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未這般堅決?!倍胚h程斂整紛亂的心緒,心口合一的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鳥擇良木而棲,人擇明君而臣,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河神,若換做是你,一個人對你沒日沒夜的惡語相加,招則來揮則去,你不顧自身安危想要保他周全,他卻說棄你唯恐不及,你還愿繼續卑躬屈膝,茍且于他身邊么。”
這時,墨青夜忽然笑了,狂傲而認命,帶著幾分癲狂,倏忽轉為冰寒三尺的恨怒“杜遠程,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心底所想對么!”
“從前沒有,可從方才的一秒鐘,我想開了。”
“好!天大的喜事?!蹦嘁股畋躺难垌龀寥缫?,墨綠色的瞳仁仿若燃點著燎原之火,“恭喜你,從這一刻起終可撥云見日,終得了明主而侍?!闭f罷,他抬了下手覆在唇邊,再落下是,掌心多了一片琉光四射的物什,形似玻璃的碎片,那方寸之間卻是流轉著千番波瀾般神秘莫測,幽不見底,“這個,給你!”墨青夜語落將碎片狠狠的擲在了杜遠程腳邊,“本君留著它也無用,莫要說你還我一個人情,你我扯平了!”
當是時杜遠程的心咯噔一下,難道他闖入仙界被付凌霄所傷就是為了給他尋奪箜峒鏡的碎片么,“給我做什么?!?
“哼!卑賤的孽畜,本君應了你的事,必會做到,我不像你,口是心非,始亂終棄??煨┦捌饋砟昧巳?,修你的仙吧!”墨青夜說到此忽然慘淡的笑了下,“不過事到如今,這碎片對你來說也沒什么用處了,你有了如此一位明主在身邊,也不需要了。”
杜遠程心痛莫名,可戲已開場,是收不回來的。更何況墨青夜狀況這么糟糕,他說什么也得把河神的寶珠弄到手。遂彎腰撿起來,為了以防萬一,一口就給吞了,而后望了望一邊神色依舊淡然的河神,“確實沒什么用了,你說呢。”
河神沒動聲色,好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箜峒鏡乃上古神器,其碎片三界爭相奪之,威力不言而喻,然他將將只是看著,也是不想背上與妖魔私聯牟取神器的黑鍋。
“不過咱還是收下了,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至少還能健身護體?!倍胚h程邊道邊思忖著如何才能讓墨青夜脫身,“河神,我看他……”
杜遠程的話驀然被河神幽幽的打斷道“叫本神的名字,渭染?!?
“……渭染,我看他氣數將盡,還是早早放其回去的好,免得臟了地方?!?
河神其實也是這么想的,倒不是臟了庭院什么的,而是事情暫且作罷了,一個蟒妖在府上將死不死的,容易惹人耳目?!耙擦T,那便放他回了那梵落山,自行收尸吧?!闭Z落,渭染一揚手,束縛在墨青夜周身的水波頃刻間化為烏有,沒了反向法力的相抵,墨青夜瞬間就虛弱的倒落在地,他試圖撐著站起來,可又再度伏下,輕飄蒼白的若一張薄紙。杜遠程緊緊的攥了下拳頭,忍在原地沒動,可還是禁不住問了句“他要死了么?!?
“想必是的?!焙由裆陨渣c頭,“即便不死,也元氣大傷。他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卻還要硬撐著闖入我的府境,真是一只不知死活的妖精?!?
墨青夜側身微微蜷著身體,及腰的青絲鋪展在地面,依稀的啟口,卻是沒有力氣發出聲音。當是時河神繼續道“他若是不將腹中的碎片吐出來給你,或許還有回天之術?!?
杜遠程心潮翻滾,墨青夜怎么就一根筋到底呢!蟒不該是很狡黠的物種么,怎生到了他這一點傳統沒繼承?!笆沁@樣,呵呵。”
“好了,本神該清理門庭了?!焙由裾f罷轉身望了望橫尸在地的男寵,右手三指捏了個訣,瞬時血跡斑斑的尸首如同晴雨化云般消散無蹤,其余的幾位天仙美男自然是心底不舒坦,可他們也深知自己的本分,默默不語?!澳銈兿韧讼??!?
“是?!背隽巳嗣?,他們的氣焰一下就滅了,低頭頷首的紛紛退去。
“如此,便是他了?!焙由衲可朴频拿榱搜鄱胚h程,“他這一去,怕是你們再也無緣相見?!?
“也不想見?!倍胚h程挺著腰桿硬撐著道,“更沒必要見。”心里卻在反復著青夜真的會死么,該怎么辦!此番看來他似乎是走錯了一步棋,如果他不來渭水,不遇到河神,青夜留著那枚碎片,或許還可以自行調節恢復生機,但如今一來,卻徒是雪上加霜了。
河神沒再理會他,唇角微微的挑起一個弧度,左手捏訣,頃刻將伏在地上的墨青夜化為點點青色的微光,就如浩瀚之中零星辰光,轉瞬便隨風而逝。
杜遠程盯著那些消失在眼前的光芒,空茫茫的道“他是,回去了還是怎么了?!?
“小程,你心中仍有掛念。”河神一笑,“本神說過,不殺他,便不殺他,至于他能否活下來,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哦。”杜遠程緩緩的點點頭,“這樣,嗯?!?
“與本神進去,飲些清茶,忘了這些煩憂之事,從現在起,你就是仙界之人,雖暫且不能位列仙班,但只要你衷心鐘意與我,那日也不遙遠?!?
“呵,呵呵?!倍胚h程扯了扯嘴角,在這一刻,他發誓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不再任人擺布,不再措手無措,他要主宰自己的命運,保護心底重要的人。而這一切的源泉,只在力量二字。
他希望,還能見到墨青夜。
他希望,能盡快回去,帶著河神的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