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睿,送到這就行了。晚了,你回去吧。”站在荷居的院門前,聶中輕轉身看著成飛睿道。
她今天在成三姨娘那待到晚膳時分纔回到長青院,成飛睿卻怪自己不陪他,硬要她陪著,後來又說晚了,硬要她在這住一晚。聶中輕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了。
成飛睿依依不捨地摟著聶中輕的纖腰,“我還是送你到房裡吧。”說著,又望向書憨和採兒道:“你們兩個先回房去把燈點亮了。”
書憨和採兒笑著應聲去了。
聶中輕見他堅持,也就由著他。
等書憨和採兒走遠了,成飛睿俯首香了下誘人紅脣,才嘆道:“輕兒,真想快點把你娶進門,這樣就可以朝夕相處了!”可惜娘那邊還沒有答應。
“我們現在不也是每天見面。”聶中輕含笑道。
“我想要的更多。”他想每晚擁她入睡,想每天早上睜眼第一個看到的是她。
聶中輕含笑不語。
成飛睿也就是發下牢騷,沒指望聶中輕回答他這個問題。
兩人甜蜜相依地朝聶中輕的房裡去。
等他們消失在轉角處,三個人影從黑暗中轉出來。從那玲瓏的身段可以看出是女的,等她們走到燈籠底下,照出最前的一張妍麗而又有些蒼白的臉龐。
莊雅眼眶含淚幽幽地看著成飛睿和聶中輕剛纔消失的方向。他們剛纔的話,她都聽到了。這是她第一次親耳聽到表哥說想娶聶姑娘爲娶的話語,心裡比從姨母她們那聽到時更痛了數倍。
“小姐。”小灑和小巧擔憂地相視了眼。就算之前對成夫人的話有疑惑,這下卻不由發她們不信了。
莊雅彷彿沒聽到她們的叫喚,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良久,她才猶如下定決心般地握起纖長十指。
“叩叩”
聶中輕剛送了成飛睿回去,正打算讓採兒打水洗個澡好睡覺。聽到叩門聲,以爲成飛睿去而復返,便示意採兒開門。
“表小姐。”望見出現在門外的妍麗女子,採兒怔了下,這才輕福叫道。
“聶姑娘睡了嗎?”莊雅輕柔一笑。
“還沒呢?表小姐等一下,婢子去叫姑娘。”採兒說了聲,便轉進了內室。
不一會兒,聶中輕便走了出來。看著莊雅淡然笑道:“不知莊姑娘這麼晚了,來找中輕有什麼事?”
“你們出去吧。我想和聶姑娘單獨聊聊。”話雖是對幾個丫環說的,眼卻帶哀求地看著聶中輕。
“是,小姐。”小灑和小巧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採兒猶疑地看著聶中輕。
“下去吧。”聶中輕輕聲道。
採兒這才退下。
“莊姑娘請坐。”聶中輕比著一旁的椅子道。
莊雅輕頷首,盈盈而坐。
聶中輕坐下來,爲兩人各倒了杯茶,沉默等著莊雅發言。
見聶中輕如此乾脆,莊雅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她不斷地移動身體,眼睛不時地瞟向聶中輕,看得出她很不安。而聶中輕的平靜,讓得她愈加的哀怨。爲什麼?爲什麼她還可以這麼平靜,難道面對自己,她一點愧疚都沒有嗎?她現在可是在搶自己的男人,自己正室的位置。但從小受的教養讓得莊雅無顏問出心底的爲什麼,只因爲那是妒婦纔會有的行爲。
半響,莊雅才扯出一抹笑,試探性地道:“聽姨母說,聶姑娘不願搬回成府,是嗎?”
聶中輕的視線對上她臉上不自然的笑,剛纔她的笑也是這樣。心知她必是知道了些什麼或是全都知道了。雖然自己無心傷害她,但愛情是自私的,自然也不想退讓。道:“得看飛睿怎麼決定。”
“嗯。”聶中輕淡然地應了聲。
“說起來,我們能夠認識也算有緣。聶姑娘長得又天生麗質,要不,我爲聶姑娘找個好人家如何?”這些話本來不該由女孩家來說,但只要她嫁了人,表哥就會回心轉意的,莊雅暗想。卻不知成飛睿對她從來就沒情,又何來的回心轉意。
“莊姑娘的心意中輕心領了,就不勞莊姑娘費心了。”聶中輕臉皮不紅平靜地道。心中卻多多少少猜到她的想法。也不由暗歎:女人總是來爲難女人,卻不知這事的根在男人身上!她要是有時間,就應該在成飛睿身上多下點功夫,而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
“哦。”莊雅臉上依然帶著強扯出來的笑容,石桌底下的手用力的程度卻還快要把巾帕給絞破了。
聶中輕把視線放在身前的茶杯上,不想再看到眼前這張強顏歡笑的臉,就怕自己會心軟。她難道不知她笑得比哭還難看嗎?竟然不想笑,爲什麼還要笑。聶中輕對這種情形完全束手無策,如果她罵自己或是打自己,那麼自己還知該怎麼應對。
突然,一陣“沙沙”的衣服響動,讓得聶中輕以爲莊雅終於要告辭離開了。但下一刻,眼角餘光卻瞄到莊雅的身子一矮,跪了下去。
看著跪在地上的莊雅,聶中輕的心中瞬間的慌亂,卻一下子歸於平靜,連剛纔的一點點心軟也消失無蹤。心想:值得嗎?爲了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她最恨不爭氣的女人,爲了男人什麼都可以不要,包括尊嚴。她還是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淡然地看著莊雅,“莊姑娘這是爲何?”
