠公聽了以后臉色倒是微微轉好。
南漓香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管家一眼,倒是沒有再說話,但是管家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背脊微微發冷,仿佛被人盯上了似的。
“老爺……”靜默間,蔣氏回來了,抬腳便走了進來,朝著南忠公微微福了福身,一路走得急,還有些小喘。
南忠公眉頭一皺:“走得這么急做什么?我們在書房又跑不了。”
這話,倒是透著幾分心疼的意思了。
“妾身一回府,就聽說老爺在尋妾身,說是有什么急事,妾身便立刻往這邊趕了。”蔣氏回答得倒也妥帖,雖然走得急,但是說話卻沒什么喘氣聲,依然是平日里的慢條斯理。
“你說。”南忠公指了指管家,讓他將事情的經過同蔣氏說一遍,而他的目光則落在蔣氏的臉上,仿佛是在打量她的神情變化。
只可惜,蔣氏的臉上除了幾分詫異以外,并沒有旁的神情,那些心虛緊張慌亂失措什么的,是半分都沒有。
同樣盯著蔣氏的還有南漓香,而顯然她也同樣十分失望,她觀察得比南忠公更仔細,甚至只要蔣氏的神情里出現了些許的慌亂,她都有辦法將她那些許的慌亂變成大大的驚慌,可惜她竟然鎮定得不可思議,讓她尋不到一點破綻。
“這件事倒是蹊蹺得很,庫房采買和進出都是有賬冊的,可不是妾身憑空亂說的,至于檀井茶……”蔣氏偏頭,仿佛在細細思索,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倒也是奇怪,今年府里并沒有采買檀井茶新茶。”
“沒有采買?”南忠公瞇起眼,“府里每年都采買檀井茶的,為何今年沒有?”
蔣氏緩緩說道:“倒也不是今年沒有,只是因為今年冬霜來得早,檀井茶的產量下降得厲害,而且質量也十分地不好,給我們府里送茶葉的茶商特意說了,今年最好的檀井茶恐怕要開春才能送來。府里的檀井茶也是快要沒了,便讓茶商先送了些陳茶來,想著若是老爺忽然想喝了,用陳茶解解饞也是好的。”
“果真如此?”南忠公皺眉,語氣里還有幾分半信半疑。
【作者題外話】:加班一到家立刻就來更新嘍,就是辣么勤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