“莊雅求聶姑娘。”她會懂的。姨母,雅兒做不到平心靜氣地看著表哥離自己越來越遠,所以還是來求她了。
聶中輕臉色一冷,冷冷地道:“求什麼?”
莊雅見她臉色冷凜,心中一陣絕望,卻還是微顫著有些泛白的雙脣道:“求聶姑娘不要搶走表哥。”雖然姨母說不要求她,可自己卻還是想一試。
“他不是好好的在這嗎?”表哥永遠是她的表哥,什麼都可以改變,這血脈親情,卻是不會變。
“聶姑娘又何必裝傻,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莊雅哀悽道。眼淚隨著這句話落了下來。一時竟無措了,她連跪都跪了,還能做些什麼。
“那你又明知道這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爲何偏偏求的是我?”聶中輕又冷冷地把問題丟回了莊雅。
“我……”她根本不敢在表哥面前這樣,就怕他從此厭惡了和自己。莊雅的淚水滾滾而下,楚楚可憐的樣讓人見之心酸。
“你以爲我遠離他,就可以了嗎?”聶中輕不爲所動地冷笑。也許自己從沒出現過,成飛睿還是會娶她爲妻,卻依然不會愛她。
“莊雅不敢求聶姑娘離開,只求聶姑娘退一步。”她既然不願另嫁,那麼自己可以接受她和自己一起侍候表哥。就算自己看到他們親熱依然會心痛,但只要表哥不要解除婚約,一切她可以接受。
“可惜我永遠也會不退那一步,你要求就求成飛睿吧。”聶中輕說得冷然,莊雅卻猶如墜入冰窖,直寒到心底。
“我不能求表哥。”莊雅喃喃道。
“爲何不能?你連我都肯求了,爲何卻不能去求你自己的表哥?”難道去求自己的表哥比求自己這個外人還要丟臉嗎?
“表哥定會嫌棄雅兒不懂事的。”到時,就更加不會娶自己了。
“就爲了這個?”聶中輕有點不敢置信。
“你不懂,要是表哥知道雅兒是這麼善妒的女子,定會厭惡我的。”莊雅擡起因淚溼而顯得更加楚楚可憐的臉龐道。
“值得嗎?”爲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值得,只要表哥的眼裡有我。”莊雅堅定道。
“你起來吧!我幫不了你。”
“不,只要你願意爲妾就可以了。”莊雅激動地喊道。
“憑什麼要我退一步?”聶中輕嗤笑。
“我……”莊雅一時不知該如何說纔好,只好低頭垂淚。
“聶姑娘,你就答應小姐吧?”這時,小灑和小巧兩個丫環顧不得禮節推門進來。她們因不放心,所以一直站在門外不敢離開。雖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形,卻可以想像得到。聽到這,她們
“你們……”採兒緊跟著進來,想把她們拉出去。
“採兒,由她們。”聶中輕對採兒揮了揮手。這纔看向地上的三人道:“我只堅持自己的立場,你們求我也沒用。”
“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心眼,要知道你現在搶的可是小姐的未婚夫啊!”小灑忍不住罵道。
“我聽飛睿說他還沒定親,又何來的未婚妻?”聶中輕不客氣地回道。
“你……”小灑一時詞窮。
莊雅的臉色也一變,悽迷地站起來。原來自己今兒的所作所爲只是個笑話。因爲表哥根本就不曾承認過自己這個未婚妻。
小灑和小巧見狀也站了起來。
“打擾了聶姑娘的休息,是莊雅的錯,這就告辭了。”說著,擡頭含恨看了眼聶中輕。便帶著小灑和小巧出去了。
聶中輕愣了下,隨即無所謂地一笑。要是她還能平和地對待自己,才奇怪呢?
採兒一直無措地站在那。
良久,才道:“姑娘,要是她把今晚的事告訴成夫人,怎麼辦?”
“沒怎麼辦,晚了,快去讓人打些熱水來讓我洗洗好睡了。”聶中輕笑道。還能怎麼辦,聽天由命嘍。不過就算她真的告訴成夫人,這事不是自己的錯,料想成夫人也不能怎樣。
“是,姑娘。”採兒一福,臉上帶著擔憂下去了。
桂院,成夫人剛想睡下。
“夫人,表小姐來了。”一個丫環進來一福道。
“雅兒?請她進來。”這麼晚了,她來有什麼事嗎?成夫人雖然心有疑惑,卻還是讓人把她請進來。
莊雅眼眶紅紅地進來,對成夫人福了下,道:“姨母,雅兒是來和您辭行的。”莊雅從聶中輕的房裡出來後,就直奔成夫人的桂院來了。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姨母。”成夫人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擺明就是哭過了。不由有些心驚,雅兒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自己卻極少見她哭過。
聞言,莊雅才止住的眼淚又像斷線的珍珠般滾滾而下,卻不作聲,一個勁兒地搖頭。
見狀,成夫人眼神嚴厲地掃莊雅的兩個貼身丫環。
小灑和小巧顫了下,忙跪了下來,“成夫人,是婢子們照顧不周,讓小姐受辱了。”
受辱?“怎麼回事?雅兒在我們成府住著,誰敢辱沒於她,你們快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小灑和小巧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成夫子越聽臉色越難看,心疼又責備地看著莊雅道:“你這傻孩子,怎麼就說不聽呢?我不是說了不要求她嗎?”現在這事,擺明了是她自找的,讓自己如何爲她出頭。
“姨母,是雅兒笨,笨得以爲人人都和雅兒一樣,把婚約當成既定的事實,卻原來都是雅兒自作多情。今兒還爲了一個別人不看重的婚約去求人,結果只是鬧了個大笑話。”莊雅哽咽道。對成飛睿的怨,對聶中輕的恨讓得她的胸口堵得快要無法呼吸。
成夫人聽了小灑和小巧剛纔的話,自然知道她說的人人是誰,說到底這事自己也有責任,要是當初早點讓他們倆定親,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想著,卻不能說出來,以免她更加傷心,只安慰道:“誰說你們的婚約只是個笑話,等哪天姨母把你們的親事辦了,就沒人敢這麼說了。”
“姨母就不要安慰雅兒了,雅兒雖沒孃親,卻還是有爹爹。就算雅兒嫁不成表哥,相信爹爹還是會爲雅兒找一門好親事的。”莊雅強顏歡笑道。
聽到她提孃親,成夫人臉色一變。這門婚事是她在妹妹在世時,兩人說好了的。現在妹妹病逝了,要是親事就這樣算了,自己怎麼對得起妹妹的在天之靈。不行,這事絕不能讓一個孤女給壞了。道:“雅兒,這兒女親事向來是父母之命,你表哥除了你,誰也娶不了。”
“姨母,雅兒知道你疼我,但你可不要爲了這事和表哥鬧意見。”莊雅緊張道。心裡卻因有了姨母的保證而鬆了口氣,她嘴上說得輕鬆,但真要放棄表哥,還真做不到。
“姨母自有分寸。”成夫人拍了拍她的柔皙纖手道。說真的,這孩子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不止人長得妍麗、爲人也端莊,最重要的是貼心,而且兩家也門當戶對。要娶兒媳雅兒當然是不二人選。
“姨母……”莊雅咬了下紅脣。
“有什麼話就說吧?在姨母用不著拘束。”見她心情似乎好多了,成夫人也就放心了。
“雅兒還是……想回去。”她實在是不想再面對聶中輕還有……表哥。
“你……唉!好吧。反正兩家都是在城裡,要是在家裡住得悶了,就再來姨母家,成府的大門隨時爲你打開。”
“嗯,謝謝姨母。”
翌日一大早,聶中輕還沒起牀,莊雅便收拾了下,在成夫人和成二夫人的護送下離了成府。
“姑娘,今兒一大早,表小姐就回去了。”採兒邊幫聶中輕梳頭,邊把今兒看到的事告訴了她。
“是嗎?”聶中輕愣了下,便淡然應道。應該是因爲昨晚的事吧?也是,要是自己,決做不出求人的事來,她定是沒臉再留下面對自己了吧?
“姑娘,你怎麼還可以這麼平靜?”見她雲淡風輕的樣,採兒不禁急道。
“那你說我該怎麼樣?”聶中輕透過銅鏡看著採兒焦急的臉色笑道。
“莊姑娘一走,夫人一定會追究的。”
“我著急,成夫人就不追究了嗎?”聶中輕不由笑道。要來的躲不開,而且她可不認爲成夫人會爲了這事找上自己,畢竟自己可沒有趕她的外甥女走。
採兒愣了下,一時竟找不出話反駁,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理。
此時,成飛睿也來了,照樣在一旁等聶中輕梳洗。對於莊雅離開的事提也不提一下,不知他是真不知情,還是對她的離去真的這麼無所謂。